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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公(1 / 1)

听她说完,裴涟夜暗淡的眸子重新染上亮光,心脏像被什么击中,狠狠一颤。

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宁长月对他摆了摆手:“裴公子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我也要休息了。”

裴涟夜朝她鞠了一躬,而后转身离开。

他离开的瞬间,细密的阳光落在宁长月的脸上,她眯了眯,低头看着茶杯里面的茶叶沉思。

……

晚上,宁长月喝完药后躺在软榻上,对檀香说:“明日你给张嬷嬷带句话。”

檀香替她捻了捻被子:“公主请说。”

宁长月靠近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檀香瞪大眼睛,里面满是震惊。

宁长月把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她不要多问。

等檀香走了后,她侧躺着身子拿来一本古籍,如墨的长发垂在胸前,轻轻扫过书页,她翻了几页,昏昏欲睡。

这上面的字就像催眠符一样,她多看一眼就想睡觉。

天色还早,她盘腿坐起来,努力让自己清醒些。

前世自己确实是草包一个,世人说的对,她就是一个空有美貌没有脑子的公主,所以这一世,她想努力学点知识,让自己丰富一点,不至于脑袋空空。

手里的这本书还是从裴涟夜那里顺过来的,上面都是他清瘦俊挺的笔记,他的字如他的人一样,温润好看,她不忍在旁边写下其他字。

毕竟她的字……一言难尽。

她继续往后翻,每一页都是密密麻麻的注解,她没有去啃书上晦涩难懂的内容,裴涟夜的注解似乎比原文清晰得多,她顺着看下去,竟也能看懂一二。

忽然,她眼睛被书本一角的小东西吸引,她一愣,把书拿近了一些,等看清楚之后,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想不到裴涟夜看起来稳重,私下也会这么有趣,她嘴角无意识上扬,伸手摸了摸画在书页上的蛐蛐。

两只蛐蛐惟妙惟肖。

以前她一直以为只有不爱读书的人才会在书上画的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谁知道好学生也会这么做,倒是颠覆了她的认知。

夜深露重,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树梢,细碎的月光斑驳的投射在地上,洒下一地光明,偶尔有几只晚归的鸟立在枝头,丫鬟路过挥挥衣袖赶走了它们。

东屋烛火全息,半开着的窗户时不时吹进来几缕微风,床上的纱幔随风飘动,后又渐渐垂落下去,一片寂静里,只听得见痛苦压抑的喘息声。

尽管极力隐忍,可在这安静黑暗的环境里却格外清晰。

裴涟夜跪坐在床上,弓着身子,双手死死的抓着被褥,指节用力到泛白,手背上的经络根根分明,床上皱乱成一团,他整个人也凌乱不堪。

衣衫半开,优越的脖颈线连着锁骨那一片都泛着红,上面汗珠点点。

胸口处像几万只蚁虫在啃咬,密密麻麻锥心的痛苦袭来,他按住心口,眼里一片赤红。

身体上的痛楚一波又一波,终于,他支撑不住倒在床上,面上一派病容。

裴涟夜咬着牙,意识逐渐模糊。

五石散的药性正在侵蚀他的理智。

裴涟夜眼眸半闭,眼尾处那颗红痣却愈发清晰妍丽起来。

周围是无尽的黑暗。

窗外的月光隐隐约约照进来一角,他颤抖的伸出手去碰那抹月光。

遥远的记忆突然浮现在脑海。

以前他被关在小倌楼的地窖里,那里潮湿阴暗,数不清的蟑螂、老鼠、四脚蛇在地上爬来爬去,黑暗中,没有光亮来指引他,他只能无措的躲避。

更多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

不知道被关了多久,或许是几天又或许是几个月,每天的吃食都是一些馊饭潲水,虽难以下咽,不过至少可以饱腹。

等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整个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上瘦的脱了相,还有一股隐隐的腥臭味,连他自己都嫌弃。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他抬手遮挡住阳光,如同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适应。

这时,周围一阵嘲笑声突然袭来,他眯着眼睛去看,发现周围站了好几个打手,他们呲着一口大黄牙,笑声里面全是嘲弄,似乎在笑他的落魄与肮脏。

可此时的他心里却出奇的平静,他收回目光,整个人犹如一滩死水,毫无生机。

一个打手上前推了他一把,他身形一晃,狼狈的摔在地上。

那个打手又上去踢了他两脚,再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听说你还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啧啧,现在连我们这等下等人都不如。”

打手生活在最底层,地位极低,这导致了有些人心理变态格外仇富。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裴涟夜缩在地上,做防御状。

看到他这么胆小懦弱的样子,几个人笑得更欢了。

他们的嘲笑声越来越大。

“听说他是被当家主母卖过来的,想来在府里的地位也不怎么样?”

