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风雪漫天。
马蹄声纷乱,无数将士倒在了雪地上。
张康原本想搞偷袭,却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咬牙切齿,他不顾伤痛,与手下将士直接与元凤拼杀起来。慢慢的,叛军的攻势便主要集中在了元凤这里,人数上的悬殊还是让元凤这边颇为吃力。
许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张康的一招一式皆凌厉无比,招招直取元凤的命门。
少年虽能抵挡,可还是被敌军团团围困。
敌军士气正盛,取胜的几率逐渐渺茫。
张康已经洋洋自得起来,仿佛斩杀元凤已是手到擒来。一刀挥下,少年奋力抵抗,锋利的刀刃一点点向他的脖颈逼近。
张康脸上的笑带着掩盖不住的狂妄,他知道,少年已经难以抵抗,溃败已成定局。
可尽管手中的刀刃距离少年的身躯只有咫尺之隔,但少年那张清俊的脸庞上并无丝毫慌张或恐惧,仿佛即将身首异处的人不是他。
这也太镇定了些……
张康正困惑着,忽然听见身后方传来将士们的喊叫声,同时还有纷沓而至的马蹄声,蓦然回头,就见后方有一队兵马正飞速朝这边冲来。
定睛一看,那队兵马举着的是朝廷的大旗。
不好,中计了!
张康意识到这点的时候,那队兵马已然冲散己方阵型,瞬间砍倒了一大片将士,哀嚎声不绝于耳。
少年挥起长槊奋力反击,张康手中的刀都差点掉落,等他稳住身形,局势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少年开始反过来对他步步紧逼,朝廷兵马两面夹击,张康这边已经是溃不成军,少年攻势凶猛,原来先前的体力不支是他在故意示弱。
张康恼羞成怒,但对于己方的溃败他也毫无办法。
少年的武艺远比他预料的高强许多,张康用尽余力,最后还是被打下马背,泛着寒光的长槊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张康单膝跪倒在地,而那少年郎傲然俯视着他。
“黄口小儿,亦能斩杀尔等。”
少年的语气波澜不惊,却有着傲视群雄的气魄,张康羞愧难当,低下头不再有任何言语。
叛军的主力已被剿灭,剩下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元凤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叛军占领的地方尽数收复,这场叛乱终于平息。
此时已是正月,天眷十四年。
将俘获的叛军安置妥当后,元凤便押着叛军首领班师回朝。寒风凛冽,路途遥远,依然抵挡不住将士们奔向京师的步伐。
冰雪消融,初春已至,光秃秃的枝头慢慢长出了绿芽。
一个身着黄衫的小姑娘踏着欢快的步伐进了合欢院,在看见屋内窗前坐着的人影时,她赶紧收住满面春风的笑容,端正仪态缓步走进屋中。小姑娘来到窗前时,就见那人单手撑着脑袋正在小憩,便弯下腰试着开口唤道:“姐……姐?”
叫一声没反应,正在小姑娘不知所措时,那人却蓦然睁开了眼睛,直直望着她,吓得她倒退了一小步。
小姑娘又羞又恼,却紧抿着唇不敢说什么。
洛凰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脸上却是面无表情,“你想干什么?”
云皎月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绞着衣袖,慢吞吞地回道:“那个……陈王率领大军今日便会到达落日关,我已经命人准备妥当,今日前去落日关迎接,你要不要同去?”
“落日关?这么快。”
洛凰慢悠悠地移开了视线,却不回答云皎月。
云皎月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她居然还嫌陈王回来得太快?拜托,别人都是盼星星盼月亮不知道盼了多少天了!
见洛凰对此事似乎不怎么上心,云皎月试着提醒道:“听说那楚潇潇也要前往落日关迎接陈王。”
“哦?是吗?”
洛凰还是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紧接着换了个姿势倚靠在榻上,神情更为慵懒,“那她去就行了,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人家陈王不一定想看到我。”
说完她又闭上了眼睛,俨然不想再谈论此事。
这着实出乎云皎月的意料,她欲言又止,想不到洛凰这么不把陈王当回事儿,云皎月还以为洛凰会和她一样满心欢喜。
本想拿楚潇潇刺激她,却促成了她不想去的决心……
云皎月心里气不过,暗暗瞪了眼洛凰,说了句告辞的话就离开了。
这般死气沉沉,恐怕真要被别人抢了夫君。
洛凰缓慢睁开眼,望着窗外云皎月离去的背影,她心中是思绪万千。
人家楚潇潇是元凤的小青梅,她能比得过吗?
