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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1 / 1)

张无忌突然被这样一扯,也是错愕,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何事,便听到耳边的清冷的声音。

「教主,心软与犹豫会害了你。」

语调平稳,张无忌转头看去,发现范遥的神情也还算平静,不过眼神却是不常见的无情。

原来张无忌眼见俞莲舟与周芷若恐要同归于尽之时,便心急的窜出棚子。一旁的范遥来不及阻止,只好尾随而出,又看张无忌犹豫不决,干脆的帮他决定。伸手扯住张无忌衣领,直接将张无忌拉开周芷若的可触范围,与此同时,手上的泰阿反握,以剑柄接下周芷若双掌,易筋经外放一瞬,震摄周芷若。

这只是温和的一触及分,不带有任何攻击性,顶多也就只是范遥不爽地瞪了一眼。周芷若也只是僵在原地,并未退后半步。

在张无忌介入中断,范遥拉开张无忌后。殷梨亭也急着上前关心俞莲舟。

「抱歉周掌门,教主仁慈,不忍这场英雄会上再出现任何死伤,一时心急才闯入峨眉与武当的胜负之中。」

说这话的是远在棚子里的杨逍。周芷若知道这是在缓和场上紧张的气氛,任谁都看的出来若刚刚那招继续下去,场上的两人现在都会是血淋淋躺在地上生死未卜。张无忌是救人而非趁火打劫。周芷若敞若计较,便会显得峨嵋派狭隘自私了。

「无妨。」周芷若也只能接受这解释,冷冷瞥了张无忌一眼,将目光转向武当,「俞二侠,这场峨嵋与武当也算平手,你可同意?」

「──好。」俞莲舟咬牙,暗自握紧拳头,「这场胜,容在下稍后再取。」

他说完,便示意殷梨亭先回木棚里。

周芷若冷哼一声,摆袖转身,却未下场,仅是站在另一边,远远看着同样在场上的明教两人。

此时的范遥从上来拉开张无忌后就没注意其他人的情况,他忙着绕在张无忌身边转,用眼睛认真检查张无忌是不是真的无碍。毕竟他刚刚打退周芷若的时候,对方的掌中是蕴含着强劲的内力。

张无忌知道范遥在做什么,扯住范遥的手,让他停下绕圈圈的行为,同时送了一点内力证明自己当真无碍,「我没事,放心。」

范遥没有完全放心,他现在心情颇糟,他提醒道:「教主,别让周芷若伤你。只要她伤了你,我就会把她归类在『敌人』,你不希望我杀了她吧?」

张无忌完全能看出范遥此刻心情有多糟,不禁在心里庆幸自己真的没事,同时低声吩咐,「不能杀。」

范遥对这要求不意外,这也是他一直忍让放过周芷若的原因,「你的命令我会照做的。但是,前提是,她不伤你。」他将音量压低,选择用传音入密道:『再一次,我绝不允许。我说过了,伤你者,必诛之。灵蛇岛那次你让我不计较,但这次,我可做不到乖乖听令。』

听到范遥的说词,张无忌立刻想到了范遥如此针对周芷若的原因,会让范遥计较不妥协的事屈指可数。

「该不会……」

『恩。上一次,同样的场景,你因愧疚让她伤了你。对我来说,历历在目。上次你阻止我报复,这次,我不保证我会听话。只要她伤了你,我立刻将她判定成敌人,而敌人,必诛。』

张无忌想起那日在牢里,用惨忍手段虐杀俘虏的范遥。

这或许是威胁,但张无忌清楚,已经做出这样宣言的范遥,是不会管他的命令。自那日被套话之后,范遥显得不安定许多,本来范遥的逆麟就是张无忌,要是他出事,范遥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杨逍还特别跟张无忌提过,因为范遥最近状态不安定,再去挑战他的底线的话,绝对失控。

张无忌觉得他必须先将明显心情恶劣的范遥安抚下来。

他不是很擅长这事。但他直觉不能让范遥离周芷若太近,范遥此时的精神感觉很紧绷,张无忌有不好的预感。

「那一位英雄前来赐教?」周芷若叫道。

范遥视线瞥向周芷若,面无表情移动步伐。张无忌心中一动,拉住范遥的手。

「范右使。」

「恩?」

「我去,你退下吧。我会注意的。」

「不要。」范遥拒绝的任性又毫不犹豫,他想抽回被拉住的手,但张无忌锁的紧让他很难直接不礼貌的甩开,他不愿意如此无礼,再瞥了一眼一旁看着他们的周芷若,目光又更阴暗了几分,「教主,我说了只要她不伤你我就不会对她动杀心,现在若你要上场比这场,便是在给她机会──也是变相在给我机会。你确定你还要亲自上场?」