“他现在的样子真像一条狗,说不定还会对我摇尾巴,或者帮我舔鞋呢。”话刚一说完又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说这话的打手上前把肮脏的脚背伸到裴涟夜面前:“我这鞋子有点脏了,来,帮我舔一舔。”

饶是裴涟夜内心再怎么平静,此时也升起一股屈辱,他缩在地上一动未动。

那人见他没有动作,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狠狠踹了他脑袋两下:“我呸,还当自己是少爷公子呢,来了这里,你连我们都不如。”

其他几个人也蜂拥而上,对着裴涟夜拳打脚踢。

重重的拳头落到他身上,他愣是没有吭一声,强大的隐忍力让几个打手都为之震惊,片刻后,他们觉得没意思,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又泄气又无趣。

他们几个交换了一下目光,每个人都邪恶的笑了起来。

他们把裴涟夜团团围住,然后解开裤腰带,几注黄色的液体倾泻而下,带来一股浓烈的骚臭味。

尿液浇在他的头顶,顺着脸颊流下,最后落到肮脏的衣服上,手指尖沾上一点,裴涟夜突然一震,随后趴在地上狂呕起来。

脏,实在是太脏了。

打手们穿好裤子又踹了他几脚,裴涟夜迎着太阳,他不想睁开眼,只希望光暗一点再暗一点,不要照在狼狈的他身上。

不不知过了多久,落在身上雨点般的拳脚突然不见了,紧接着就听见一道尖细的声音,男女莫辩。

“裴小儿,你睁开眼。”

裴涟夜不知为何,他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个声音,眼神慢慢聚焦,一张不男不女的脸浮现在自己面前。

站在自己身前的是个小个子男人,他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脸上的粉煞白煞白,还描了眉涂了脂,一张脸惨白诡异,和纸扎铺陪葬的小人差不多。

男人挑起他的下巴,眼睛里面闪着精光:“裴公子长的真不错。”

几个打手听了这话后面面相觑,看着裴涟夜那张脏污的脸,连五官都不清楚,馆公竟然说长的不错,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的长的不错?

裴涟夜扭过头,被馆公精细的长指甲划破了下巴。

馆公拿过仆从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指缝,嘴里嘟囔:“倒是个有个性的。”

擦完手,他又看着裴涟夜:“今儿个你到了我的地盘,我不管你是硬的、刚的,最后你只能化成一滩水。”

说完就让两个打手拖着裴涟夜去了前面接客的屋子。

小倌楼落在最繁华的长安街,一共有五层之高,外观磅礴大气,一看就是纸醉金迷之地。来里面玩乐的基本上是养老的太监、亦或者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夜夜笙歌,小倌楼赚的盆满钵满。

可里面的景象,并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如若一些未出阁的女眷见了里面种种,定然会晕厥过去。

馆公让人把裴涟夜拖到三楼的一间空屋子,这间屋子的主人前两天刚刚投井自杀,正好空出来一个位置,他吩咐人把裴涟夜清洗干净。

这里的所有侍从也都是男人,他们扒掉裴涟夜身上的衣服,裴涟夜死死攥住里裤,可他太过虚弱,最后衣衫尽褪,他羞愤难当。

侍从将他里里外外都清洗干净,浴桶里面的水顿时浑浊一片。

馆公就坐在前面,翘着腿抿着茶,看着他的身子,嫌弃的摇了摇头,太瘦了,根本就经不起折腾,看来还是得先养肥一段时间再说。

裴涟夜是秦伯候府的公子,是官家子,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自己亲爹和主母卖到了这个地方,秦伯候夫人还特意交代了要好好关照裴涟夜,他定会好好照办。

想着他又呷了一口茶,免费得了个绝艳的公子,他心里美滋滋的。

裴涟夜洗好后,被人扶着站在馆公面前,整个人完全不似在地窖里的狼狈模样,洗去身上的灰尘与污垢之后,他似乎又变成了以前那个惊艳的人儿。

身形修长,五官俊美,挺直的鼻,薄而欲的唇,内双勾人的眼,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眼角下的那颗鲜红的泪痣,在他清俊的脸上平添了一丝妩媚。

绕是见过许多美男的馆公都不禁一愣,绝,太绝了。

他激动的站起来,走到裴涟夜身边仰起头左看右看,不住的点头。

他们小倌楼的头牌怕是要换喽。

他的目光像挑货物一样,让裴涟夜浑身不自在。

良久之后,馆公对他说:“以后你就是这馆里的香奴了,来人,刺字。”

裴涟夜此时就像是一个物件似的,任他们摆来摆去,躺倒在柔软的床上,四肢被四个人死死压住,还有一个扯开他的衣襟,把烧好的针沾上颜料一点一点的往他胸口上刺去。

裴涟夜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他目光下移,看着即将成型的“奴”字,心里悲凉一片。

他的命运为何会如此?一滴清泪顺着眼角落进被子里,悄无声息,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无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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