碗筷响动,桌上的氛围并不紧张。
闻铃月细嚼慢咽的,没有什么胃口。倒是看着太上重明,一碗接一碗,碗底一粒米都没剩。
十八岁,正好长身体的年纪。就是不知道吃得多长得壮这种话,对神君是不是一样有用。
元仪景给闻铃月夹了菜,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闻铃月朝他微微一笑,菜刚进口,元仪景就开口说话了:“母亲,我想与云桃尽快成亲。”
众人皆看向他,闻铃月不解,他为何突然这么着急。
元承海放下筷子,缓缓道:“你们二人愿意就行。”
“你觉得呢?”元仪景期待地看着闻铃月。
闻铃月点点头:“我都行。”
“这怎么行,刚定亲就成婚,也没见过这么快的吧。”
桌上唯一一个反对的人出现了。
元承海有些不悦,看着太上重明道:“有你什么事?闭嘴吃饭。”
元仪景说:“三天后,就是良辰吉日。”
“好。”闻铃月应下。
元仪景明显很高兴,桌上与元承海和太上重明推杯换盏间,几人竟饮了不少酒。
散宴时,元承海的脸上都有了些红晕。
送走她和太上重明后,闻铃月看着趴在桌上的元仪景,拉起他的手,扛着他的身子朝厅外走去。
将元仪景送到房间后,她看着躺在床上睡着的元仪景,替他盖好被子,转身出了院子。
夜色浓重,乌云盖月。
后山密林间,一处宽敞的青石板路通向树林深处,隔一段路,两旁便竖起长明灯架,照亮漆黑的道路。
闻铃月隐在暗处,并未发现有人驻守。
几番丢出仙力试探后,发觉真的没有人和机关,便大胆地走了正道进去。
她心里琢磨着,太上重明为何说元珠给了哥哥。既然给了元仪景,她又不曾在他周围看见,那不就是找个地儿藏起来了。
更何况,她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这后山禁地,到底藏了什么东西,让一群长老都在这里日夜守着,莫不是有更好的东西?
在树林深处的屋子里,两位长老坐在镜子前,盯着镜子里出现的人影。
其中一人问:“咱们要拦住她吗?”
另一人回:“不是规定只有外人不可入禁地吗?她都与仪景定亲了,应该不算外人吧?”
“也是,反正她也进不了结界,就随她逛吧。”
“可是她为何半夜来此处?”
“要不你去问问她?”
突然,镜中画面又出现了一道人影。
“哎!你看,仪景跟着她后面进去了,搞不懂这小两口。”
沿着笔直的路走,越深入越觉凉风阴冷。
闻铃月走到路的尽头时,眼前只有一片圆形的空地,空无一物。
若她真是无法修炼之人,只会觉得此处不过是处普通的空地。可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结界气息,不断地在她周围浮动。
她不自觉地朝前方走去,感觉到一股力量从她身体里穿过。
“云桃,回来!”
听到喊声,闻铃月停住脚步,回头望去,元仪景脸色潮红,胸口微微起伏着,正焦急地看着她,快步朝她走来。
闻铃月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他不是喝醉了吗?
“酒意上头,我只是随便逛逛,想醒醒酒……”闻铃月脑海中搜寻着合适的借口。“见这里没人守着,我就进来了。这儿不可以进来吗?”
元仪景紧紧拉住她的手,正想说什么,突然瞧见闻铃月身后,一团巨大的黑影升起,迅速弥漫开来,遮住了空旷的天空。
闻铃月见他的瞳孔愈发漆黑,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黑色的影子正扭曲着朝她袭来,宛如地狱中看不清面容的恶鬼魂魄。
莫名的恶寒从脚底往头顶蔓延,闻铃月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此时此刻,她要暴露身份保护元仪景吗?
在她犹豫的片刻,这道黑影竟然直接发起了攻击朝她袭来。手中的扶光剑还未出现,千钧一发之际,闻铃月感觉自己的身体朝后倒去,只见元仪景挡在她身前,以病弱之躯接下了黑影的攻击。
那些黑影冲撞在他的身体上,转而又四散开来。元仪景吐出一口鲜血,脚下撑不住力软了下去。闻铃月急忙接住他,将他搂在怀中。
二人坐在地上,闻铃月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焦急的情绪冒了出来,现在可不是死的时候啊!
“我带你去找族里的长辈!”
元仪景按住她的手,安慰道:“没事,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闻铃月眉头紧皱,声音带着怒意:“你气息很弱了,再不找人帮忙你就要死了!”
