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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1 / 1)

赵风华嗤笑几声,随手拿起圆胖的小瓷瓶,盖子掀开后沁人的芬芳扑面而来,这瓶里装的确实是好东西。李肃是彻头彻尾的生意人,从不干赔本赚吆喝的买卖。当年她猪油蒙了心,满心满眼感动于李肃的示爱,却忽略了这一小瓶打着“李府大小姐”名头的粉膏已然让李肃赚得钵盆体满。

赵风华沉浸在回忆中,直到门口响起赵酩熠温厚的嗓音,“小月,走啦~”。赵风华长叹一口气后兀自拢拢发鬓,开门的瞬间喊了一声“哥”。

她紧跟赵酩熠的脚步走出小院门,继而走出赵家大门。赵酩熠已经将全部酒水装车,往常都是兄妹俩一人一匹马跟着,今天因赵酩月脚底受伤,赵酩熠特意给安排了一辆轿子。赵风华感激地看了一眼赵酩熠,随后莲步轻摇,翩然上轿。

赵酩熠歪歪头,疑惑地轻轻“嘿”了一声,随后翻身上马。

再稳的轿子也不可能完全不颠,赵风华随着这悬空的木头房子晃悠悠走过熟悉的街道。“百一”酒楼是李峦的,“茉莉布匹”是李肃的......她仔细辨认着道路两边的店面,发现这些与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随着李员外年时渐长,李家目前实际主事人已经成了大少爷李峦,城中最赚钱的买卖都是李峦的。按照李家的本意,希望二少爷入朝为官走仕途,可李肃偏不,非要和他哥抢生意。家里拦了几年也没拦住,索性任他去了。

当时城中挣钱的买卖基本都在李峦手里,李肃只能另辟蹊径,第一家开的就是成衣店。说是成衣店,实则严格来说是“女子成衣店”。店面被漆成浅紫色,门口层层叠叠的帷幔随风而起,一缕清风一缕香,引得无数达官显贵之家眷为此驻足。那阵子李肃给赵风华送了不下五十套衣装,从冬到夏,从头到脚俱全。赵风华沉迷于李肃编织出的温柔乡里,满心欢喜地搭配好每天的衣服,只为不负李肃一番心意。

第二家是蜜饯点心店。李肃不仅呼朋引伴来捧场,还找了自家的丫鬟下人来门口排队,生生造出供不应求的假象。

赵风华在轿子上回忆起这些并不算久远的“往事”,除了可笑可悲外,竟还有几分赞许。李肃只是不爱她,却也真真是个赚钱的好手。这些脑海中关于李肃的情景竟如话本中的故事一般,抓不住也忘不掉,徒留那一张让人心悸的俊美面庞。

不多时,一行车马来到赵府,门口小厮认得这是二老爷家的车马,早早开了大门。赵风华并未下轿,继续随着蜿蜒向内的石板路颠簸着进入这熟悉无比的偌大庭院。她一时间不可避免有些恍惚,好似自己只是在初春时节去踏青玩了一圈儿,现在她回家了。

可下人们一声声“堂小姐”把她拉回现实,此时此刻,她不是赵府的大小姐赵风华,只是堂小姐赵酩月。

赵酩熠问了家丁,说小姐正在花园赏花,于是直接让人把行动不便的赵酩月送了过去。

赵风华永远忘不了掀开轿帘的这一刻,她亲眼看到“自己”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面前的女子穿着熟悉的衣衫缓缓向自己走开,开口的声音是令人浸入骨髓的恐惧,她笑着说:“酩月妹妹来了呀~”

那张脸赵风华化成灰都认得,因为那就是她自己的脸。

察觉出堂妹面色有异,赵风华关切问道:“妹妹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看赵酩月不答,轿夫马上帮着解围,“酩月小姐脚受伤了”。

赵风华上前一步轻扶妹妹的臂弯,嗔怪道:“怎么弄的呀,既然受伤了就别跟着酩熠来回跑啦”,说话间抬手又招来几个家丁,“你们几个帮着轿夫直接把酩月抬到我房里休息”。

重新坐进轿子后,赵风华的脑子飞速在转。

她记得这天!

两年前的这天,她正在花园里赏花,二叔家的酩熠匆匆赶来,说赵酩月意外坠亡于井中。她立即随父母前往吊唁,当晚返家时正巧在家门口碰到了前来给她送朱钗的李肃,她在卧房里抱着李肃的腰哭了许久。

那朱钗是李肃特意送来让她在下个月的订婚宴上佩戴的。

得知赵酩月意外坠亡后,李家“贴心”提出延后三个月再订婚,她记得当时的自己感激不已。

可如今赵酩月没死,也就是说.......

后面的剧情变了!!

“赵酩月”踏进这来来往往进出过无数次的卧房,从未有哪次如今日般无措。赵风华扶着堂妹躺在自己的软床,嘱咐道:“酩月,你先在姐姐房内休息一会儿,爹爹几个月没见酩熠了,肯定要拉着他说话儿呢。”

躺着的赵风华与坐在床边的赵风华对视片刻,终于咬牙点头。两年前的赵风华在安顿好妹妹后并未离开,而是拿了本书坐在书桌前随意翻看。两年后的赵风华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小半边脸,借着帷幔的遮挡偷偷看“自己”。她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书,那阵子她正痴迷于灵异志怪的小话本,偶尔看到新鲜的还会专门跑去跟李肃分享。

不知怎的,可能是环境熟悉到安心,也可能是惊吓过度,总之赵风华竟真的沉沉睡了过去。再睁眼时,隐约听到门口有人在轻声交谈。

她一激灵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声音分明是李肃!!

