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有危机意识的,譬如洛凰。
眼见那杀手一刀结果了自己的同僚,洛凰就知道他肯定还会有其他动作,在他挥着匕首向自己袭来时,洛凰早有准备,一个字——我躲!
洛凰躲开了这致命一击,然而那人已经没有机会再次对洛凰下手。
狱卒与护卫都很快反应过来,抽出大刀要来抓捕他,眼见自己无路可逃,那人果断挥刀抹了自己的脖子,留下了对主子的忠诚。
姜冶愤然踹了那人一脚:“你这该死的东西,还想杀我们家王妃!”
虽然是有惊无险,但洛凰还是心有余悸,方才她的动作若是慢了那么一丁点,她就要血溅当场了。
一回头,却发现元凤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她身旁。
他沉默着看了洛凰一眼,虽然他很快移开了视线,但这次他的眼神与以往都不一样,似乎掺杂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情绪。
洛凰懒得深究,眼下有更紧要的事情——证人死了。
看押那杀手的狱卒连忙跪地俯首,整个人已经是瑟瑟发抖,“殿下恕罪!是属下看管不力,求殿下开恩饶小人一命……”
洛凰不禁扶额叹息,连个人都看管不好。
“事已至此,罢了……”元凤同样是叹息,朝那狱卒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总归是得知了幕后之人是谁。”
洛凰皱着眉道:“可是无人指证,没有供词,我们便不能拿那淑妃如何。”
元凤单手背在身后,冷眼看着那两人的尸首被拖走,“那贺淑妃是大理卿的胞姐,倘若她有何事,贺氏也会遭受牵连,而你那云表妹才刚与贺二郎君成婚,暂且放过她这一回也并无不可。”
“放过她?”洛凰是一百个不情愿,奈何眼下确实拿淑妃没办法。
贺氏一族的势力不容小觑,没那么容易对付。
审讯到此结束,接下来的时日,狱卒绞尽脑汁对剩余的那些人严刑逼供,可他们就是一个字也不肯说,无论什么伎俩在他们身上都不奏效。元凤最终还是不忍杀他们,既然问不出什么,便下令将他们送去边关做苦役了。
“我们家七郎还真是心慈手软啊……”洛凰看着前来向她禀报情况的陶征,不禁感叹。
陶征回道:“殿下尚且年幼,故而不会妄动杀念。”
听见这话,躺在摇椅上的洛凰直起腰身,又是一声叹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更何况这还是身在尔虞我诈的皇族,性情仁厚是好事,但该狠的时候还是得狠。”
见她如此语重心长,陶征的神色变了变,这王妃的心思好似没有陈王想得那般复杂。
陶征朝她俯首:“王妃深谋远虑,眼界宽阔,可为殿下引导一二。”
洛凰笑了笑没说话。
以元凤的聪敏,根本不需要谁来引导他,经历过自然就会懂。
陶征还未离去,沉吟片刻后又对洛凰道:“王妃,陈王让属下转告您,三日之后贤妃要前往尧光寺上香祈福,特让您与陈王随行。”
“好,我知道了。”
……
三日后,姑苏城东门。
坐在马车里的洛凰兴致缺缺地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她原以为所谓的尧光寺就在城里,没想到是在城外的尧光山上。
那尧光山离姑苏城还有几十里路,得坐马车去。
她与元凤就停在东城门等贤妃,待与贤妃会合再一起出城。
过不多时,贤妃的马车终于来了,洛凰与元凤下车行礼,谢浣拉开帘子与洛凰两人打了声招呼:“七郎,阿凰。”
“拜见母妃。”
简单的问安过后,洛凰又与元凤重新坐回马车里面,马车驶出城门以后就开始疾驰。
据说今日是贤妃母亲的祭日,陵墓就在尧光山上,每年的今日贤妃都要去祭拜母亲,上香祈福。
贤妃的母亲就是元凤的外婆,元凤自然也要祭拜。
洛凰跟着他们母子二人又是祭拜灵位,又是上香祈福,一切都结束之后,谢浣又带着洛凰两人来到了后面的观音殿。
这次她没有再上香叩拜,而是让洛凰两人来。
看着面前的观音像,洛凰陷入了沉思。
元凤自然也明白了母妃的用意,手里拿着已经点燃的竹香半天都没有上前去叩拜,而谢浣还在一旁期待地看着他们二人。
洛凰歪头凑近元凤低声劝道:“只是上个香叩拜一下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元凤还是不太情愿,但迫于谢浣的压力不得不与洛凰走上前去叩拜观音像,看见他们上完香,谢浣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这是送子观音,求子的人才会来此叩拜。
谢浣的心思昭然若揭。
洛凰难为情地冲她笑了笑,故意与元凤走得很近,不让谢浣看出端倪。
谢浣哪里知道,她与元凤根本就没圆房。
若是得知实情,估计得气个半死。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谢浣准备启程下山返回姑苏城,奈何刚出寺院的大门,天空中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哗啦啦的像是天空破开了口子一般。
马车都停在山脚下,他们得徒步走下山。
寺院的主持走上前来挽留:“贤妃娘娘,这雨估计一时半会停不了,雨天山路湿滑难以行走,娘娘不如在寺里留宿一晚,明早再出发回宫。”
谢浣看了看天边,时辰确实也不早了,等过些时候到了晚间,山林里又有野兽出没,的确不太方便下山,她便只好点头同意:“如此,那便有劳主持为我等安排寝居了。”
“娘娘里面请。”主持将谢浣领去了厢房,再让僧尼为洛凰两人安排住所。
小和尚将他们带到了另一间厢房前,单手行了个礼,“这便是陈王殿下与王妃的居室。”
一听是要他们两人住一间,元凤自然不情愿,便对那小和尚说道:“王妃她身子不大舒适,需要静养,小师父可否为我再另外安排一间屋子?”