“我不会死的。”元仪景毫无血色的唇勾起一抹笑,“我有元珠护体,不会有性命之忧,休息一会就好了。今天此事不要告诉别人,免得有人找你麻烦。”
闻铃月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眼中的情绪平复,又逐渐变得深暗。
“好,你好好休息。”
她的手轻轻地拂过他的后颈,元仪景便陷入了昏睡之中,将他放平在地上后,闻铃月抬头看向那团还在聚集的黑影。
原来是一团由修士妖族死后形成的魇气,难怪她一出现,这魇气就开始蛊惑她,竟是想吞噬自己。
闻铃月手中金光闪现,举剑挥出一道剑风,在触碰到剑风仙力的那一刻,这些黑影便如缩水一般,迅速消失在了眼前。
她收起剑,转头看向昏迷的元仪景,走到他身边伸手放在了他胸口上,运起仙力开始查探元珠的位置。
沿着经脉,她感觉到他的神元处仙力充盈,一颗金色的珠子正散发着仙力,缓缓修复着他的内伤。
闻铃月试图将元珠吸纳进自己身体里,却发现她的仙力根本接近不了元珠。
现在,她该愁的,是如何将元珠拿到手。
待元仪景苏醒时,他睁开眼,发现闻铃月将他抱在怀中,而她歪垂着脑袋,正昏昏欲睡。
元仪景细细盯着她脸,伸手将她耳边落下的发丝勾在了耳后。闻铃月被他的动作惊扰,清醒了过来。
闻铃月语气中带着关心:“你还好吗?”
元仪景缓缓坐起身,盯着她点了点头,将她一同拉着站了起来。
“嘶……”闻铃月站起来一直腰,又弯下去了。
“怎么了?”元仪景扶住她。
“我腿麻了。”闻铃月锤了捶大腿侧。
元仪景摸了摸她的头顶:“你要是能修炼,就不会被这种小事困扰了。不如我为你找个启灵的长老,教你修炼?”
闻铃月干笑一声,扯开话题:“我本来就没修炼天赋,可别让长老看了丢脸。我们赶快回去吧,等会被人瞧见了。”
“不要妄自菲薄。”元仪景低笑,走到闻铃月前面半蹲下身子,“我背你回去。”
闻铃月没有犹豫,趴在元仪景背上,任由他背着自己朝外面走去。
天黑如墨,乌云散去,皎月清清。
她勾住元仪景的脖子,下巴撑在手臂上,侧头盯着他洁白的耳垂。见他背着自己毫不吃力,心里琢磨着,这元珠的力量真神奇,竟能这么迅速地恢复身体。
闻铃月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耳垂,微凉如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看见元仪景的耳朵逐渐红了起来。
*
日光正好,闻铃月坐在卧房内,看着窗外摇曳的粉白花树,眼中有一瞬的恍惚。院子里,仆人进进出出,很是热闹。
今日就是她与元仪景成亲的日子。这元承海对于元仪景的重视超出了她的想象,前院宾客满堂,排场浩大,一箱又一箱的礼金送进了院内。
她刚刚接待完宾客,此时正值开宴之际。
拆下满头珠饰,闻铃月正想好好休息,屋外突然嚷嚷了起来。
“赤女君,这是新房,外人不能进的!”
“让开!看俩下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更何况,我是来送新婚礼的!”
一阵鸡飞狗跳,闻铃月走到卧房外,就瞧见一道红色身影冲进屋内。
来人是个衣着华丽的红袍少女,墨发高束,眉目间尽显张扬。她就是无尽海赤氏的女君赤岚媗,母亲是赤氏族长的长女,父亲却是个外界的低微世族。然而她实力天赋绝佳,在族内亦十分受族长喜爱。
看见闻铃月,赤岚媗的脚步顿时慢了下来,她款款走到闻铃月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讥讽道:“长得倒是还行,居然也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你们二人倒挺相配的。既如此,我便送你一些防身的法器,免得一不小心就死了。”
赤岚媗大手一挥,屋内霎时出现了一地的法器,看得众人睁大了眼睛。这赤岚媗出了名的穷奢极欲,没想到出手竟也如此大方。
闻铃月自然不会跟她客气,吩咐人将这些东西都收了起来,而后朝她笑道:“多谢。”
“等等,还没完呢。”赤岚媗今日是浑身洋溢着喜气,本来以为还得杀一个呢,没想到元仪景先成婚了,这太上重明就算侥幸活下来,她也能再下手一次。
赤岚媗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块一人高的屏风放在大堂内,闻铃月仔细一看,屏风上刻画的都是一个个面容祥和可爱的小人,看上去还都是女娃。
闻铃月看向赤岚媗,眼中流露出疑问。
“这是什么意思?”
