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每天的时间表排得满满当当，每天卡着熄灯的点回到宿舍，要不抓紧洗漱，就会很狼狈。他隐约感觉到陪女朋友的时间太少，又没有办法，原先有空就会找个自习室或者在操场上跟她聊聊，现在白天忙着上课工作和社交，晚上也不想当着室友的面腻歪。
在忙碌里面做好平衡和调节，是许多人到了老年都还无法掌握的技能。又或者，也是借口。
“周末啦！今天干嘛呀？”小宇分明是睡到中午起来，开始享受周末了。
“看店呐……”可是唐白，唐白已经很久没有周末了，为了去看他，调休了几天，她这个单休的可怜蛋，就要连续上一个月的班。
“噢，好吧。我约了朋友下午去打球，然后晚上还有聚餐，大概他们会叫着去唱歌或者狼人杀。”小宇不知道该说什么，汇报日程的时候感觉有些奇怪。
“嗯，你忙吧。”
“你怎么又不高兴了？”小宇发了消息出去，又立刻发了视频。
一周多没有看到对方了，视频里面小宇窝在床上，床帘拉得很严实，光线非常差，看得不是很清楚，他还懒懒散散地用死亡角度怼着脸。可就是这样，唐白心里也很欢喜。
女生还是更讲究一些，接通视频之前她总会抓紧抹上口红，找了自己好看的角度，斜靠在沙发上，背景也要好看，用手一直支着手机。
“咋了嘛白小姐……”小宇打字的时候感觉还好，一说话就是没睡醒，有气无力的样子。
“我没有怎么样啊。”唐白说是没怎样，可情绪的传递终究比她的脑子更快。
“哎呀，感觉你天天都不高兴，不想上这个班就不上了嘛，你原先也不是靠这个赚钱的。”
“我没有天天不高兴……”唐白嘟了嘴，“难得你想起来跟我视频噢，就开始指责我。”
“我哪有？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小宇皱了眉，开始反击。
“你关心我？我感觉你每天都很忙，也没有好好跟我说话，而且视频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要么在路上走路，要么现在这种没醒的样子，反正就不是专心跟我聊天……我都是坐在这不动的……算了算了不说了，我感觉我怨气很重，我不想这样。”唐白也到了生理期，一点就炸。
“我又没有让你不动，就大家都轻松一点嘛，还专门拿时间来聊天，压力好大噢。”小宇还有些起床气，要不是看到唐白的消息，他能睡到下午三点，这才十二点过，为了她不生气，强行开机也谈不上有多高兴。
“你是觉得不轻松？我是负担了是吧。”唐白接着说，转念立刻发现不对，如此不就落入了沟通误区么，她知道如何正面表达，虽然前面说着些抱怨的话，语气也还都是软的，接着干脆撒个娇表达一下真实诉求，“我就是想你了嘛！”
“啊，啊，我也想你。”小宇也算醒过来了，把脸对着手机，认真地看着对方“对不起，我，我最近真的顾不上，之前也给你说过的嘛。”
“嗯，我没事。我最近有点，不知道要做什么，大概大环境不行已经两个多月没人找我约稿了，又不可能一直在书店这样耗着。”视频的时候女生都喜欢把自己放成大图，唐白虽然说着很迷茫，眼神倒是开始欣赏起自己的美貌来，啧啧啧，是手机自带美颜了吗，怎么看起来这么可爱。
“你做个规划嘛，看看你自己要做点什么。其实你挺忙的我感觉，每天都有朋友来找你，聊天啥的，虽然跟朋友一起玩挺开心，可是她们都在说自己的事情。对你的消耗很大……就是我的感觉是这样……”小宇年纪虽然小，看事情说话有种莫名的老道，他认真地分析着，突然发现唐白眼神有些飘忽，“你是不是又在看你自己？白小姐你真是个人才噢，这么自恋的吗？我好好跟你聊天了，你就开始照镜子了。”
“哈哈哈，被你发现了！我在好好听的，我知道啦，我会规划的。”唐白总是耍赖皮的小朋友，“你咋这么喜欢说教呢。”
“你讲点良心噢白小姐！我在这给你出主意关心你，你还说我是说教，不聊了不聊了，聊不了一点。”小宇佯装生气，但是看她是真的开心了起来，反而轻松了。
“哎呀我错了，就是女生有的时候不需要讲道理，我跟你吐槽抱怨，你就跟我站在一个立场就好了，你就夸我嘛，鼓励我就行了。”唐白想起那么多亲密关系的教程，要记得直接提需求，所谓情绪价值，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三两句话。
“你好得很，好得不得了。”
“没啦？”唐白给气笑了，这算是什么甜言蜜语，这算啥子。
“哎呀，我夸不出口，你也没有夸我啊。”小宇那种直男特质还是很明显，愣头愣脑的，还有点憨厚淳朴。
“我夸你啊，你，是吧，又高又帅唱歌又好听又是学霸……哇塞，简直了！”
“太假，听着就不走心，还不如不夸。”小宇听了有那么一点点高兴，又还有点害羞。
“哈哈哈哈，我很真诚的，你这人吧分不清好赖话！”唐白也笑了，确实一下子也夸不出什么好的词儿，要搁她心里，觉得小宇最大的优点应该是温柔，那种对整个世界都小心翼翼的温柔。
