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叫钱V，你、你是来相亲的啊？”钱V招呼季茵坐下，来了精神头，给她拿了瓶饮料，一边递给她，一边问。
季茵摇摇头，来之前她想到了千万种可能，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可能。
“不是？那就还是来面试的？”
季茵又摇头。
钱V疑惑了：“那你来干啥？”
季茵想了想，又问：“你能帮我把他叫起来么？”
钱V摇摇头：“不能，我又不知道你来干啥，要是面试的话，老大还能勉强起个早。”
“他一般几点起？”季茵问。
钱V瞥了眼楼上的门：“不知道，反正，我在这的几天，每天都不一样，估计，看心情吧。他昨天心情就很不好。”
“那他一般什么时候心情好？”
“那当然是赢了比赛的时候。”
“那你们这是比赛刚输？”
钱V撇了下嘴，嗯了一声。
季茵暗想，这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刚想再问你们什么时候再比赛，楼上的门突然被打开了，高见从里面出来，冲钱V吼道：“嘀咕什么？睡够了就滚回去训练！”
季茵被这一声大嗓门吓了一大跳，钱V灰溜溜地起身要走，又对季茵悄声说了句：祝你好运。
季茵抬头看了眼高见，高见微转头瞄了她一眼：“还不走？”季茵干脆把心一横，身手极敏捷三步就从复式楼梯窜了上去：“我不是来相亲的！”
高见双手往怀里一抱，盯着季茵，给了个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高叔说，让你跟我去练太极。”季茵立刻解释道，接着迅速比划了一套二十四式，一抬眉，眼含笑意：“怎么样，不跟老头们练，我教你！”
高见一副‘你还不如说是来相亲的’表情，透着满满地鄙视看着季茵：“你真是有病。”
他转身又要进屋，嘴里夹杂着一句，好走不送，却又被浑身透着灵巧劲的季茵一把钻到他前面，一只手撑在他卧室门边，扑闪着大眼睛直视高见：“大哥——你别这么着急拒绝嘛。”
“叫谁大哥？在我这卖萌没用，我没有怜香惜玉的基因。”高见一把扯过季茵，直愣愣把她甩到了走廊里，闪身进了屋并关上了门，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利落干净。
季茵一个踉跄没站稳，双手抓住了栏杆，努力定了定神，转回头去看那扇关得严严实实的深棕色的门。
长这么大，还真没被人这么对待过，这人真是比传说中还要难搞。
她站在高见卧室门口愣怔了一会，又回过身去往下看了看这间屋子，四台电脑摆在正靠窗那一边，椅子七零八落地到处歪着，屏幕上都闪着一水的动画屏保，正中间的大桌子上几个吃剩的零食包装袋随意散落着，还有吃剩的外卖盒，垃圾桶里也塞满了，地上落着一些果壳皮。再往右看，钱V从那边一间屋子里探出头来，对上季茵的视线，冲她无奈一耸肩，作了个晚安又再见的手势，便关上了门。
季茵眨巴了几下眼睛。
现在怎么办？走？还是留？该用个什么策略？这人说他没有怜香惜玉的基因，那就是不吃撒娇这一套？所以还是得拿出诚意？
诚意！嗯，没错了。季茵在心里想着，转身下了楼，手脚利落地开始打扫卫生，先把桌子擦了，地扫了，电脑也擦一遍，椅子摆放整齐归了位，去厨房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除了几瓶饮料啥也没有，便出去把垃圾扔了，又在旁边便利店买了点牛奶和三明治，回来拍拍手往那一坐，心情舒畅地就等高见起床。
钱V看她忙完，走到她旁边，非常不客气地拿过牛奶和三明治，边开瓶盖边问：“你真不是来相亲的？”
季茵非常诚恳地点头：“我真是来说服他，跟我学太极的。”
钱V抿了口牛奶，又撕开一个三明治，啧啧啧惊奇道：“自古以来，只见过拜师的干过这些杂活，还真是头一回，见收徒收得这么卑微的。”
季茵一脸无所谓：“咳，年代变了嘛，或许人家还以为，我是为了挣他钱呢。”
钱V鼓着腮帮子问：“所以？你不是为了挣钱？”
“那必须不是！我是为了.......”季茵眨着眼，顿了一下，“跟你说你也不懂，哎我问你，他.......”
话还没说完，楼上的门再度打开了，高见应该是起床了，睡衣换成了一身便装，往下瞥了一眼，季茵立刻站起来，含笑冲他挥了下手：“你终于起......”
