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江窈整个思绪都还在飘，一时出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不用急于回复我，阿余。”傅衍舟安抚性地出口，“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想对你造成任何负担。”
怎么可能没有负担，江窈暗自腹诽道。
“那些曾经，连我自己都不敢大肆回忆，更没有道理逼你直面它。”他难得地垂下眼去，“告白，只是希望你不要妄自菲薄。”
傅衍舟似乎是自嘲地笑笑：“当然了，也有转移你注意力、想逗你开心的目的在。”
那天的最后，是江窈的落荒而逃。
她一点都不会处理丝毫沾上爱情的关系。
中学时代那些向她告白的人，无一不是落了个和她成为陌生人的结局。
所以听到傅衍舟的告白，她下意识的反应并不是欣喜或是震惊，而是胆怯与逃避。
她自欺欺人地认为，只要那张窗户纸还在，他们就可以一直维持当下的和谐与安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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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衍舟确实是不想给江窈过多的负担，一连几天江窈都没有主动找过傅衍舟，他便也安安静静地给了她足够的冷静空间。
时间转眼来到下一周，自从那一晚江窈被傅衍舟突如其来的告白搞得辗转反侧、心下一片混乱，从隔日起江窈不管做什么事情，脑子里都有傅衍舟的身影挥之不去。
她只好做些事情，让自己忙起来。一方面给自己时间冷静，一方面让占满自己的空闲不去想他。
于是这一周里，江窈忍着不适去和许多人交涉。有时是为加入新的社团活动、有时是联系导师研究论文打下手、有时去混入人群中做着难以忍受不适的志愿服务活动……心理生理上的疲累成功地让江窈几乎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想关于傅衍舟的一丝一毫，甚至手机都仅仅成了支付的工具。
所以在一场校内音乐节的志愿服务休息空闲中，收到两条讯息时的江窈，有一瞬间的怔愣。
看到列表里赫然在前的傅衍舟的头像，江窈才忽地想起来，那晚的情景仿佛再现，一阵红热浮上耳尖。
定睛一看，却并不是傅衍舟的信息。
而是来自江母和一条好友申请。
江窈先简单扫了眼江母的信息，是她一个出国留学的表姐今日回国，要她抽空回家一趟凑个饭局。
她没及时回复，而是看向那条好友申请，一愣。
头像和名字都很简单，让她呼吸一滞的，是那条备注：【我是连清礼，有些话想对你说，可以通过以下好友吗？】
江窈缓缓眨动眼睛。
这些年来，虽然在林暮枝的帮助下，她逐步好转，但是一定程度上她与社会还是脱节的厉害。
昔日好友分道扬镳，多年后重叙旧情。
她并不知道别人是如何面对这种情况的，不过当下的她无措地很。
她点了同意，那边的消息几乎是下一秒就紧跟了上来。
连清礼：【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江窈不禁翻回江母那一条：【你舅舅家的表姐回国了，你有时间回来一趟咱一块吃个饭吧。】
安静片刻，江窈给两人依次发过去：【什么时候】
连清礼：【这周末下午可以吗？】
江母：【这周末吧？】
江窈一愣。
刚要回复活动开始，她便先收了手机。
等到再次回复时，已经是下午上公共课的课间了。
她回复江母：【这周末有事情，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吧。】
转而又回复连清礼：【好，在哪】
连清礼好像是一直拿着手机守候着她的回信般，甫一发送就受到了回复。她发来一个定位，是一家甜品店，又问她可以不可以。
江窈回了个好之后，便没再有下文。
她其实能察觉到连清礼的小心翼翼，江窈有些自嘲地笑笑，正打算关手机准备上课，江母的电话又像是催命符般打了过来。
她只好走出教室接通。
“喂，妈。”
那边开门见山：“怎么不回来？”
语气算不得多糟糕，相反是温和的询问。
“……”江窈沉默一瞬，“说了有事。”
“你有什么事啊？”
“和别人约好了。”
“和谁？”到这里，已经有稍微的不耐了。
这些年江窈敏感多思，对情绪的感知更是灵敏。察觉到她的不耐烦，江窈也没有任何的波动，语气平静得像是在汇报工作。
“高中同学。”
“你哪个高中同学和你还有联系？”
“……”
江窈心中一刺，倏地沉默下来。
明知江母无意，话语却不管不顾直冲心脏，扎得她生疼。