“你终于高兴了，我看你是每天要说我几句，你就高兴。”小宇终于哄好女朋友，无奈摇摇头，日常拌嘴是不是比甜言蜜语更动听一点？
“我其实是高兴的，你不要老揣测我为不高兴就好了。”
“嗯嗯，你高兴我也就高兴了。”小宇最后一句话说的自然又朴实，却让唐白顿时被感动了，她匆忙地挂了视频，掉下来眼泪，是被爱着的感受。
小宇下午去打球，他算是技术烂的，身材也不算很好，但是并不妨碍场边有几个女生指指点点叽叽喳喳，也许觉得他脸长得好看，也许觉得他个学生会副会长，算那么一点风云人物。临了跑过来送了瓶水，然后问，学长可以加个微信吗？
“不不不了，谢谢啊，我还有事。”小宇结结巴巴地拒绝，也没看清对方什么样子。
“啧啧，还是我们宇哥人气高啊，还洁身自好。看来你跟那姐姐处得还行啊？人家不会只是想跟你玩玩吧。”欧阳是小宇关系还不错的同学，虽说不是非常帅气，但是热爱运动，作为健身社的社长，大学三年前后也换了五六个女朋友。
“玩什么咯，我又不是你，大肌肉练的。”小宇买了瓶电解质的饮料，科学补水。
“我其实也谈过两个姐姐，一个大五岁，一个也是三十左右的，我想想，大八岁。健身房认识的，她们都还挺主动的反正，特别会撩，我上头得很，又好看，就是会打扮，有气质那种。尤其三十的那个姐姐，出去吃饭玩都是她安排她给钱，我觉得也不好意思，但是我真给不起，吃几顿饭就是我一个月生活费了。”欧阳陷入回忆。
“我好像知道，有一个还喜欢送你很贵的礼物，什么潮牌的衣服，好几千是不是？”
“是，后来才知道，那是什么别人送她的，她是广告行业的，这种礼物很多，其实就是随便挑了个给我。”
“哈哈哈哈，你这就是被包养了嘛，那你怎么发现是别人送她的？”小宇听得一整个幸灾乐祸。
“她自己说的，我说太贵了不能收，她说就是商务礼物，多得很……”
“万一她是为了安慰你，不让你有心理压力呢？”小宇想了想，他也曾经想给唐白说礼物太贵重不能收，但是她是抿嘴笑着，期待着对方的惊喜和欢喜，还有一些“你看我很会选吧”的得意，他感觉有些心意确实价格没有那么大关系。
“哎，不是，我能感觉到，而且她说这话还有种跟我炫耀的感觉。我其实挺喜欢她的，经常我们约会，她就打很久的电话会议，很强势，很专业，但是我就觉得很有魅力。实话说，洋洋虽然挺好看的，但是真的差点那种，那种很自信的感觉。”欧阳现在的女朋友叫洋洋，学过跳舞，辣得不行。
“嗯，白小姐的那些小姐妹可能就是你前女友这种，女强人吧。我其实不太喜欢，她们原来聊天也不避着我，尤其说起一些认识的男的，简直从头挑到尾，又是买车太便宜又是装有钱又是太油了又是肯定玩得很花什么的……就像挑白菜一样，总体特别瞧不起男人，一提到就摇头，不行，那种。”没跟唐白在一起的时候，她们这几姐妹也觉得他还是小朋友，说话尺度相当大。
“真的啊？单身吗？赶紧介绍给我。”
“你真是贱啊，受虐倾向吧。”小宇无语。
“你不是啊，你找一大十岁的姐姐，不说其他，呆在一起你气场上就压不过，不就是好这口么？”
“我们可不是，可没有，你别乱说。白小姐气质是挺好的，但是她跟我在一起我一点没有大我十岁的感觉，很尊重我，而且跟年龄大的人接触，大家都不太重视我的想法，我说话大家都不爱听，都爱给我讲道理，但是她不会，她是第一个认真听我说话的人，而且她听懂了，你知道吧？我去年看那么多哲学书，其他人就说我还是要出来玩，不能看那种空中楼阁的东西。但是她能明白，这些理论她都比我知道，可是也觉得我说得很对。”阳光很好，运动的疲乏缓解后，一身轻快，小宇此刻是想念着小白的。
“你别太认真了，她们那种段位，咱玩不过的，这是不是装的也不知道啊。我那个姐姐也对我很好，但是说分手就分手，我真难过了挺久的，你可别步我后尘了。”欧阳看小宇着两眼发光有些痴迷的样子，担心了起来。
“为什么分手你们？”
“她说是年龄大了，不能跟我耗下去。但是我听说是她大学的男朋友在国外念了博士要回来了吧，两个人准备再试试奔着结婚去了。”欧阳想起分手的晚上，没有开灯，她坐在飘窗窗台上，拿着一杯威士忌，看着窗外斑斓地夜景，留下一个纤瘦的身影。脸上隐约流露出脆弱和迷茫，过了几分钟，转头坚定地说了分手。
“你在哪儿听说的？”小宇担心唐白某一天也会突然对他说这样的话，刨根问底起来。
“健身房的其他朋友，半熟不熟的那种，其实大家都不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她来得也不多还特别避嫌，分了之后就没出现过了。”
“那她现在结婚了？”小宇有些害怕起来。
“我不知道啊，我后来也没去那边兼职了，去了还是难过。”两人走到宿舍区，要分开了，“洗个澡晚上出来玩啊？我们社团拉了个外联有点经费吃饭，反正你都认识。”
“算了，我要改一下简历，下周AB大厂校招，想去试试。”小宇被莫名的紧迫感驱使，恨不得立刻开始工作，他不想再当小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