见元凤如此恭谦有礼,小和尚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陈王这边请。”
洛凰原本还在得意呢,等她反应过来时,元凤和那小和尚都已经走远了,徒留她一人站在厢房前愣神。
洛凰暗暗咬牙,伸手推门而入。
“哼,这么不愿意与我同住,老娘还不稀罕呢!”
洛凰愤愤不平地抱怨了一句,跟在后面的折柳赶紧劝慰:“陈王他还太年轻,王妃不妨再等等,陈王他总会放下芥蒂的。”
洛凰摇头:“那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
到了夜晚该睡觉的时候,屋外仍是电闪雷鸣,吵得洛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越想睡就越是睡不着。她干脆坐了起来,心里顿时生出一个想法,心动不如行动,洛凰连外衣都没穿,裹着衾被就下床了。
刚打开房门就见折柳惊讶地看着她:“王妃您这是?”
洛凰裹紧了衾被,朝折柳摆了摆手:“别问那么多,夜已深了,你不用守在这了,回去睡觉吧。”
然后她就没再理会折柳,沿着长廊消失在夜色中。
洛凰最后在一间位置较为偏僻的厢房前站定,守在外面的任松看见洛凰也并无任何表情变化,只是俯首行了一礼,没有出声。
洛凰便对他会心一笑,成熟的人果真懂事。
任松都没有向屋里的人禀报情况,洛凰悄悄推门进去,又轻轻反手将门关上,刻意压下脚步向屏风后面走去。
“何人?”
尽管洛凰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但还是惊扰了屋中的人,下一秒就有把利剑架在了脖子上,那冰凉的触感使得洛凰浑身一僵,瞬间不敢动弹。她悻悻地抬头看向眼前人,只见少年眸光凛寒,但在与她对视的那一刻,他明显怔了怔,随即收回了长剑,“是你?”
“对呀,是我……”洛凰一边讪笑一边揉着脖子,心中不禁感叹,他这警觉性也太高了。
虽性情仁厚,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出手。
洛凰前一刻还有点后怕,但接着视线往下移,她的眼神瞬间就不对劲了,笑也变得不正经起来:“哟,你在更衣呀?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旁边的衣架放着元凤换下来的衣袍,而他身上穿着件单薄的寝衣,还没来得及系上衣带,胸膛的肌肤在衣衫的掩映下若隐若现,尤其是那对锁骨,一览无余。这在洛凰的眼中就是赤裸裸的诱惑,可比陈王府牢狱里死去的那两个杀手娇嫩精致多了,虽没有成年男人那般健硕,可身形骨相也还是堪称完美。
面对洛凰那炽热如火的目光,元凤把剑一放当即转过身去,系衣带的动作都略显仓皇。
“深更半夜,你来做什么?”
元凤话里充斥着质问,洛凰抖了抖身上的衾被,理所当然地回道:“来找你睡觉呀,外面雷声阵阵,我一人睡觉实在心慌,难以入眠,所以就来找你了,有你在我肯定会睡得安心!”
“你若是害怕,可以让折柳陪着你。”元凤此时不仅系好了衣带,还把外袍给披上了,唯恐洛凰会看见什么。
“折柳她胆小如鼠,也害怕得紧,我便让她跟其她侍女一起睡去了,总不能……让那些护卫陪着我睡吧?”洛凰控制住想要冲上去将他外衫扯掉的冲动,双手拽着衾被的一角,撇了撇嘴可怜巴巴地望着元凤,“这尧光寺我是第一次来,外面又一直电闪雷鸣,我着实害怕……”
看见她这副模样,元凤似乎有所动容,“你当真害怕打雷?”
“千真万确!”
洛凰非常肯定地回了一句,以望能博得元凤的同情。
此时窗外突然一声惊雷炸响,大有地动山摇之势,但洛凰没有太大反应,她还在期望着元凤的点头。而后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尖叫一声扔下衾被就冲到了元凤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身,头埋在他的胸膛里,惊慌恐惧表现得淋漓尽致,还假装抽泣了两声。
……差点没反应过来。
元凤被她死死抱住,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怀里柔软的身躯似乎在他心里点燃了一把火,使得元凤浑身僵硬。
洛凰只穿了件里衣,单薄得很,而且因为她的动作领口还滑开了些许,元凤的视线稍微往下便看见了她那柔滑的肩头。他赶紧将视线转向别处,无处安放的手最终试着扶住洛凰的胳膊,想要将她推开,但洛凰抱得很紧,元凤又不太敢用力,只能言语相劝:“好了,你先放开我。”
“你不答应陪我,我就不放!”洛凰还将双手扣在一起,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
由于她穿的衣物太少,元凤不敢随意动她,见她这般蛮横,元凤沉吟过后最终是妥协:“我应允你便是,快放手。”
洛凰“奸计”得逞,便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元凤。
元凤立即与她拉开距离,捡起被扔在一旁的寝被重新给洛凰裹上,他这才正眼看洛凰,虽然无奈,可他还是心平气和地对她道:“你今晚便睡这吧。”
目的达到,洛凰的心瞬间飘飘然起来。
小样,还是斗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