高见完全不理她，只一眼就回过脸，两只手放在口袋里，模特般的步伐俯瞰着往下走，一身随意的长裤短袖愣是让他走出了逼人的气场。
钱V三下五除二把三明治全塞进嘴里，拿着那瓶牛奶又准备进屋。
“滚回来！”高见身子不动，吼叫声像是从胸腔迸发出来，季茵又被吓了一大跳。
不是，这人确实该练练太极了，戾气咋这么重哩？
钱V二话不说，低着头又折了回来，高见道：“算下多少钱，支现金给她。”
季茵摸不着头脑，钱V应了一声，大概算了一下：“打扫卫生加上买早餐，按市面最高价，差不多三百吧。”
高见一抬下巴：“拿五百。”
钱V唯唯诺诺，赶紧去最右边那台电脑旁的柜子里，拿着五百现金递给季茵。
季茵算是明白了，人家这是把她当成钟点工了。
她挠了下头，对上高见那副拿上钱快滚蛋的眼神，不去接现金，无奈道：“没必要这样吧？我是真心建议你学太极的，你看你脾......”
“老高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当说客？”高见似乎很喜欢打断她的话，“还是说，你还有别的目的？”
好处？别的目的？
季茵大脑飞速运转着，我能当教练了这算好处吗？可这好处也不算是高叔给我的啊？至于别的目的？难道又是相亲？
“不不，没有好处，也没有别的目的。”季茵耐着性子道。
“那你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上我这来，又是打扫卫生又是买早餐的，给钱又不要，就为了让我跟你学太极？”高见上下打量着季茵。
季茵瞪大了眼睛，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卡通白底运动装，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这身打扮，怎么就跟花枝招展挂上了勾。
高见又冷笑一声：“还是说，嫌钱少？可你这半个上午的工作量，在我看来，五百就当喂狗了。”
钱V抿着嘴想笑，季茵瞥了他一眼，他忍了又忍，开口劝慰道：“老大，人家是女孩子，不带你这么说话的。”
季茵感到肺气上涌，鼓了鼓，最终让她压了下去，高见瞄了一眼钱V的眼神又冷眼扫回季茵，手一扬：“那，姑娘，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吗？”
季茵一把扯过那五百，往外衣口袋里一塞：“姑什么娘，我叫季茵，你记住了，我明天还来，不止明天，后天我也来，大后天我也来，我天天来！今天这三百是工钱，剩下二百，你不是要喂狗吗，我成全你！有本事你撑死狗！”
季茵语速极快，生怕又被他截了话，叽里呱啦发泄完，学他的样子，高傲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往门口走——都被气成那样了，这五百就当养肝顺气费了，这出气筒总不能白当！
高见顿了一下，无所谓一样转身坐下，拿起瓶牛奶，对一旁的钱V说：“你去，告诉她以后别再来了。”
钱V忙哎了一声，立刻跟了出去，高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自顾自吃起了早餐。
季茵刚走到院子铁门就被钱V叫住了。
“那个、季小姐是吧，我们老大说，让你以后，别再来了。”
季茵扬起脖子往里看了一眼，冲钱V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点。
钱V愣了愣，懵懵懂懂地过去，季茵压低音量道：“小帅哥，帮我个忙呗。”
她刚才说完那一串话就有点后悔了，怕这以后关系真僵了更不好办，今天算是她运气不好，正好赶上他们输了比赛，所以她刚才扭头看见钱V那一刹，又改了主意。
“咱俩加个微信，你帮我看着他，等他心情好的时候，我再过来。”季茵悄悄说。
钱V犯了难：“可、可是我们老大说，让你别再来了，我也是这意见，你真的别再来了，你觉得，我们老大像是那种练太极的人吗？”
季茵一脸正经：“这你可错了，这东西怎么能看表面呢？太极，那可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好东西，你看看啊，你们老大，一天天的，脾气那么大，再这么下去，容易肝气郁结，搞不好还能英年早逝呢。”
钱V张大了嘴：“啊？这么严重？”
“那你以为呢？我跟你说，你也一样，像你们这种，长年坐在电脑前、精神压力大、大脑高度紧张、生活不规律、缺乏运动的年轻人，搞不好，还很容易猝死呢。”
季茵猜着钱V不到二十岁，于是煞有介事地掰着手指头开始夸大其辞，跟百岁老人教育三岁小孩一样，一会早逝一会猝死的，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缺德。
“那、那行吧，那咱俩加个微信。”钱V也不知道是真被她唬到了，还是觉得她长得好看，反正加个微信，也不会怎么样，就把手机掏了出来。
季茵笑眯眯地扫完二维码，正想说，真乖，一抬头看见高见杵在门口，正用傲慢又鄙视的眼神盯着她，下意识地，季茵立刻收好手机，在钱V耳边说了句：“保密！”然后一溜烟转身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