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老婆。”
“我剃过光头。”
“我高中数学考过零分。”
……
“我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江窈前一位的人话音一落，江窈便又默默折了一根手指。然后举着仅仅只剩一根手指的手，用另一只手去拿酒杯。
傅衍舟挨着林医生而坐，她坐在他旁边。于是除了他们两人，其余九人的“我有”都已经说完了，她居然没有一条是她符合的。
姚医生注意到她孤零零竖起的小拇指，没忍住打趣道：“阿窈就剩一根手指了呀。”
江窈抿抿唇，耳尖微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轮到她的顺序，她略一思考：“我……是大学生。”
只剩一根手指，江窈也有些慌了，便一心想着提出一个只有她一个人符合的条件来反击。
结果是，却是除她以外的所有人都折了手指。但是，大家的目光却奇怪了起来。
尤其是林医生，看向傅衍舟的眼神里都带上了谴责。
江窈被突然凝滞的气氛吓了一跳，抬眼扫视过众人，便发现大家都神色各异地看着傅衍舟。
就像是……在看什么道德败坏的渣男？
她有些不解地看向傅衍舟，发现后者正又无奈地看着她。
江窈突然福至心灵，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她的长相本就是甜美那一挂，再加上身材纤细并不算特别高挑，更是显小。在学校里，几乎没有人会以为江窈比他们大好几岁。
但是现场除了知情的傅衍舟和江窈，其他人听到江窈大学生的身份，都立刻觉得是傅衍舟找了一个比自己小出很多岁的女朋友。
一时间，才都用那种看禽兽般的目光看着他，用眼神谴责他。
“我、我跟傅衍舟……同岁的。”江窈有些慌乱地解释，“大家别误会。”
话音一落，傅衍舟便感觉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强烈目光柔和了很多，不禁无奈一笑。
众人迅速结果这个乌龙话题，轮到傅衍舟的顺序。
也不知道江窈确实是不属于他们这个圈子的原因还是什么，一圈下来只有她一个人只剩一根手指。其他人里最少的，也是剩下两根。
就连傅衍舟，也是剩下四根手指。
傅衍舟开口前，姚医生又来了调侃的兴致。
“傅医生，阿窈可就剩一根手指了啊。”
虽然语义和方才那句差不多，但是加了个说明对象，整个句子好像一下子就变得不一样了。
大家也都揶揄地看向两人，江窈暗自耳尖烧的发烫。
傅衍舟勾出笑意，薄唇轻启：“我——”
“曾经在临城上过学。”
江窈一愣，看着众人的手指纷纷折下，就他们两人的手指依旧伸直。
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
有种往事忽然被提起的惆怅、还有种被光明正大保护的安心。
大家的眼神愈发揶揄，甚至还有几个人发出“哦——”的声音调侃。
当事人傅衍舟却不为所动，有些抱歉地看向江窈，低声说：“我尽力了。”
她轻轻摇头，侥幸逃过一轮。
这一轮没有人输，便从林医生开始下一轮，江窈依旧是最危险的。
只是江窈还没从‘死里逃生’的侥幸中反应过来，就因为林医生而成为第一个输的人。
“我要退休了。”
江窈心下叹口气，乖乖折下最后一根手指。
姚医生像是终于等来了什么天大的乐趣，语气十分激动：“阿窈，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江窈刚要开口，就听见姚医生说：“唉，这可不能给你开后门啊。”
她不解地顺着姚医生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傅衍舟正一副打商量的语气看着姚医生。
江窈扯扯他的袖口，轻轻摇摇头。
虽然没被‘护’成功，但江窈的心情还是不自觉的愉悦起来：“真心话吧。”
林医生直接把提问的权力给了姚医生，让江窈有种小小的紧张感。
姚医生想了片刻，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说：“阿窈，你高中的时候——”
“有没有喜欢的人？”
江窈有一瞬间的错愕，那些回忆下意识地涌上脑海。她注意到身旁格外强烈的目光，面上不为所动，缓缓点了点头：“有。”
