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的停靠点是与罗川市相临的城市，但不是她之前遇见老人的那一个。
下车后，李行云看见对面的大巴上走下两个穿着制服的青年，胸口还佩着联邦政府的徽章。
他们的五官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左边的青年留着短而不驯的金发，而右边的青年发丝柔软，落在肩头。
她一下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就在下一刻，短发青年的目光直直向她看来，眼神中的考量几乎已经到了毫不掩饰的程度。
李行云迎着对方的目光看了回去，却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对方没有想到她会用这样的方式回应，于是转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她收回视线，这两人或许知道些什么，搞不好他们的目的和司霖一样，但那名短发青年显然不太沉得住气。
转过身后，李行云像没事人一样拉住了虞秋桐的手，重新混入人群中央。
虞秋桐突然被人拉住，她的第一反应是甩开那双手，直到她看见李行云的脸。
手心传来细小的酥麻感，她愣了两秒，才意识到李行云是在她的手心写字，虞秋桐集中精神，辨认出那些不算复杂的笔画。
小心。
小心谁？司霖的来意她已清楚，其他的老师全程和她们并无互动，如果有的话，李行云在下车之前就会告诉她，除开这些，那就只有那两个人了。
筛出目标后，虞秋桐晃了一下李行云的手。
登入蛛网的方式是独立的，因此李行云并不担心对方会察觉到她已经注册过的消息，她在白雾中选了隐藏姓名的选项，再次睁眼时，周围的场景已经和刚才截然不同。
学姐和学长都有属于自己的ID，在别人眼中，只有她和虞秋桐是“新用户”。
这里除了李行云和那两名青年外，其他人都没来过“联网”后的罗川市，因此他们最先要做的，就是获取身份证明。
不同的域需要的身份证明不同，所以每到一个新的域，都要完成蛛网的任务。
上次的任务与她曾在罗川市生活有关，但这次涉及团体，她们得到的提示也会随之变化。
司霖拿着手中公证处员工递来的传单，看了一眼后，他主动将这张传单交到那名短发青年的手中。
“马修先生，您看这个地址……”
马修扫了两眼传单，然后率先走出大门，他哼着歌，三两下就将传单折成了纸飞机的形状。
几名带队教授面色有些不佳，陈璐教授更是想上前说些什么，但被司霖无声的制止了。
“弗兰克先生，您也请。”
司霖向后方的长发青年也发出了邀请，那名沉默寡言的青年却没有动。
司霖只能作罢，带着几名同事跟上马修，弗兰克见状，这才迈开脚步，走在他们背后。
学生组相比之下就自由的多，他们打定主意跟着教授就行，所以对其他的也不是很在意。
马修走过几条街区，来到一家门头上有一个巨大樱桃图标的店面前，店铺的玻璃通透，货架上摆放着颜色排列好的水果，看上去十分舒适。
他将纸飞机抛出，砸中了那颗硕大的樱桃，纸飞机在碰到樱桃的同时，像撞上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消失不见。
“马修先生，你在做什么，那张纸我的学生们还没看！”
陈鹿教授再也忍不住了，她直接开口指责。
马修哼了一声，态度恶劣的说。
“有你们在，我能拿那些学生怎样，那张纸不过是应聘信息而已，从现在开始，大家都是这里的员工。”
好糟糕的人，好糟糕的性格，李行云想。
没等陈鹿再次回复，水果超市的门便自己打开了，李行云只感觉有种无形的力量在引诱她入内，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和其他的学生就已经在站店内了。
“教授他们，去哪了？”
查佑辰看清周围的人后，一脸蒙的开口。
祝星皱着眉，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周围的环境像是后厨，墙壁上有两扇门，一间堆着杂物，一间则是冷库，她们身上的服装也变成了统一的工作服。
另一面墙上有一块方形的大洞，联通着另外的房间，很像出餐口。
正当李行云这样想着，出餐口后冒出一个脑袋，对方无奈的看向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小沈！？”
查佑辰比她先回应，声音还无比吃惊，这一嗓子让所有人都围到出餐口旁边，看着和她们不在同一个空间的沈方怀。
出餐口后的空间和后厨之间没有门，查佑辰想试着从出餐口过去，但却被无形的屏障阻挡了。
“怎么会这样！”
查佑辰的表情活像见了鬼。
就在这时，沈方淮所在的房间响起了风铃声，下一秒，和他一样高的草莓推门而入，它的五官写实的诡异，就像将活人的五官卸