赤岚媗环抱着双臂,颇为得意地说:“这是外头的习俗,多看女娃画像,自然就多生女娃。这太上一族本就子嗣凋零,还净是些男儿,大的是个废物,小的是个蠢货……不好意思啊,我没有骂人的意思,我这人就是爱说实话。”
闻铃月盯着她,默不作声。看得出她是个骄纵暴躁话又多的女人了,就算闻铃月一句话不说,她一个人也能一直说个不停。
听完她发表的重要意见后,闻铃月客气地将她请出去了,她从来没见过如此聒噪的人。
不过,她却知道了赤岚媗对元仪景和太上重明有着莫名强烈的敌意。
闻铃月不懂,也不想去追究。
夜色降临,众人逐渐散去的时候,闻铃月没有等来元仪景,反倒等来了太上重明。
他风尘仆仆,带着焦急的气息。从窗外跃身进来,见到闻铃月惊讶的神情,递上了解药。
闻铃月看着他掌心的药丸,没有迟疑地将药丸吞了下去。
太上重明看着她明艳的脸庞说:“你可以和大哥坦白了。”
“可是,我好像真的有些喜欢他了。”闻铃月抬起头望着他,目光颤动。很明显地,当她说出这句话,太上重明的表情有种破裂的意味。
“你……”太上重明不敢置信,闻铃月是魔教之人,且还是欺骗伪装身份接近的元仪景,二人决计是不能在一起的。
“你喜欢他,倘若他知晓你的身份,你认为他还会喜欢你吗?”
闻铃月浅笑,话语中带着几分残忍:“可你知道我的身份,怎么还喜欢我呢?”
“我没有!”太上重明慌张地矢口否认,眼中却露出摇摆不定的情绪,连他自己都搞不清。
闻铃月脸上笑意消失,少年时谁又会熟练地隐藏自己的感情呢,太上重明看向她时情绪如此赤.裸的目光,或许元仪景都察觉到了。
屋外传来了数道脚步声,想来是有人将元仪景送了回来。
“还不走?怎么,想和我们一起洞房吗?”闻铃月倾身贴近他,凝视着他漂亮的眼睛。
闻铃月身上那甜丝丝的气息,迅速冲撞进太上重明的身体之中,他心口猛地一跳,头也不回地从窗户逃走了。
闻铃月关好窗户,元仪景便进了屋内。
他身上并无酒气。
见到闻铃月一身红衣,与红烛相映,一切逐渐朦胧,暖意弥漫。
“你怎么不喝点?”闻铃月上前搂住他的腰身,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听见他的心跳愈来愈快。
“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想清醒着。”元仪景的手覆在她背后的散落的长发上。
闻铃月抬头看着他,打趣道:“难道,连和我都不能喝?”
“和你自然是可以的。”元仪景温柔地笑着,眼中映着烛火,清光荡漾。
夜已深。
太上重明看着紧闭的房门,他走到门前,想将一切告诉大哥,怕他遭受蒙骗。
可走到门前时,他看着倒映在窗户纸上晃动的烛火,听见屋内耳鬓厮磨的喘声,他突然身体一软,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抽走一般。
为什么,他会觉得如此难受,甚至痛苦。
女子娇吟低喘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转,他第一次感到惧怕,又一次地逃离了这里。
太上重明逃回自己的房间,将房门紧闭,看着桌上摆放的喜酒,他揭开一坛,灌进了喉咙里。
醉意上头,太上重明趴在酒坛上,感觉天旋地转,躺在床上后,燥热让他心中难安,遂脱去了衣裳,赤着上身,直至入梦。
天光将明时天色最暗,太上重明忽地被一阵凉意惊醒。他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着,回想起梦里的景象,他猛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竟做那般可耻的梦。
他掀开被子,盯着那冷意传来的地方,呼吸之间也如被冰冷的海水侵袭。
新房内,红烛还未燃尽。
闻铃月趴在枕头上,衣裳退至腰下,露出了雪白的背。
元仪景给她揉按着腰,指腹划动间,却又似勾起了闻铃月心里的欲.火。
热意袭来,闻铃月支起胳膊,坐起身将衣裳拢好,朝元仪景轻声道:“天热,你去将窗户打开吧。”
元仪景一吻落在她的肩上,站起身朝窗边走去。
闻铃月面色平静,望着他的背影瞳仁愈发深暗。
呲——
剑穿破衣裳与血肉的声音响起。
元仪景低头看了眼从背后穿过自己胸膛的剑,转身看向身后的闻铃月。
“你,为什么……”他气息很快开始虚弱,为了稳住身形,手中抓住了桌布扫落一地的茶盏,他支撑着摇晃的身躯靠在了窗边,仰着头喘气着。
瓷器破碎的声音中,闻铃月赤脚走向他,拔出了扶光剑,伸手按在他的伤口上,将元珠吸纳了出来。
一颗金色的元珠出现在她手中。
见到元珠时,元仪景眼中似乎有了些释怀。他低低咳嗽着:“你若想要,为何不说?”
