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 (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Chapter35(1 / 1)

谢轻非还想坚持一下,但实在没忍住,笑了。

“有这么好笑吗。”他嘟囔道。

谢轻非感觉笑这一下丢了面子,忙端正了神色:“你也知道不好笑?”

卫骋的唇跟着翘起来,笑意淡下后眼眸中浮起认真,沉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我不会做让你讨厌的事情的,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他口吻中夹杂一丝小心翼翼,谢轻非心头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莫名就强硬不起来了。

卫骋这个人实在是太固执了,难道是因为什么都得到过,所以更加无法接受失去吗?可他总要一次又一次从自身找不足,用来弥补那些可能存在的、她所不满意的地方,偏不去想她谢轻非其实就是自私怕事,不愿意负担一份厚重的感情。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要比原先以为的更在乎他一点,居然能去共情他的委屈并自我检讨了,爱情真是个摧毁力强大的东西。

谢轻非半垂着眼眸悄悄端量他,每次见面卫骋都把自己打扮得风度翩翩,身材像模特就算了,穿搭上再讲究起来随便找个T台都能上去走两圈。明明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她却总忍不住忽视掉这些去想:他是不是瘦了点?眼下有没有乌青?他的心情好像也不是每天都畅快,连身上柔和的琥珀糖浆的香调似乎都变苦了。

卫骋对这一切都无知无觉,甚至在感受她的视线后,以为她对他的身体起码色心不死,悄无声息地把他漂亮的长腿伸到了她脚边。

谢轻非反省完毕,偏开头用满不在意的语气道:“你也不用做让我喜欢的事情。”

卫骋:“我是在做我自己喜欢的事。”

“你……随便你,我懒得管你。”不与无赖论长短。

无赖:“又懒得管我了?”

谢轻非简直想捂住他的嘴,管他干什么?先走算了。结果一步刚刚迈出,险些被某人的长腿绊倒在地。

卫骋眼疾手快地拦腰把她捞起来,谢轻非愣了会儿,惊奇地看向他:“什么意思,还收过路费?”

原来她并没有在看他的腿。

卫骋心虚地移开目光,没什么底气地教训她:“你看你,走路多不小心。”

半晌,谢轻非轻轻叹了一声,道:“还吃食堂,行吗?”

卫骋眉梢微微抬起,看到她唇边浮着笑意。

他放下心来,大手一挥:“刷我的饭卡。”

席鸣占好了座位,老远就冲俩人招手。

“我回家找了几张老照片,”卫骋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道,“徐家和朱家联姻的时候朱宜春还在读大学,据说也是不情愿答应这桩婚事的,她给的理由是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不能对不起恋人,但家里派人去她学校调查过并没有发现她平时和哪个男生走得近,偷拍的照片我也找了几张出来都在这里。因此她的家人觉得这只是她为了不联姻找的借口,当然了,就算她真有恋人也会被拆散,最终还是和徐茂坤结了婚。”

谢轻非拆开信封,照片上的年轻女子穿着白色纱裙,身前架着一把大提琴,正垂眼投入地演奏着。明明是静态的影像,却让人莫名读出了她眉宇间的忧愁。

席鸣看清琴身上的图案,道:“这不就是徐思为书房的那把琴吗?”

“朱宜春当年读的是音乐学院,但徐茂坤自小和母亲相依为命,被徐家认回去之前的二十几年只能勉强保障温饱,什么学识涵养艺术细胞统统都修养不来,接手家族生意之后也只是个市侩的商人,所以两人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婚后感情很不好。”卫骋说,“后来大概是日久生情?他们也度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但这份和平在徐思为出生之后又被打破,朱宜春怀着孕一个人跑去了美国,一直到去世都再也没有回来过。”

席鸣叼着筷子:“这么看来,徐思为很大概率就是徐茂坤的私生子,东窗事发后朱宜春接受不了丈夫的背叛,才那么坚决地离开他。”

谢轻非问道:“吴秀秀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能不能找人来和徐思为做个亲缘鉴定?”