这是威胁。

张无忌没想过范遥会这样威胁他,一时间错愕,下意识松了手,便让范遥轻松的挣脱开来。

「属下就当是教主默许属下出战了。」范遥指了指明教的棚子,说道:「大哥说他好像之前的伤复发了,隐隐作痛,脸色也很难看,教主你去看一下吧?这里先由我接手。对不起,我果然不该找大哥打架的。回头你再罚我吧。」

张无忌知道这不过是范遥在找理由让他下场,他可一点都不觉得方才声音中气十足的杨逍,会是旧伤复发的表现,清楚范遥心思,张无忌没好气低语,「我倒是真想处罚你『威胁』我这事。」

范遥闻言,眼微瞇笑得愉快,他听得出张无忌并没有几分怒意,也听得出张无忌话里的纵容,「大会结束后,再请教主跟我清算吧。」他伸出手将张无忌转了个身,推向明教的棚子,「现在,教主请回去吧。我会『适可而止』的。」

张无忌只能叹气。他清楚范遥是说不动了。他当然可以命令范遥下场回去待命,但就如同范遥威胁的一样,他的坚持,可能反到会要了周芷若的命,毕竟周芷若目前的武功今非昔比,不知底蕴多寡,便不能确保自己真能毫发无伤──范遥是绝对见不了张无忌受伤,再三提醒告知警告威胁,是范遥最后的理智。

张无忌没再劝,仅提醒了小心谨慎手下留情,便顺着范遥的意思回棚子里。杨逍看张无忌回来,也不意外,不咸不淡的问了句,「我猜他威胁你了吧?」

「杨左使可真厉害。」张无忌入座,看向杨逍,还是半信半疑的问了下,「你没事吧?之前的伤势还好吗?」

杨逍纳闷张无忌突然的询问,但很快就联想到是甚么原因,回道:「教主放心,之前的伤完全没留下后遗症。看来范右使为了让你下场可是甚么手段都用上了。」

张无忌苦笑,「说你伤势复发要我赶紧回来看,再来就是威胁我如果我不小心受了伤就要杀周姑娘。我实在无从阻止他──他能不能别这般偏激。」

没办法。

听到张无忌抱怨的明教全员在心里异口同声。

那个被教主跟左使宠大的范遥,向来随心所欲,从他被带回明教起就从未隐藏过他的乖僻偏激与恶劣,那可是天性,当年阳教主都矫正不了了,这么多年没人管,他没变更加严重都要感恩戴德了。

「教主,你清楚他在意什么。不要试图挑战他的底线与逆鳞,你会后悔的。」杨逍语重心长。

张无忌对此已深有体会。

.

明教这边进行了简短的对话,另一边范遥也跟周芷若聊了几句。

在目送张无忌回棚子里后,范遥便直接迎向周芷若,手中的泰阿推出又按回,「让妳久等了周掌门,在妳跟我们教主打之前,妳得先过我这关。只要妳杀了我,自然能跟教主过招。」

「那不必多言,动手吧。」周芷若冷回。

「教主让我手下留情,所以我没办法对妳下死手。这限制我个人挺不愿意的。」范遥走向周芷若,缓缓抽出泰阿,简单轻甩划开空气,剑花一挽,停在身侧,将说话的音量压低,让远处的其他人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唯一例外,妳若威胁到我性命,我势必无法再留手。然后请周掌门再想想,若是在不要在下性命的情况下,妳有办法打赢在下吗?」

周芷若脸色一变,愤而起鞭。

这是嘲讽,是羞辱。

彬彬有礼的言词,反而更加刺耳。

范遥乐笑,周芷若容易恼羞的个性总是让他满意。手中转出漂亮的剑花,出手一招,便让周芷若神色惊变。

熟悉的起手式,熟悉的剑招,这竟是峨嵋派剑招金顶九式中的一式?!