闻铃月将元珠收起,眼睛黑亮地盯着他:“若我没有将元珠拿到手,就先说这番话,那我岂不是早已进了太上一族的地牢?”
鲜血浸染了他白色的里衣,烛光之下异常显眼。
“你,对我有几分真心?”元仪景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闻铃月扬唇一笑,抚上他的脸颊,“当然有了,我是真心想得到元珠的。”
得到她的答案后,元仪景眼中灰暗密布,光彩渐渐弱了下去。
“从西边走吧,那边无人防守。”
听到他的话,闻铃月心有疑惑,不恨她,反而还要帮她,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情爱害人。
闻铃月靠近他的唇,低声道:“既如此,我给你一线生机。”说罢,便吻在他的唇上,给他渡了仙力。若天明无人来救他,必死无疑。
在她准备离身之时,元仪景似乎用尽了力气,将她拉进了怀里,唇间带着血腥压在了她的唇上。
带着入侵气息的唇舌缠绵间,在闻铃月感到窒息之时,元仪景放开了她。
闻铃月擦去唇边的沾染的血迹,眼中情绪翻滚,深深看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去。
屋内寂静无声,元仪景唇边溢出鲜血,他倚靠着墙,缓缓跌落,瞳仁渐渐涣散。
很快,后山禁地燃起的大火,惊醒了许多人。
太上重明见到后山的冲天火光,下意识地朝元仪景的院子跑去。
只见房门敞开,他跑进屋内,看见元仪景毫无生息地靠在窗下。
一股慌乱窜上心头,太上重明急忙上前为他渡仙力续命。
果然,元珠消失了。
一场大火,让无尽海动乱,而得知原委后,修仙界更掀起一阵浩荡的除魔声势。
众人亦发现,那个欺骗仙门世族,夺走太上一族镇族之宝的魔教之人,竟然就是围剿巫川仙宗的无相山的左护法。
巫川内的某处客栈,仙士聚集围坐,饮茶谈论。
其中一人说:“这无相山倒也守得住,大半年了还是攻不进去。”
另一人接话道:“她们自称左护法为了独吞宝物叛出师门,谁知道是不是为了保护她?”
“不过这宝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隐世一族的东西,必然不是什么普通的法器。”
闻铃月坐在他们右方,听见他们的谈话,眼底的光暗了几分。她不想将火引至无相山,但自己的所求,必然会牵扯她们入局。
这半年来,她吞噬了元珠,却依旧无法突破神境。
雪观音乔装打扮成一个普通男子,隐去了一头张扬的银发,见到她神情严肃,握住了她的手。半年来,她一直都在闭关修炼,心神耗费了不少。
“你先去城外等我。”闻铃月声音极冷,雪观音当即知晓她的意图,起身离开了客栈。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闻铃月带上了那张银色面具。
仙力外放的同时,客栈内仙士具惊,纷纷看向仙力来源之处,准备提剑防御。
只见一黑衣女子坐在桌边,背对众人,手中端着茶杯。
在她放下茶杯的一刹那,肉眼可见的波动从她手下扩散,带着强悍的力量将周围的仙士逼得起身后退。
有人大声喊道:“你是谁!”
闻铃月缓缓站起身,转头看向这群慌乱的人。
他们不认识她的脸,却认识她的面具。
“是她!快!我们一起联手杀了她,去太上一族讨赏!”
话音一落,在闻铃月眼中,无数张狰狞的面孔朝她袭来,带着贪婪和嗜血。
剑未出鞘,闻铃月横剑一扫,金色仙力带着凶狠的杀意朝他们压去,这一招且还留了三分力,而这群仙士,持着法器想试图挡住她的仙力,却如被一掌击在身上,内脏几近碎裂。
“实力不过如此,还天天嚷着除魔卫道,不如先好好学学,剑是如何用的。”
闻铃月丢下轻蔑的一句话,身影化作一道流星消失了客栈中。
才反应过来的仙士,匆忙追了上去。胆子小的,在原地犹豫是否要跟着一起,见追的人多了,就也紧跟着去了。
城外,雪观音看见闻铃月正悠闲地出了城门。他朝闻铃月扬了扬手,示意她来这边。
“接下来去哪?”雪观音走在闻铃月身侧,盯着她的侧脸。
闻铃月思考了片刻,说:“去更热闹的大城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