席鸣道:“她父母都还在的,但自从吴秀秀去世两个人就搬走了,我已经联系地方的同事帮忙取DNA样本了。”

谢轻非点头,继续看照片。

卫骋居然连朱宜春和徐茂坤的婚纱照都找到了几张,还有一些徐家家宴上的合影,夫妻二人貌合神离,明显感情一般。随着时间的变化,朱宜春的身影不再出现,站在徐茂坤身边的女人也换成了樊秋叶。徐思为越来越大了,确实如卫骋说的不得父亲喜欢,明明也算宴会的主人,他永远畏首畏尾地缩在樊秋叶身后,幼小的脊背就没直起来过。那时候的他还没有整容,是个面容非常清秀的男孩子,因此姿态不仅不显得猥琐,反而有几分楚楚可怜。

谢轻非想起席鸣曾说过觉得徐茂坤这人很谄媚,虽然不知道他在卫骋父亲面前讨好着要认人做干爹的样子如何,但回想她第一次见到徐思为时他对待卫骋的态度,好像就能体会到这父子二人的相似之处了。

她又飞快往后翻了几张,都是各种宴会的留影,谢轻非指尖一顿,目光倏然停留在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身上。

他大概五六岁,穿着小礼服,头发梳得乌黑油亮,及膝的西装小短裤下露出两节萝卜腿,皮鞋擦得一尘不染,看镜头的表情格外冷酷,宛如缩小版霸道总裁。

谢轻非抬头看看卫骋,他放下举到唇边的可乐罐,不解地眨眨眼:“怎么,你也想喝?”

她没理会,再看看照片里这位酷炫狂跩的小孩哥,把照片举到卫骋脸侧对比了一下。

席鸣坐在她的同侧,也跟着看了一眼,道:“这不我哥小时候吗?”

卫骋皱起眉,就着她的手扫了一眼,脸唰地红了,一把把照片夺过来塞进口袋:“不是。”

席鸣半点不给面子地揭穿:“明明就是,你小时候的照片我家里还有不少呢。”

卫骋瞥着他:“你光屁股的照片我也有很多。”

席鸣无所畏惧:“哈!你这人怎么这么坏还威胁我,你等我打个电话给我妈,肯定也能找到你光屁股的照片,到时候我要裱起来挂在办公室!”

“挂在办公室就不用了,”谢轻非没什么诚意地劝道,“可以私发给我。”

卫骋恼道:“谢轻非!”

谢轻非含笑:“嗯?你小时候长这么可爱,给我看看怎么了?”

席鸣连连点头:“就是,偶像包袱还挺重。”

卫骋磨了磨牙,挤出个笑:“你是没见过还是怎么着?”

什么没见过?肯定不是说小时候的照片,而是光屁股。

席鸣此刻真恨自己的上下文理解速度太快,一边暗骂他哥真是太骚了,一边压低存在感埋头吃饭。

谢轻非默了默,给卫骋夹了块排骨。

卫骋扬了扬眉。

谢轻非:“别说话。”

卫骋:“没说啊。”

那你这是什么鬼表情,谢轻非警告道:“想也不行。”

卫骋微微一笑。

谢轻非脸红了:“笑也不行!”

……

饭后,谢轻非将开始与徐思为的第一场审讯。

徐思为被晾了这么久,也没人给他通报过任何情况,被带走前大骂警察没本事的气焰早已熄灭,情绪被不安和惶恐占据上风。

谢轻非抱着大提琴进了审讯室,也没跟他问声好,拉开椅子坐下后就闷不吭声开始调琴。

徐思为充斥着红血丝的双眼落在她手中的琴上,立刻认出了这是自己的东西,双手不由攥紧了。

谢轻非侧坐着,琴搁在大腿上,先慢慢拧下了A弦,将琴轴拔出。徐思为不知道她的目的,没有轻易开口,室内只有笔录员时不时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响,余下就是他自己粗沉的呼吸。

谢轻非又用轴蜡在琴轴处慢慢涂抹,一下、两下、三下……徐思为的目光不由自主凝着她的动作,数到七时她将轴蜡放下,他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谢轻非将琴轴重新插进轴孔中,从口袋里摸出支笔来打磨弦槽,徐思为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然而在她将A弦重新抻直装入弦轴时,徐思为忽然很不适地出声:“你装反了,这里应该……”

谢轻非手中动作一顿,捏着琴弦一头在弦轴上拨了几下,问道:“这样?”

