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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1 / 1)

宋祈安面色如常,礼貌疏离,挑不出一丝破绽,特使收回打量目光,瞥了眼被宋祈安搁在一边的空盒,接过了茶盏,一路无话,马车停至宋府门外,守门小厮匆忙迎了上来,扶着自家小姐下了马车。

宵禁将至,刘清风自然得回去复命,跟了宋祈安一整日的特使,也终于要离开了。

“今日有劳二位大人,明日见。”宋祈安目送刘清风和特使驾车消失在了夜色中,这才转身往自家府门里走去,走了没几步,便听得一个娇俏的声音在院中响起,紧接着,宋祈宁风风火火从院子里跑了过来。

“阿姐!你终于回来了,那些人没欺负你吧?”宋祈宁围着宋祈安好一顿摆弄,确定姐姐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挽着宋祈安的臂弯,兴冲冲往院子里走去,边走还边喊着爹娘,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将宋祈安安然归家的事告知全府。

“对了阿姐,今日我亲自下厨,炖了一锅鸡汤,鸡是娘亲在郊外农户家买的走地鸡,炖汤用的菜,全是从我那菜园子里现摘的,别提有多鲜美了,你可一定要多喝几碗,好好补一补你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儿。”

“说谁弱不禁风呢?换你大冬天连着骑好几天的马试试。”

有宋祈宁在的地方,再难的事,也都可以暂且搁一搁,姐妹俩有说有笑相依走进饭厅,宋昌明与杜月姝已在桌边等候多时。

这顿久违的团圆饭,终是吃上了。

饭桌之上不议事,是宋家自上而下奉行多时的规矩,一顿家宴吃得舒心又愉悦。

宋祈安这一日喝了不少汤汤水水,又在饭桌上连喝了宋祈宁的三大碗鸡汤,饭还没吃完,就不得不跑进了茅房,看着姐姐狼狈的背影,宋祈宁暗自下定了决心:“明日一定要让我选的助手跟着姐姐,探案调查虽帮不上忙,却能看着姐姐健康饮食。”

“对,一会就介绍小助手给阿姐认识!”宋祈宁美滋滋想着,打开了宋祈安来时神神秘秘塞给自己的礼物。

“哇!蜜饯~”且不说宋祈宁喜欢吃这些,只要是姐姐带回来的东西,就没有她不喜欢的。

想着阿姐送的礼物里都是阿姐满满的心意,宋祈宁并没有急着将蜜饯塞紧嘴巴,而是先回房好一顿翻,翻出了一个纹饰精美的小磁盘,将蜜饯一颗颗摆了进去,这才心满意足准备把蜜饯端去姐姐房间边聊边享用。

“嗯?”宋祈宁的目光被一颗摆放不太整齐的蜜饯吸引了目光,刚刚她没太留意,此刻却发现那颗蜜饯上,竟被人刻上了字,一个看起来略显潦草的“好”字。

蜜饯刻字?这是什么新吃法?宋祈宁听过冬瓜雕花,也见过萝卜印章,却从没想过这一颗小小的蜜饯,还能这么玩儿?

宋祈安刚刚梳洗换了衣裳,正准备去向爹娘请安,顺便把从昨日到今日自己所有隐瞒的事一一向二老解释清楚,宋祈宁见状将装着蜜饯的磁盘往桌上一搁,挽着宋祈安美滋滋又往宋昌明卧房而去。

“阿姐,等咱们见过爹娘,回来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宋祈安沐浴时便听房中丫头提过一嘴:“你莫不是要把姚红让给我做丫头?”

宋祈宁一愣:“啊?阿姐你都知道了?还打算给你个惊喜呢。”

宋祈安房里不缺丫头,宋祈宁既是要找帮手,定是个有独到之处的人,而宋祈宁从来都不在宋祈安面前掩饰什么,早在去年,就偷偷向宋祈安提过,她之所以能几次打探到太子私服出行的行踪,便是得一位名唤“姚红”的帮手相助。

能打探到太子消息不被东宫暗卫觉察,可见姚红身手了得,而她能得宋祈宁信任,想必也是个重信重诺之人,有她这样的人跟在身边,的确能令宋祈安省很多心,但自己独来独往惯了,带着个人,总是有些不习惯,最重要的是,她不信任除了家人和沈淮之以外的任何人。

似是觉察到了宋祈安心中所想,宋祈宁附耳上前压低了声音道:“阿姐放心,姚红是母亲那边知根知底的人,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另外……”宋祈宁这一次的低语近乎悄悄话,话落时,宋祈安面上疑虑一扫而空,欣然接受了宋祈宁帮忙推荐的“新侍婢姚红”。

宋昌明夫妇早知饭后女儿要来请迟来的安,梳洗后换了便服,正围坐在炉火边煮茶,宋祈安两人一进屋,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茶香。

“宁儿也来了,过来,母亲煮了安神茶。”杜月姝招呼两人上前,侍婢伺候二位小姐落座后,退离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喧嚣的夜在宵禁的锣鼓声中渐渐沉寂下来,宋祈安本打算将自己一整日的所见所闻大致告知家人,只开了个头,却被宋昌明打断了:“案子的事,你不必与我们讲,只管好好帮着金吾卫那边做事。”

案子尚未有定论,虽说只是简单给家里人说个大概免得家人担心,但私下议论总归容易被人拿了把柄,况且他们关心的也不是崔驸马究竟死于谁手,而是女儿究竟在神木阁中出了什么事?