了下来，然后怼进了草莓上。
草莓细长的手脚由铁丝组成，就像粗粝的儿童手工，它迈开腿，向沈方淮这边走来。
“快走！”
此起彼伏的惊呼和提醒涌入沈方淮的脑海，他修长的指甲握住剑柄，面容虽毫无变化，但警戒的动作却暴露了他的紧绷。
然而草莓停了下来，与沈方淮隔着一张长桌。
“服务员，点菜！”
稚嫩的童音响起，草莓张大了嘴巴，像黑洞。
沈方淮的手缓缓放下，被迫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后厨的几人也稍微松了一口气，尤其是祝星，她适应的很快。
“我知道了，小沈负责点单，而我们负责出餐！”
覃方圆弱弱的问：“那如果我们没做好，小沈会不会有危险，我什么菜都不会做。”
他的问题一时间让几人有些沉默，不过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小沈，这是增强符。”
她们刚才做了尝试，出餐口除了活人，什么都可以通过，于是祝星甩出两张黄符，示意沈方淮拿上，以防万一。
沈方淮没有拒绝祝星的好意，他接过黄符，认真对祝星说了一声谢谢。
“好饿好饿！”
草莓见自己被忽视，叫嚷起来。
沈方淮没做过给别人点菜这种事，进入新纪元后，这类职务大多已被人工智能取代。
“问她要吃什么，然后在周围找菜单！”
李行云开口。
这番话帮沈方淮理好了思绪，他按照流程，行动起来。
草莓拿过从抽屉中找到的菜单，翻阅的手法和温柔毫无关系，停到某一页时，她粗暴的用铁丝绕成的手指戳了戳，还把菜单戳了一个洞。
“我要这个，绿色心情！”
这本专门为水果提供的菜单很抽象，每道菜只以文字的形式呈现，没有图片，也没有注视。
当沈方淮将草莓的要求转述过来后，众人不仅陷入了沉思。
“绿色心情是个什么玩意。”张天天有些无语。
“会不会和蔬菜有关，但水果吃蔬菜，好怪。”
查佑辰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小沈，你要不再问问那个草莓？”
沈方淮收到了同伴的讯号，他也清楚这份要求的模糊，于是对草莓说。
“绿色心情是什么？”
“绿色心情就是绿色心情啊！这不是你们店里的东西吗！为什么！为什么会不知道！”
草莓抱着头嚎叫起来，声音穿过前厅，一直传到后厨几人的耳朵里，李行云感到头痛欲裂，她捂住了耳朵。
声音停歇后，她僵硬抬起头，站在大堂的沈方淮耳边流下一行血渍，顺着脖颈没入领口。
他离声源更近，因此受到的伤害更大。
“你还好吗！”
沈方淮似有察觉的回头，李行云看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嘴唇，半晌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冲她摇头。
糟了！
“云云，他听不见了。”
虞秋桐缓过来后，惊恐的说。
“覃方圆，张天天，你们不是药修吗，有没有药？”
“有，有。”
覃方圆颤抖着从领口里拽出一个挂坠，然后从挂坠里倒出一枚黄豆大的黑色药丸。
“给，浓缩版，要半个小时才能完全生效。”
说完，他咽了一下口水，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声波中恢复过来。
虞秋桐将药丸递给沈方淮，沈方淮听不到，但他知道这应该是给他治疗的药，于是直接吞下。
“怎么办，草莓看不见我们，无法和我们直接沟通，小沈现在这个样子。”
查佑辰擦了一把额角不存在的汗水，从墙角站起来。
“先去仓库看看。”
李行云皱眉，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证据表明这是一个限时任务，但她总觉得，草莓又会在某一个节点突然发作。
仓库里存放的不是正常的食材，而且一些杂物，从螺丝到塑料袋，五花八门，就像一个大型垃圾堆。
没有别的线索，几人只能从“绿色”这个词下手，她们将所有绿色的东西都收集起来，放到一堆。
“农药瓶，衣架，瓷盆……你们觉得草莓说的绿色心情会是什么。”
祝星问。
“农药或者瓷盆？这两个也许和草莓的种植有一定的关系。”
虞秋桐回答道。
几人觉得这种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毕竟别的几样无论怎么看，都不会和草莓有关系，她们目前没有别的线索，只能尝试使用这样微弱的联系。
“农药不太行吧，它会不会以为我们想害她。”
张天天抱着手臂开口，显然不太赞成。
“那就先试试瓷盆！”
查佑辰的话得到了众人的默认，于是她们将瓷瓶放到餐盘中，也许是几人表情中的不确定影响了沈方淮，他准备接餐盘的手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