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直了，拉开距离，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她，“其实我们很像欸，理子。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呢？看看我吧。”
岩永薰微笑着，明亮圆润的猫眼上挑着，带着一种机警的优美和锋利，仿佛随时准备戳破人心的谎言，出现在她甜美纯洁的脸上，像是糖霜做成的刀锋，也能划破皮肤，流出鲜红的血液来。
天内理子颤抖着唇，浑身也在发抖，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眼眶中的泪水，强烈的羞辱感和自卑感，想要夺路而逃，双脚却像是粘在了地板上，说到底，她从来不敢奢望什么的……可是！明明远远地看着、想念着就好了，怀抱着梦死去就好了，为什么要让她的心破碎在此刻，为什么？
在再三要求下抬起头，透明的泪像是一层薄薄的水膜，覆盖在黑色的眼珠上，天内理子悲伤又倔强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笑容，悲哀的发现自己就算这样也在心动，她要开始自暴自弃了，要用自己恨不得开始燃烧的眼睛盯着对方，岩永薰抽了一张纸巾给她，说着，“眼泪要掉下来喽，”然后又坐到沙发上，安然的姿态好像在欣赏她的狼狈，眼睛又好像在盯着别处。
理子胡乱抹着脸，眼泪擦干，吸吸鼻子，睁着眼睛盯着她瞧，倔强地说，“我看着你了。”接受了她是个性情恶劣的人，仿佛在问：你还要我怎样呢？
“请过来坐吧。”
天内理子于是又坐过去，在她旁边。双腿拘谨的并拢在一起，方向朝向她，又不敢靠近她，她在心里平复情绪，静下来一会后，又酝酿着，鼓起勇气道，“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所以不用告诉我你的想法。我的心也不会改变。我思考过了，比起原先什么都不愿意说的自己，我还是更想让你知道这件事，与其最后成为一个苍白的影子，最起码现在你记住了，有个叫天内理子的女孩子喜欢你。”
“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爱情的那种喜欢！”
她破罐子破摔，“我还为你哭了！”
这是她的初恋。也是最后一个喜欢的人了。
心酸地想着自己简短的人生、并不存在的未来，天内理子又去观察对方的表情，发现岩永薰的眼眸不自觉微微长大了，像是受惊的猫，神态中显出种纯然的天真，一下子又好像变了个人，那么稚嫩可爱，罕见的金色，高贵的宝石的色彩，理子内心为这个发现而隐秘欢喜，她带着某种邀功的骄傲说，“我是第一个跟你表白的女孩子，对吧。”
她读的是女校，而在寄宿学校中也更容易出现超出友谊的同性之爱，虽然不为世俗所容所以不得不隐藏起来，但大抵是仍处于懵懂的将要被涂抹欲望色彩的年纪的缘故，受环境影响，理子内心中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接受得十分迅速，也更加开放。
岩永薰略显纠结：“可是我们昨天才第一次见。”
她没想到理子所说的是爱情，她还处于那种纯真年代，讨论的感情最懵懂，也最笼统。
可她也并没有为此露出异样，就像理子所想的，她身上并没有那种世俗的污浊和偏见。
“可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因为今天是天内理子的最后一天所以才这么大胆，“你不记得，但是你从我身后经过，我从玻璃上看到你的倒影，就像是在眼中点燃了一簇星火，那一瞬间，我就爱上你了。”
“爱？”
天内理子后知后觉羞涩起来，“嗯。”她问，“你会记得我吧。”
“第一次总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岩永薰答道。
“那这样就够了。”
天内理子低落又欣慰地垂下头去。
“我本来只是想要跟你道个别，没想到出现这样的结果，但现在比我一开始想象得更好，总之，你再也不会忘记我啦。”
“理子要到哪里去呢？”
黑发少女沉默下去，没一会又仰头露出灿烂的笑容，“是个很重要的地方啦，我要去保护世界，岩永小姐你知道咒术师吗？总之跟这个有关，是很重要的职责。”
“一定要你去才可以吗？”
“对，必须是。”
有偷偷抽鼻子的声音。
“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天内理子又高兴起来，转头看她，小狗一样晃起尾巴，“那喊‘小薰’可以吗？”
“可以。”
“小薰！”
岩永薰微微笑了一下，理子陶醉在她的笑容中，捧着脸，忍不住道，“如果能一直看到小薰笑就好了。”
“为什么呢？”
“很漂亮，很喜欢。”黑色的眼睛映着阳光，干净地像是一面镜子，藏着最诚挚的欢喜，天内理子专注地看着她，“让我想到乔治·皮卡德的画，Romance under the blossom tree，我最喜欢的一幅画，春天、花树、绿地、白纱裙、少女，还有……浪漫。小薰的笑容在我眼里就是这个样子，比理想还要纯粹和美丽。”
“纯粹吗？”
天内理子认真点头。
岩永薰又笑了一下，这一笑，如碧透翡翠浮出水面，水落石出，令人目眩神迷，眸子金莹莹的，问她，“就连这样子的微笑也会有意义吗？”
她嘴角含着恬和的、有如圣光降临般的纯洁笑容，眼眸微微下垂，半遮住那双过于光彩的眼瞳，“要微笑，要理智，要冷静，要保持宽容；要善良，要温柔，在学会理解前先学会了笑容，这样规训下的微笑，真的会有意义吗？”
天内理子语塞，怔怔然看着她，几乎忘记了呼吸，眼睛要替她流下泪来，岩永薰别开了脸，嘴唇抿起来，大理石般光洁的侧脸，是那么忧郁和冷酷，“其实，我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我记忆的开端是在Clone Dolly，一家研究机构，在那里参加一项成为Level 5的计划，我和小祈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但是，我知道，有一些痕迹，刻在灵魂上，是永远也抹不去的。像是束缚的藤蔓，洗不掉的纹身，缺失的记忆，破碎的心，禁锢着……”