宋祈安这样的官家小姐入江湖门派被人忌惮不得重用,即便入了门,除了皮毛也学不到什么真正的武林奇功。也正因如此,宋家人才放心让女儿在外面闯,远离门中要务不得门中秘术,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山弟子自然也卷不到什么江湖纷争里去,加上女儿很有自知之明从不正面跟比自己强的对手起冲突,这么多年来,宋祈安一向过得平安自在。

此番带着神木阁掌门沈崇山的骨灰狼狈回京,实在是令宋家人百思不得其解。

宋祈安垂下眼,似是在思忖着什么,几人各自握紧了手上的茶盏,谁也没有出声催促,短暂的沉默后,宋祈安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躬身跪在了二老面前:“女儿不孝,答应了你们决不涉险、决不参与江湖纷争,是女儿食言了,对不起。”

这么说来,神木阁是真的出了大事!

杜月姝忙上前将女儿扶起,却惊讶的发现,此刻的宋祈安,已满脸泪痕。

宋祈安从小就是个惯会隐藏自己情绪的孩子,跟外面的孩子起了冲突,被扯乱了头发挨了打,回家不论被杜月姝如何“管教”,都不会吭一声,掉一滴眼泪。

上次见宋祈安哭,还是妹妹被太子拒绝后成了城中人的笑柄,宋祈安恨铁不成钢看着委委屈屈窝在被子里的宋祈宁,愣是被气哭的。

“谁欺负你了?跟爹娘说!”杜月姝慌忙将宋祈安扶了起来,满眼心疼揽进了怀里。

“掌门他……是被熊长老他们折磨死的……”

“熊……神木阁大长老熊怀义!”宋昌明夫妇不由生出了一层冷汗,一山掌门生生被同门逼死,可想而知神木阁乱成了什么样子。

杜月姝立时想到了什么,沉声道:“昨日你身上的血是……”

“回京路上,我突遇黑衣人袭击,是神武大将军的人救了我,我身上的血……是救我的官爷受伤后,我帮忙医治留下的,迟则生变,我需得在宵禁前入京,故来不及梳洗换衣。”宋祈安回京遇袭之事,与杜月姝打听来的消息一般无二。

“那些黑衣人是何来历,你可有头绪?”一想到有人潜伏于暗处处心积虑要暗害自己的女儿,杜月姝便夜不能寐,他们必须找出黑衣人幕后指使,彻底了结了此事。

宋祈安:“除了神木阁,我想不到其他人……”

宋祈宁坐在一边听了半晌,又担心又好奇:“阿姐,那你是怎么把沈掌门骨灰带出来的?还有那个沈淮之又去了哪儿?”

宋祈安沉默片刻:“去年中秋,掌门突然高热不退,淮之正巧外出义诊不在门中,我在外山不知掌门情况,只听人说诸位长老试了很多种法子,都没办法为掌门退热,我一时心急,就想下山去找淮之回来……”

宋祈安太过心急,且又在外山,丝毫没有觉察到门中早已变了天地,大长老熊怀义手持掌门令,代掌门一连发布了三道御令,其中一道,便是遣散外山弟子,肃清门中异心人。

宋祈安一来一回,成了被逐出师门的外人,只得眼睁睁看着沈淮之急匆匆进了山。

沈淮之离开前与她约好,不论如何,七日内必传消息给她,无处可去的宋祈安不敢走远,借住在了山脚下一户村民家中,时间一点点过去,神木阁接连有高阶弟子被逐出师门,宋祈安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离开的弟子没有人见过沈淮之,更不知道掌门的情况,只知道熊长老奉命,肃清神木阁。

第七日子时刚过,宋祈安趁着夜色,从鬼哭崖后山密林,潜入了神木阁地界。

鬼哭崖是南疆出了名的险峰,也是神木阁管辖之地,历代掌门死后,会将尸身抛下山崖,任由崖底毒虫将尸身啃噬殆尽,如此被视作“死生往复、归于山林”。未免遗骨被有心之人利用,鬼哭崖下同时还设有层层机关秘术,一但生人进入其中,不死也得落个毒入肺腑半身瘫痪。

林子多毒瘴毒虫,但宋祈安有沈淮之特制的避毒香囊,还自带一定威慑力的“小胖”,而她只要不往崖底那边去,机关暗器伤不到她,在林中行走还算安全。

乌云遮蔽了朗月,宋祈安的罗盘在瘴气弥漫的林子渐渐失了效,走了没多久,便迷失了方向。

急中出错,宋祈安越走越偏,心里想着千万不能走错了路……忽而一道破空之声电射而来,宋祈安下意识侧身去躲,她尚来不及将身子藏在岩石之后,一道飞箭便顺着她的脸颊“铮”一声,钉在了她身侧的石壁上。

宋祈安忙不迭收回了刚刚迈出去的那只脚,躲在了岩石之后,确定再没有触发机关,这才颇为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破相……脸还在。”

宋祈安一边懊恼自己走错了路,一边乌龟似的缓慢挪动身体往后退。

衣袋里的“小胖”一阵剧烈扭动,宋祈安心下一惊,反手抽出了腰间匕首便要回击,却还是猝不及防被一只手抓住了脚。

准确的说,是一只满是血水模糊不清的手。

宋祈安登时被吓了一跳,一刀便扎穿了那人的手腕,一声“闷哼”之下,宋祈安在慌乱恐惧之中,分辨出了那人的声音。

“掌……掌门?”

神木阁掌门沈崇山早年试药伤了嗓子,嗓音颇为独特,宋祈安虽没怎么见过掌门,但入门时得掌门召见集体训话,对沈掌门的声音过耳不忘。

紧接着,宋祈安便见树丛里披头散发的血人缓缓抬起了头,正是神木阁掌门沈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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