若是元凤真喜欢那楚潇潇,洛凰去了确实碍眼,虽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人嘛还是要看开一点。
再者,去关口得坐马车,洛凰实在是不想坐那么久的马车,颠得她想吐。
夜间,折柳又特意来提醒道:“王妃,听陶总管说明日一早陈王便会抵达姑苏,要先回府沐浴更衣再去面圣,王妃可要去为陈王接风洗尘。”
“我知道了。”
洛凰随意地摆了摆手,然后就睡觉去了。
也不知这么久没见,元凤那小子有没有想过她……
春寒料峭,夜间冷风阵阵。
洛凰睡梦中觉得有点冷,不禁裹紧了棉被,恍惚间睁开眼看了看窗外,天色似乎才微微亮,想来时辰尚早。
出城去迎接元凤么,还不着急。
抱着这样的心理,再加上外面实在太冷了,洛凰决定再睡一会,闭上眼睛便立刻重回了梦乡。
被窝里真暖和啊……
这一睡再醒来时,窗外已天光大亮,使得睡意朦胧的洛凰瞬间清醒。
这是什么时辰了?
洛凰赶紧裹着棉被坐了起来,朝屋外大喊:“来人!”
推开门进来的人是折柳,她慌忙走上前来朝洛凰福了福身,洛凰立即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王妃,现在已是巳时过半了!”
洛凰:“……”
居然这么晚了?
洛凰有些幽怨地看着折柳,但又想到自己此前立下的规矩,她没有醒来任何人都不得进屋打扰她,便只好心虚地收回视线。
此时此刻,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元凤还没有抵达姑苏城。
洛凰手脚并用,在折柳的侍奉下火急火燎地起床洗漱,发髻都懒得梳了,随便用了根发带绑着,披上外衣推开门就往外跑。
外头是真冷啊,但洛凰顾不得这些,只顾埋头往前跑。
毕竟是自家夫君,迎接一下还是要的。
只是刚跑出合欢院,洛凰就迎面撞到了一个人,撞得她头晕目眩倒退了一两步,抬头一看,差点没把她吓死!
望着眼前的少年,洛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少年的眉眼轮廓比以往更成熟了些,身形似乎也长高了一点,双眸仍是那般清澈,只是少了份曾经略为稚嫩的纯真。
“你……你回来了啊……”
震惊过后便是心虚,洛凰悻悻地笑着,下意识地把外衣又裹紧了些,还有点不敢直视少年那深沉的眼神。
元凤往前走了一步,直直望着洛凰缓缓开口:“夫君在外征战半载,凯旋而归,作为妻子不应该出城相迎么?”
洛凰极为心虚地扯着嘴角:“我正准备去呢,你这就来了……”
元凤扫了一眼洛凰那披散的长发以及还没穿上的外衫,仍旧是面无表情悲喜莫辩,“都这个时辰了才准备去?”
洛凰再次看了眼面前的少年,他连战袍都换下来了,现在是身着广袖常服。
可见他回府已有一段时间了……
思绪飞速运转,洛凰摆出一副欢喜又委屈的样子,硬着头皮强行解释:“我昨晚得知殿下今日便会回来,一时兴奋,便喝了点小酒,以至于今早未能及时醒来,殿下莫怪啊。”
面对洛凰那“诚恳”的眼神,元凤显然不太相信:“是么?”
“当然是了!”洛凰继续装模作样,不知为何,她感觉到元凤似乎有点……幽怨?在怪她没有去迎接他?可他真会在意这个吗……
元凤无声地叹了口气,而后果断移开了视线。
他最期待看到的人,并未去迎接他。
除了他以外,其他将士的妻儿家眷都有出城相迎,只有他身边空空如也。
洛凰悄悄抬眼看元凤,总感觉他有点失落的情绪,洛凰是百思不得其解,试着笑问道:“那个……栖霞县主不是亲自去落日关迎接你了吗?有她在,我这个……我在不在你也应当不介意的吧?”
元凤神色微动,却还是面无表情:“她与我并无关系,能代表什么?”
趁元凤的视线在看着别处,洛凰仔细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又看,发现提到楚潇潇时,他眼中仍是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还很冷淡……洛凰这下困惑了,她以为搬出楚潇潇,元凤应当很高兴从而不再计较洛凰没有出城相迎。
洛凰此刻都有点手足无措了,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他才好。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过了一会,元凤转动视线看了看洛凰还没穿上的外衫,冷着声音道:“去换身衣裳,准备进宫吧。”
“进宫?”
就在洛凰还在诧异时,元凤已经转身走向屋内,洛凰遂也犹豫着跟上他的步伐。
元凤此次扫平叛乱凯旋而归,自然是要进宫面圣的,既然也要洛凰同去,估计是皇帝在宫里摆了接风宴,犒劳三军。
洛凰不能确定,但眼下也不好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