“而我的人生，不管未来做出什么样的改变，都已经被毁掉了。”
“理子，你要像我一样，做逃不开水族馆的海豚吗？”
-
“杰！”
五条悟远远的过来就招手，强调自己的存在感，他的墨镜在战斗时碎了了，一双蓝得透彻的眼睛毫无遮蔽的从雪白的睫毛下露出，毫不犹豫地锁定住食蜂操祈，他深吸一口气，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好不容易忍住了，左右看看，最后用名侦探般的姿势两指托着下巴，目光睿智，语气深沉道：“空间系的能力这么厉害吗？”
夏油杰疑惑地回头看他，“悟，你在说什么？”
五条悟维持着名侦探的姿势，用另一只手指着食蜂操祈，“她刚刚还不在啊，‘砰’一下突然出现了——”他故意发出夸张的声音，然后嘲笑他的朋友，“杰，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质疑精神的吗？好笨哦，看不下去了。”
其实他原先是想直接问食蜂是不是回学园都市去了（纯粹是往大了猜），但看见夏油杰那张脸就果断抓住机会开嘲了，问题只能遗憾放在后面问。
当着外人，夏油杰忍住了给他一拳的冲动，循循善诱，“我当然知道，但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太离谱了吗，东京离这里有1700公里。”他忽略了食蜂操祈突然出现这一点，或者说，这点被大脑合理化了。
伏黑甚尔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食蜂操祈，对方一脸看猴戏的无聊神情，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五条悟：“所以我说是空间系的能力啊。结标的距离上限是800米对吧，”他记得超清楚，“Level 5肯定会更强啊，对了，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去哪了，是杰很感兴趣的年上大姐姐系哦。”
——天知道两个DK平时会在宿舍里看些什么、聊些什么。
“那是远叶小姐，给我尊重女性啊，混蛋！”夏油杰的拳头还是忍不住亲吻上五条足有190高的额头，结果被无下限挡在外面，五条悟身子一扭，潇洒一笑，“欸嘿，现在的我不是当初的我，我领悟了反转术式，24小时无下限哦杰，打不到吧打不到吧。”
夏油杰沉下脸：“悟，出去谈。”
“不要啦~谁要跟你这个病号谈啊。”五条猫摆出JK系的语气和表情，一闪身又去骚扰食蜂操祈了，超级感兴趣地眨着蓝色的大眼睛，“所以说，你之前去哪了？今天早上还在的，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总不可能是私人飞机来的吧，我可是一直在楼下哦。”
食蜂操祈又打了个哈欠，简单的动作由她做出总是带着大小姐的优雅，童颜□□的身材更是带着一股微妙色气，她面对两个帅气DK也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低头看着自己亮晶晶的指甲，要不在开学式之前去卸掉好了，常盘台中学是严格禁止学生化妆的。
五条悟直接当她是默认了，这让他不禁认真起来，“1700公里，能做到这么远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以，结标跟Level 5之间的差距不可能那么离谱，拜托清醒一点吧☆。”这话也没错，不然结标淡希不会成为‘如果没有心理创伤既就可以达到Level 5水准的空间系能力者’，她最大的不幸大概是出现了岩永薰这样的上位，能做的远比她更好。
“五条先生作为最强也会羡慕别人吗？”食蜂操祈可是超会读空气的，五条悟就是在羡慕啦。
“虽然是最强，什么都会，但是不代表全能。”目前感到“唯我独尊”超级自信的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指向伏黑甚尔，“等把这个人打败，洗刷前耻，我就没有污点啦。”
伏黑甚尔压根不理他。
五条悟不甘寂寞，又开始挥洒情报，“其实用‘苍’也可以做到瞬移，‘苍’的表现是以其为中心的吸引力，用准确定向为‘只对需要位移的人或物有效’的苍，压缩两点之间的空间，达成近似瞬移的效果。不过现在我还在钻研中，术式反转的‘赫’我都没机会试验过呢，真希望现在来个诅咒师啊。”
“吸引力，类似于小型黑洞？是可以操纵引力吗？”食蜂操祈略微惊讶，引力是四大基本力之一，学园都市有许多能力与引力相关的能力者，比如最常见的重力系能力，但能达到这个程度的，尚且没有，甚至没有人能达到Level 4。
“Bingo！”
食蜂操祈脑筋转得很快，从相对论来看，是引力导致了时空弯曲，“所以五条先生也可以操纵空间和时间喽。”
“如果将‘苍’和‘赫’重叠的话，虚式‘茈’的表现形式就是切割空间的能量波，至于时间，你是在说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吗？抱歉，不行哦。”五条悟毕竟是一个除了性格什么都完美的男人，拥有理科博士的学识，“说到底术式和学园都市的能力还是有区别的，并不是什么在科学中产生能力，非要说的话，更像是找了个解释吧，奇奇怪怪的超现实术式还是很多的。”
“那这样的话其实瞬移也不是可以无视障碍物的吧。”
“要规划好路线才行，不然的话，道路中央的障碍物会像是被卡车碾过那样被撞飞。”
食蜂操祈心想，那看来真的不是引力，毕竟引力收缩导致的量子隧穿，可以无视任何障碍，唯有直线快速移动。果然，用科学解释术式，是行不通的。
“对了，”五条悟低下头，用那双稀奇的六眼看着她，“那个人渣说你是学园都市最强的精神系能力者，那除了找井上和香那样的傀儡，你还能做到什么？有对我们使用过吗？食蜂操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