半晌的沉默之后，江母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又狼狈地改口：“我就是想问一下，是你哪一个同学。”
“你不认识。”
“你不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认不认识？”
“你没听说过也没见过，你当然不认识。”在旁人看来，她如今二十多岁，应该是已经过了叛逆的年龄，但是面对江母时，她却还是忍不住呛声。仿佛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抵触难忍。
“……”江母短暂的没有说话，“你们改天再约不行？”
“那你们改天再聚不行？”
江窈回怼过去，又接着说：“而且我又不是非去不可，我去了还破坏气氛，不如你们自己聚的开心。”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江母有些动气，“这是气氛不气氛的问题吗？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江窈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老一辈的人才能停止这些、在她看来完全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无意义社交，她一心想着逃离，说出的话逐渐也没了客气：“我很忙，没时间回去。”
“你能忙什么？”
江母的声音里也有了咄咄逼人。
“上课、校园活动、工作、志愿服务……每一项都比我回去一趟值得多。”江窈稍稍拧紧了眉毛，“我不会回去的，你们聚不聚随意。”
活音刚落，江窈便挂了电话。
江窈突然感到深深的无力感从头到脚缓缓落下。
教室里已经开始上课，江窈也不想再进去打扰。教室里没有她留下的东西，下午和晚上也没有其他课程活动，思来想去，江窈便径直回了家。
一上午的志愿活动和课程让江窈忙的脚不沾地，几乎刚换鞋走进客厅，肚子就传来咕噜咕噜的抗议叫声。
她去厨房翻翻冰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囤的那些吃的都已经空空如也。
江窈叹了口气，想着今天好倒霉。肚子不住地在抗议，她却半分出门的想法都没有。
在第二杯白开水下肚来抵抗饥饿时，手机嗡嗡两下传来震动提示。
江窈打开一看，下意识愣住。
傅衍舟：【吃饭了吗？】
其实这段时间两人也不是毫无联系，不过只是简单的早安和晚安，好像是傅衍舟在提示她，让江窈不至于忘了他这个人。
只是这个点，来问她是否吃饭，不由得让江窈怀疑傅衍舟是不是一直知道她在做什么。
江窈：【还没。】
傅衍舟：【我给你点了外卖，很卫生的一家，放心。】
江窈还在怔愣着，根据他发送信息的速度推算，他似乎早就点了？
傅衍舟：【今中午看到你在做志愿，下午又恰好看到你回家，想着你没吃饭就点了。】
傅衍舟：【不饿也吃一点。】
傅衍舟：【上次去你家没看到微波炉，我就直接让店家加了保温盒，吃不完就放一会，饿了再吃。】
江窈看着一条一条的消息，想起来傅衍舟高中的时候好像并不是一个健谈多话的人。而是把所有的精力和情感都放在行动上。但是重逢以来，两人的相处中，似乎都是他在滔滔不绝。
江窈愣神间又想起大一那年，班里有个对她有好感的男生，说是喜欢她、要追她。
好像也是这样一个，似乎是无人在意的午后。
她因为对熙攘的人群太过抵触，便在其他人用午餐的时间点在无人的教室里发呆。
那个男生发来信息问候关心，也是发了一句【吃饭了吗？】。
江窈回复【没有】，那边又问了一句【怎么不吃饭？】，江窈用最后的礼貌回复【很挤】。
可是之后那边的回复却和如今傅衍舟的大相径庭。
他说：【挤也要记得吃饭，饿坏身体了怎么办？】
江窈一下子失去了继续和他聊下去的最后那点礼貌，从此便再也没有回复过他。
江窈清楚自己记忆力算不上好，也许是在傅衍舟的对比之下，那次的聊天记录却在脑海里清晰无比。
她并不像矫情，却在此刻忽然想起了一句话：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她突然被自己吓到。
……爱？
就算是傅衍舟的告白，也并没有提及‘爱’这个词，而是使用的‘喜欢’。
她还在头脑风暴，手机却忽地一响，是傅衍舟的电话。
她连忙接起。
“傅衍舟？”
“嗯。”他应了一声，“怎么不回信息？”
“啊？”江窈迟钝了一下，翻弄手机才看到刚才自己走神得厉害，连傅衍舟的信息还没回复，“忘记了。”
傅衍舟轻笑一声，隔着声筒传到耳边，更添酥意。
听得江窈耳朵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