“不是,先要把它反过来。”徐思为见她到处瞎戳,好像心口也被扎了几个洞似的难以忍受,恨不能自己上手。

“这样?这样?还是这样?”谢轻非又试了几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

“都不是,都不是!”徐思为眼睁睁看着被她四处乱怼的弦头,脑门上浮起细汗,“你不能只拧六下!”

谢轻非撂挑子不干了,把没按好的琴弦抽出来丢到桌面上,不耐烦道:“麻烦死了。”

徐思为急了:“你按我说的重新装一次!”

“按你说的?你很懂?”

“我当然——”徐思为话音骤停,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谢轻非平静道:“你当然很懂了,你要是不懂,怎么用它来割安琪的喉咙?”

她顺好琴弦,干脆利落地将它安好,一点也没有刚刚找不到头绪的生疏样。

徐思为填充饱满的唇因干燥而翘起了死皮,随着他的动作抖了抖,谢轻非听到他一声气若游丝的“我没有”。

她面向他坐着,琴放到了脚边:“你没有为什么要说谎,你不是说你不会拉大提琴吗?”

徐思为恼怒地看着她:“我本来就不会拉,我只是知道怎么换琴弦而已!徐斯若才擅长拉琴,你们不去找他找我有什么用?”

“你怎么就确定是徐斯若动的手?”

“徐斯若知道安琪睡在哪个房间,他也能取下琴弦杀人。”

“这些条件你也符合。”

“我……”

“你把徐斯若带到主卧睡下后就去安琪的房间找到并杀害了她,为了掩盖真相,你把她抱去了主卧徐斯若的身边,然后用琴弦做凶器伪装成她被勒死的假象。先是用入室盗窃的猜测误导警方,好让我们觉得有人想害你却摸错了房间,致使安琪成了你的替死鬼,后来又提醒我们徐斯若符合作案条件,将罪行转移到他身上。但这个所谓的‘入室窃贼’如果真是图钱,没必要多此一举侵犯安琪,还背上一条人命,所以想进主卧害人的只能是当晚也在你家的徐斯若。徐斯若杀你还好说,可他又和安琪有什么交情,让他恨她恨到在这么不理智的场合下杀人?”

徐思为辩白道:“我也不可能杀她!”

谢轻非靠坐着:“之前我和安琪聊天的时候问她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说她在学校便利店打工,遇到了你。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也不是能让人一见钟情的类型,安琪更加没有那么喜欢你,但她还是答应和你在一起,我想除了你自身的‘钞能力’,最重要的是你们两个志趣相投吧。”

徐思为后颈猛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的网名是叫‘七个’吗?你和人家约会应该不是单纯聊天吧。”

谢轻非耐心地向他解释:“你以前做过些什么目前不好追究,但这是你第一次玩出人命,该怎么处理确实是件为难的事情,你只能庆幸自己过程中做了避孕措施,没有在她身体上留□□液,事后你也仔细清理过安琪的尸体,但没料到她喉咙里还有部分属于你的DNA无法抹除。”

徐思为这才想起来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懊恼。

谢轻非那支拿来打磨弦槽的笔此刻轻轻在桌面敲着:“这样一来,你所说的自己当晚没有进过主卧见安琪那番话也是在撒谎。”

徐思为深长地吸了口气,冷笑一声:“好,我承认我那天晚上是和她做了,她是我女朋友,我和她干点什么不是天经地义吗?玩儿点情趣也犯法?我之所以说谎也是怕你们把她的死栽赃到我身上,我好端端的杀她干什么?!”

“你不是有意杀人,但她确实是因你而死,这一点你心里很清楚。”

“我清楚什么?没听说过睡觉还能把人睡死的,你们是不是疯了来找我的茬?”