因为一轮游戏时间比较长，姚医生从一开始就定了规则：惩罚时真心话三个问题、大冒险两个。
姚医生一听回答更是来了兴致：“那有没有早恋过？”
说着，视线还时不时地瞄向傅衍舟。
江窈摇摇头：“没有。”
姚医生略有些遗憾地点点头，想了下又接着问最后一个问题。
“那你现在，还喜欢你高中喜欢的那个人吗？”
江窈愣住了。
……还喜欢吗？
刚才回答第一个问题时，脑海里除了傅衍舟就根本没有别人。那些与他相关的欢乐与苦痛，像是走马灯般纷至沓来。
重逢猝不及防，之后的交集更是意料之外。
现在还喜欢他么……江窈不知道。
只是近来的她从来没有讨厌过他的靠近，甚至期待与他的每一次相见。回忆起曾经那些午夜梦回的每一次辗转反侧，无一不是紧紧捂住心口，像是他的名字在那处，便能够给予她最大的安抚。
她迷茫地眨眨眼睛，粉唇微启。
刚要说出那句“我不知道”，又恍然反应过来眼下的状况。
现在，这场饭局上，她是傅衍舟的女朋友。大家并不知道傅衍舟是她高中喜欢的人，就连傅衍舟也许都不知道，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会让大家怎么想傅衍舟……
可是傅衍舟也未必不知道……
她心中百般纠结，最后到嘴边的话紧急刹住，一副商量模样地回答：“我可以不回答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好像比‘不知道’更加容易让人误会啊啊啊！！
姚医生也不再为难她，点点头应允又玩心大发：“不过，这次可不能拿果汁敷衍，得喝酒。”
江窈心中天人交战瞬间停息，有些无措地看向已经倒好放到她面前的酒杯。
上次喝了一点点果酒的恶果还历历在目，更别说这种度数明显不低的酒。
江窈犹豫着抚着杯壁，内心重重叹口气后，心一横就要拿起杯子往嘴里倒。
却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压住手腕。
顺着看过去，手的主人——傅衍舟并没看她，而是举着一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倒满的酒杯：“她不能喝酒，我替她。”
随即仰头，十分利落地一饮而尽。
不知道是不是江窈的错觉，她总觉得傅衍舟当下的心情有些差。
就连平日里温和的气质都低沉了许多。
-
之后姚医生又提出了很多游戏，差不多玩了一会后，江窈犹豫着靠近傅衍舟耳边，悄声说自己想去洗手间。
原意只是想告知他一声后自己去，却没想到傅衍舟直接对众人说：“抱歉失陪一下，和她去一下洗手间。”
“我可以自己去的。”
有一位心直口快的男同事听到这也朝傅衍舟说了句：“你让弟妹自己去呗，又丢不了。”
聊了半天，众人也挑了合适的称呼叫她，江窈倒也没排斥。
傅衍舟看了她一眼，方才的低沉气压仿佛都是她的错觉，语气间是心甘情愿的无奈：“我不放心。”
江窈和傅衍舟走到门口时，还听见有位中年女医生在偷偷地小声揶揄。
“没想到这小傅谈起恋爱来，把对象当小朋友呢。”
江窈听得又羞又虚的。
傅衍舟在洗手间外面等着江窈出来，她洗完手擦干净就跟着他回包厢。
谁知没走出几步，就被一道声音叫住。
“傅……衍舟？”
江窈一愣，觉得这声音熟悉得很。
跟着傅衍舟一齐回过身去，看向叫住他们的那人。
江窈还在愣神，就听到傅衍舟说：“陈帆？”
啊……陈帆。
江窈眨眨眼，卷翘的睫毛下是充满恍然的瞳仁。
“快十年没见了吧？想不到在这碰到你。这位是——”陈帆说着，目光转向一旁的江窈。
江窈虽然五官没变，但身材整体的气质较之高中都变化巨大，也不怪他们昔日的班长陈帆认不出她来。
江窈本不想开口，但接收到傅衍舟投来的目光后，她心中轻叹一声：“我是江窈。”
“……”
陈帆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瞬息后转为一种似是惊喜又似是庆幸的表情：“……江窈？”
“你是江窈？”
随即他没忍住盯着江窈好几秒，随即察觉到自己不礼貌的行为，抱歉道：“抱歉，我只是太惊讶了。”
江窈轻轻摇头。
陈帆反应了一阵，又欲言又止的看向两人。
“你们——”
随即两人异口同声。
“朋友。”
“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