「无耻贼人!」

周芷若又气忿又是羞辱,震鞭而起,长鞭如蟒一般,向范遥弹射而去。范遥满是恶意,招式难得没有乱七八糟混其他东西,摆明要气周芷若,纯正峨嵋派功夫,金顶九式中规中矩一式不漏全用了出来。

周芷若太熟悉金顶九式,她所操纵的白蟒灵巧多变,在剑式里狂钻,并未被压制。而范遥也早就从前面的对战中看透了白蟒鞭法,不管是迎击还是闪避都游刃有余,金顶九式用完一轮,又用上了回风拂柳剑,一时之间双方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要说气人,真心气死人。

在场大概只有峨嵋派的人看出端倪,人人气忿范遥无耻的偷窃及羞辱,但一对一的比武规则,只能让他们忍气吞声,一直到──范遥一冷笑,用出了峨嵋派的人再也忍不了的招式──

灭剑、绝剑。

峨嵋派门人一认出招式,怒的大骂范遥厚颜无耻,竟偷学峨嵋派已故灭绝师太自创绝学,一点武林中人的风度都没有,连畜生都不如,简直下三滥令人恶心至极。

范遥直接当作耳边风充耳不闻。他正在想这灭剑绝剑还有再精进的空间,要不回头有空跟嫂子、贝姑娘研究一下──看的出来他还游刃有余。

至于他的对手周芷若,被范遥这隐晦却又直接的挑衅气得双眼一红,蟒鞭甩出死招,再也忍不住杀心,紧盯着范遥大概是用非本教武功所导致时不时出现的破绽,九阴白骨爪以极刁钻的角度凄厉攻过去。

范遥神色露出一丝惊慌,剑招突然凌乱,停顿一瞬,竟是直接停下出招,防守也慢了半拍,无可避免得只能硬接下这招。

可惜预计抓下去的位子并不是致命伤。周芷若心想。便在此时,她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直觉往范遥看去,却看出对方眼里的戏昵──糟糕,中计了!这人武功高深怎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破绽!那是诱饵!

她察觉了范遥眼里的狠辣。顿时明白范遥在想什么。他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因为张无忌的命令他无法下死手,唯一例外是为求保命的反击──

这人为了正大光明的杀她,能不择手段。若能用自身受伤换周芷若的死亡,不管怎么算都划算。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不管教主怎么教,这家伙就是死性不改。

周芷若顿时冷静了几分,但她没办法收手。她还没练到收发自如的程度。眼下大概只能偏移攻击轨迹,刻意将这一爪抓空──

然而,便在此时,一抹人影从范遥身侧窜出,同样一掌接下周芷若的九阴白骨爪,同时将范遥护在身后。

周芷若愣了,回神之后惊恐的脸色苍白。

范遥也愣了,等他看清是谁介入后,整个心都凉了,连忙伸手一捞,把人捞进怀里急退几步,拉开跟周芷若的距离。

「沁儿!」

从没想过君沁会介入战局,范遥心乱如麻,也不管周芷若会不会偷袭,急切的关心君沁是否因为跟周芷若对上一掌而有所受伤。

君沁没有回应。她双颊带着些许红晕,目光迷迷茫茫。看起来有点像是醉酒而餍足的样子。但范遥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评估君沁的反应是好是坏,只要君沁没有回应,他便自动归类成最坏的结果。

要杀了她。

得杀了她。

敢伤害沁儿的人绝不饶恕。

范遥转过头,面无表情神色阴沉目光阴冷的看向周芷若。他有看见周芷若目光错愕脸色惨白的样子,但此时的范遥没有思考其中含意的理智,他的脑海完全被要将周芷若排除杀掉的想法淹没。

他现在只能思考该如何杀掉周芷若。

绝不饶恕。

不能有意外。

身周气息完全结冻起来,杀气悄然溢出,场上原本还热血紧张的气氛瞬间被寒气盖过,别说认识了解范遥的人了,连观战的各路英雄此时也都静默不出声。任谁都看的出来,此时此刻的范遥是多么怒火中烧,前面风轻云淡的表现、认真应战的沉着严肃,就已经让他们惊叹,但那些都比不上此刻范遥给他们带来的感觉──毛骨悚然。

说他是地府杀神都没人会反对。

明明就还没出人命,连血都没溅几滴,但所有人就是觉得现在场上早已尸横遍野,那人是站在尸海当中,恐怕连单纯对上眼都觉得自己会被斩首。

范遥没说话。

在他放弃一切良善的伪装时,他的言语通常只剩宣告黑暗与死亡的功能。

他缓缓转过身,向周芷若迈出步伐。同时从怀里摸索,取出一个黑色陶瓶,单手打开瓶盖,将里头的液体淋上爱剑泰阿的刀刃上。

大庭广众,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兵器粹毒,本该是阴招却被用的如此正大光明,这般行为前所未闻,但也让所有人都清楚范遥目前的杀心有多么坚定。