谢轻非甩了几张照片到他面前,徐思为垂眸一看,瞳孔剧烈收缩。

是他房间的密室。

工具都是次要,那些装着违禁药物的容器清清楚楚展现在他面前,仿佛一个又一个受害者都跳出来指认他一般。徐思为喉结上下滚了滚,伸出舌尖舔舐了下嘴唇,尝到一丝血腥味。

“安琪死于机械性窒息,药物摄入过量会有呕吐反应,酒精又会让人感官迟缓,这种情况下你还强硬地挤压她的喉咙。”谢轻非观察着对方逐渐阴沉的表情,缓缓道,“当然了,你们之间也可能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情,让你明知道她不舒服还不肯停止,最终导致她死亡。”

徐思为怔怔地盯着桌面,想起那天夜里。

他们两个人都喝了一点掺药物的酒水助兴,因为量控制得很好,提高兴致的同时并不会使他精神恍惚。安琪曼妙的胴体就在他脚下匍匐着,身上浮起七道新鲜漂亮的鞭痕。

他伸手爱怜地在她皮肤上抚摸,忽然听到她问:“家里来客人了吗?”

他告诉她是自己带徐斯若回来了。

“是你弟弟啊,”安琪想起几次与徐斯若的见面,没经过思考就说,“你弟弟长得好帅,和你一点也不像。”

徐思为一下子就从意乱情迷中苏醒了,掐着她的脖子道:“你说什么?”

安琪犹然未觉危险的靠近,转过身来抱住他,开玩笑地说:“早知道你有个这么帅的弟弟,我当初就去追他了。”

徐思为顿时光火了,他想起自己这二十年窝囊的人生,父亲不疼,母亲抛弃,他们都喜欢徐斯若胜过他。安琪是他的女人,尽管她只能像狗一样跪在他脚边求他疼爱,却还敢口口声声说出徐斯若比他好的话。

凭什么?他凭什么要承受这一切?他奴颜婢膝地对你对他,就是因为所有人都看不起他。难道他愿意被人骂无能吗?那些议论他嘲讽他的话听在耳朵里他当真半点不在意吗?

徐思为感觉自己胸膛里燃起了一团火,对外他什么都做不了,但他可以狠狠地惩罚眼前这个女人,他要让她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于是,不知道是情绪太暴烈还是酒劲太上头,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安琪已经没了呼吸。

这诚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可确确实实已经发生了。

“我……”

徐思为嗓音沙哑,感觉那股血腥味也从喉头冒出,让他想起当时安琪呜咽求饶的模样。

“是她故意惹怒我,我不小心才……我没有想要杀她。”

徐思为抱住头,抽噎着道:“你说得对,我知道她受不了,却没有停下来。”

谢轻非道:“她死后,你是怎么处理的?”

徐思为忽然盯住她的眼睛,问道:“我会怎么样?”

“什么?”

“我杀了人,会被判多久?”问完不等她回答,他自己苦笑一声,“不管多久,结果都一样。”

“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徐思为抹了把脸,把桌边杯子里的水一股脑喝了个干净,才道:“不是我自己处理的,我家当时其实还有一个人。”

谢轻非:“就是前段时间配合你录绑架视频的谭伟。”

“是。”徐思为麻木地点头,已经不再意外她会知道别的情况,“三个房间里剩余的那个就是他在的地方。”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徐思为痛苦地捂住脸,说:“他说……他是我舅舅。”

谢轻非诧异地挑起眉,刚想问什么,审讯室的门就被推开,吕少辉一脸凝重地看向她。

走廊外。

谢轻非问道:“什么事?”

吕少辉拿出手机打开了一段视频给她看。

镜头剧烈晃动几下,固定后谭伟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央,他右手握着把小刀,抵在了身边神色惊恐的女人的脖子上。

吕少辉解释道:“这女的是樊秋叶。”

下一秒,谭伟阴冷的目光紧盯着镜头,声线尖锐地道:“徐茂坤!想要你女人活命的话就把你做过的事都说出来!否则我要她的命!”

谢轻非把这几秒的视频反复看了几遍,道:“徐茂坤都成植物人了他冲他喊话还有什么用?”

“现在不是植物人了。”

吕少辉头疼道:“徐茂坤死了。”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