赵风华一动都不敢动,只瞪着一双眸子悄悄向门口看。帷幔遮挡了大半的视线,但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那半个背影。

说来也是巧,李肃今日穿的正好是赵风华最喜欢那件天青色锦袍,她还记得第一次见李肃穿这件衣服的那天,自己害羞得不敢抬头。

“这朱钗你收好,铺子里还有事我先回了”,李肃并未进屋,只在门口与赵风华说话。

赵风华扯扯李肃的衣袖巧笑点头,“肃哥哥的眼光真好,这朱钗真美”。

“风华喜欢就好”,李肃似乎不愿多留,转身欲走。

“她不喜欢!”

一道人影从屋内冲出,声音插入正说着情话的二人。

看到赵酩月的刹那,李肃的目光须臾间震颤不已,但仅一瞬便恢复如常。“原来酩月在屋里呀.....”

似乎是“赵酩月”过于敏感,她觉得李肃口中的“酩月”二字好像别有深意,可这些微的疑惑很快便被更大的问题所掩盖。

两年后知晓自己会被李肃亲手杀死的赵风华,依然为两年前这人面兽心的李肃心动。

夕阳下李肃一身天青色素纹锦袍,墨黑的长发用玉簪束起,饱满的额头下是高耸的眉骨与笔直的鼻梁,两片薄唇在见到她的那一刻饶有兴味的上勾,更加突显出当时她最喜欢的那份玩世不恭。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的想法,她曾想过,这李肃莫不是小话本中的妖怪,怎么生得如此摄人心魄。

时光回溯至此时,赵风华依旧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她还是会对李肃心动。如果不是身边还有其他人,赵风华定会给自己两巴掌,打醒或者干脆杀了这个该死的自己。

虽然她内心波涛汹涌,万般念头齐聚,可对面站着浓情蜜意的二人却不得而知。让赵风华意外的是,李肃突然转头对她道:“酩月可要回家?我回铺子正好路过赵老板家,可以把你送回去。”

李肃口中的找老板是赵酩月的爹爹赵雨,其实李肃在与赵风华好上之前就认识赵酩月和赵酩熠。这城中唯一没有被李家染指的产业就是酒水,原因无他,赵雨是赵知府的亲弟弟。也因着这层关系,城中几乎所有大型酒楼的酒水都是赵家酿酒坊给送货,一来二去李肃就认得了赵家兄妹。

在赵风华的记忆中,赵酩月过世时她还未与李肃成亲,故二人之间并无过多联系,更是谈不上亲厚,此时李肃突然提出要送“赵酩月”,不免唐突。,于是拒绝道:“谢谢李二公子,我哥一会儿就过来了,我跟哥哥一起。”

李肃意义不明地点头,“原来酩熠也在啊,那好”,说罢别过,快步转身离开。

深夜,赵风华躺在赵酩月的卧床上,脑子里一片乱麻。她尽力缕清目前的情况:

1. 她回到了两年前

2. 她现在的肉身是堂妹赵酩月

3. 她可以改变自己的结局

赵风华听着窗外间或传来的蛙鸣,忍不住回想今日见到李肃的场景,对于她来说明明只相隔不到一天,却恍如隔世......

其实也确实是隔世。

如果她当时打掉李肃手中专门为下个月订婚准备的朱钗,那这婚也许就订不成。因为这是李肃特意为即将开业的首饰店打出的招牌,当日她所佩戴的所有首饰,接下来都会批量出现在店内,成为城中所有适婚女子的首选。

单这一项,便为李肃赚得黄金百两。

其实在成亲后,赵风华曾从李肃的种种行径中怀疑过他是不是不爱自己,也曾暗中派人调查过李肃是否在外养了其他女人,可无论怎么查,李肃确实行得正坐得端,每日不在忙生意就在忙生意的路上。

说来可笑,至死赵风华都不懂李肃对自己的恨意因何而起,也不懂李肃恨自己入骨又为何要将自己明媒正娶。

好在都过去了,万幸自己又活了一次,此时赵风华还未与李肃订婚,后面一系列的错事都没开始,还来得及。

从现在起,她就是赵酩月,她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赵风华与李肃的婚事,并且让那人面兽心的李肃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二天一早,赵酩月在饭桌上吵着要去找风华姐。

赵酩月从小性子野,爬墙上树都是常有的事儿,按照娘亲说就是一点没有姑娘样子。但眼下这个性子可给她提供了不少便利,比如说当她提出某些莫名的要求时,众人不会觉出不妥。

赵酩熠挑眉问:“不是昨天刚从大伯家回来嘛,怎么又去?”

赵酩月不敢抬头与“父母”对视,只默默低头吃饭,小声嘀咕道:“还有些话没跟风华姐说呢。”

赵酩熠知道自家妹妹自小就崇拜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堂姐,明明平时天不怕地不怕跟个猴子似的,碰上堂姐就秒变小兔子,也是怪事一桩。今天终于主动提出要去与堂姐亲近,他当哥哥的自然是支持的,“那你去呗,我今天要去几个酒楼送酒结钱,等会儿先给你捎过去,等我送完了酒再去接你”。

赵酩月却没同意,非说要先去街上逛逛,选几样礼物带过去。她按照自己两年前的喜好选了几本没看过的话本,又选了几件心里喜欢但因李肃不喜欢所以一直没有买的衣裳。

李肃不喜欢赵风华穿紫色。

淡粉、鹅黄、浅紫、天蓝......几乎每个姑娘家的衣橱里都会有这些衣衫,但李肃独独讨厌赵风华穿紫色,甚至于他的成衣铺子里也不卖紫色衣服。赵风华曾好奇问过,他只笑笑说紫色不好染。

今天她偏要给两年前的赵风华买一身紫色纱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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