范遥的目光没从周芷若的身上移开,他有看见周芷若的缩瑟,有看见她面色惨白,但这不能表示什么。

得杀了妳。

那是仅自己可闻的呢语。

泰阿举起,是朴素无华的起手式,刃尖指着周芷若的门面。

不用剧烈的攻击,不用断头剖腹的血淋淋结果,只需小小一伤口,上头所粹的毒素就能送葬性命。

得杀了妳。

范遥所用的招式多么的简单。

是所有门派都会修练的招,说他是招式也太过美化,那不过就是平凡无奇的平刺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他的速度并没有快的让人反应不及,绝对足够周芷若闪避,当然也足够旁人介入两者之间。

范遥是冷静的。

眼看君沁出现在视线内张开双手阻止自己,他分毫不乱,手中的剑偏移平刺的路径,剑刃从君沁身边经过,同时为了闪躲君沁的触碰,在她身边转身的同时,右手的剑转送至左手,方位斗转,从离君沁最远的斜下重新向周芷若刺出,身姿一切行云流水,未减少一丝杀气,也未伤及君沁分毫。

君沁清楚范遥不管有多怒多疯,是绝对不会误伤自己,眼见他避过自己的阻挠,配合着他也跟着从另一个方向转了个身,就像在跳双人舞般,步伐轻盈的撞进范遥怀里。

没人知道君沁实际上用了多少力气才让范遥煞停。

「让开。她伤了妳,我得杀了她。」范遥目光毫无偏移,黑暗阴沉的死瞪着周芷若。

君沁双手环上范遥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我没事。你不能杀周姑娘。你没有理由杀周姑娘。」

「她伤了妳。」

「错了。严格说起来,吃亏的是她。你没有理由。」

范遥缓缓眨了一次眼,反应过来君沁在说自己不能理解的事,「嗯?」

「你忘了我修练的内功特性吗?」

阿,君沁修练的内功有着吸食他人内力的特性,恐怕刚刚那一掌,周芷若被吸走了不少内力,难怪她脸色异常的惨白。

还以为是在做戏想引人松懈。

好吧,怒气是稍微消了一点,但他完全没有想打消杀周芷若的念头。

反正无人知道真相如何,不是吗?从观众的角度来说,君沁更加弱势,不是吗?

「嗯,就当我忘了吧。我去去就来,为妳报个仇,划她一小口子就回来。旁边等我会。」范遥强硬的拔开君沁,将她往旁边送离几步,二话不说举剑向周芷若冲去。

他这次没有给周芷若有太多反应时间。他清楚此时脸色苍白的姑娘恐怕没有太多心力进行闪避。君沁那边他也动了点小手段让她没法再次阻止自己,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泰阿的剑尖急速冲向周芷若,周芷若状况不佳,她内力莫名其妙失去一大半,面对这凄厉的攻击,唯一能做出的回避,只有快步后退,尽量拉开与范遥之间的距离。

周芷若后退,范遥逼近。但这场地就如此大,再怎么退都有极限。

在这情况下还能阻止范遥的,也只剩一个人。也只有那个人能救周芷若于水火之中。

「住手!范右使!」

张无忌的命令,终究还是让范遥停下动作。两人在广场边缘停下,泰阿剑尖在周芷若颈前煞停,冷冽的剑气吹乱她的发丝,周芷若狼狈地又退了几分,但那刃、那毒,最终未给周芷若造成伤害。

范遥手中的剑难以推出去,但他也不想就此罢手,一时半刻内心天人交战。他正在思考评估是要听话还是要抗令。

如果杀了周芷若,教主会跟我生多大的气?那如果杀了周芷若,再拿命去请罪呢?

她是隐患。

好想除掉她。

「我们明教认输。范右使,这是命令,放下剑,回来。」另一边是张无忌的第二声命令。

阿阿,我应该再更果断一点。范遥无可奈何地闭上眼,将泰阿往旁边一甩,深呼吸平复杀气,重新张眼后回到了以往淡漠的神情,用衣袖擦去泰阿刃上的毒液,收剑归鞘。连个目光都不给周芷若,回头牵过君沁的手,回明教的棚子里去。

直到范遥下场,广场上冰冷的气氛才彻底散去。

明教输了。但任谁都知道,若非那仁慈侠义的少年教主阻止,胜的不会是峨嵋,而那年轻的峨嵋掌门人,也可能当场血溅命丧场上。

峨嵋胜了。但又有多少人能认可这武林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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