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朋芳简直没把我吓死！”
吃完午饭回学校的路上，李夏迫不及待地拉住北栀，开始絮絮叨叨讲述她上午的见闻。
“班主任不是送我们到校门口吗，然后我和孔霄就拉着她回家，朋芳一路上疯疯癫癫的，又哭又叫！”李夏倒吸了一口凉气，继续说：“我们路上不是要过一座小木桥吗，朋芳就死活不敢过桥，抱着我的腰不放，说那桥下有水鬼，会拖她下去当替身！”
北栀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心里有点发怵。
“我和孔霄都吓死了，孔霄说是最近下暴雨河里涨水变浑了，下面根本就没鬼，要她不要乱说吓人，但是朋芳就听不进去，又哭又闹，就是不肯过桥，我腰都要被她勒断了！”李夏揉了揉腰，有些无语地说。
“那后来呢，她怎么过去的？”北栀好奇地追问道。
李夏叹了口气：“后来没办法啊，我们总要回家吃饭呀，我就和孔霄把朋芳给硬抬过去了。”
北栀也跟着叹了口气，她能想象朋芳的挣扎和他们抬人时的艰难。
“但奇怪的是，过了那座桥后不知道为什么，朋芳好像正常了点，我们把她送到家后，她就跟没事人一样了，还问我们为什么今天这么早就放学了。”
“我们问她记不记得在学校发生的事，她说不记得了，就只记得孔霄扯住了她的帽子，勒得她喘不过气，后面就完全没印象了。”
北栀头皮有点发麻，“她也是这样和我说的，说她记不得，你说她怎么会记不得了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看她的样子，好像真的没有说谎，她连邓老师来没来班上都记不得。”
李夏顿了顿，神色恐惧，“我回家把这个事告诉了我妈妈，我妈妈说朋芳可能是被鬼上身了！”
“被鬼上身？”北栀后背发凉，战战兢兢地问。
“嗯。”李夏也有点怕，伸手挽住北栀的胳膊，身体靠近了些
“真的有鬼吗？”北栀又怕又好奇。
“我奶奶说有，之前我们村……”
李夏嘀嘀咕咕，开始讲从大人那听来的阿飘的故事，北栀也给她讲了自己走小路碰见鬼的事情。刚开始的时候，她们还很镇定，到后来两个人走着走着，发现前后都没人，只有风刮过树林发出来的凄厉声音，她们就有点怕了。
不知道谁先惊叫了一声，两个人以为半路杀出鬼来，哇哇乱叫，吓得像兔子一样四处乱窜，拼了命地往前跑。
鬼故事听多了的后果就是，周末这两天晚上关了灯后她都是蒙着被子睡的，喘不过气来不说，还闷了一身汗。
好在恐惧也有时效，害怕的鬼怪一直没出现，过了几天不去想也就不存在了。
眨眼又是新的一周，朋芳的病好了，孔霄也在班上公开道了歉，一切重归平静。
窗外阳光明媚，天高云淡。
第二节课下课，北栀正和朋芳还有李夏在座位上玩翻绳，邝超慌慌忙忙闯了进来，表情害怕又兴奋。
“栀栀，你快去楼下看皎皎！”
“怎么了？”北栀问他。
“皎皎吃了蛇莓，现在他们班教室里好大一股蛇腥味，他们都说皎皎要变成蛇妖了！”邝超担心又害怕地说。
北栀惊讶地嘴都要合不上了，最近怎么总有奇奇怪怪的事发生在她的朋友身上。
她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别乱说。”
“是真的，我刚从下面上来，现在他们班的人都怕的躲在走廊上，就只有皎皎一个人在教室里。他们都怕她，说她是蛇妖！”
北栀真的不明白，皎皎为什么要吃蛇莓，难道她不知道蛇莓是有毒吗？
它虽然长得和覆盆子还有草莓有点像，在乡下也很常见，但大人们都说这个东西不能吃，吃了会中毒，连四岁半的北茉都知道这点，皎皎怎么会傻到去吃！
大人说蛇莓是蛇吃的东西，那吃了蛇吃的东西真的会变蛇妖吗？
北栀也没心思再玩翻绳了，赶紧跟着超超去楼下看皎皎。朋芳和李夏对视一眼，也都想去看一下，起身默默跟在了他们背后。
到二楼的时候，二年级班级外面的走廊上挤满了人，有些女孩子半捂住着鼻子在走廊里叽叽喳喳讨论着皎皎，害怕又兴奋，一些胆大的男生们则趴在窗户上往里看，一边骂皎皎蠢婆吃了蛇莓，一边指指点点说她是个蛇妖，教室里那股蛇腥味就是从她的身上传来的。
北栀挤进人群来到后门，还没进去就闻到一股很浓的蛇腥味，熏得她想吐。
她看到皎皎坐在讲台正中央那一组的第四排，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脑袋埋在小小的臂弯里。
“你是来看她的吗，别进去，教室里好腥，她要变成蛇妖了！”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子一把拉住北栀，一脸恐惧地说。
北栀认出了这个双马尾的女孩子是皎皎的同桌，叫什么名字记不得了。
“皎皎真的吃了蛇莓吗？”北栀心里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女孩子猛点了点头。
“刚刚上第二节课的时候，她从衣兜里掏出了几颗蛇莓问我要不要吃，我刚开始没看清还以为是覆盆子，后来拿到手里才看清是蛇莓，天呐！”女孩子捂着心口，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我吓得马上就扔了，我跟她说这个不能吃，让她扔掉，她就把蛇莓收了起来。下课的时候我问她蛇莓丢掉了吗，她竟然说她吃掉了！”
女孩子倒吸了一大口气，表情惊恐，感觉马上就要晕过去一样。
“过了没多久，教室里就有了一股蛇腥味！”另外一个短发女孩子插嘴道：“刚开始只是一点点，后来就很臭了，班上的人都闻到了，我们找了好久才发现是从皎皎身上传过来的，我们班有男生说吃了蛇莓会变蛇妖，他说是他奶奶说的，我们就吓得赶紧跑出来了，你们千万不要进去啊，蛇妖会咬人的，还会吸血，你们看过孙悟空吗，里面有个蛇妖喝血都是一碗碗地往肚子里灌……”
短发女孩子一点都不怕生，声音抑扬顿挫，说起话来特别认真，认真到仿佛皎皎变蛇妖就是早晚的事。
北栀被这些话吓到了，她本来就怕蛇，更何况是蛇妖，《仙剑一》里蛇妖吃人的阴影场景还历历在目。
朋芳和李夏也被吓得不轻，她们一听到蛇妖吃人喝血啊，汗毛都立了起来，只想快点离开。
“栀栀，我们还是走吧……”朋芳拉着北栀的手说。
北栀也有点发怵，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可当她看到走廊的人骂皎皎是蛇妖，看到一些男生打开窗户把团好的纸团砸在皎皎身上，她又有点不忍心走了。
皎皎对她很好，每天上下学都等她一起，还帮她冲厕所。
就算皎家真的吃了蛇莓要变成蛇妖，那也会是一个好蛇妖，不会害人吧……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她有个又矮又黑的男孩子蹑手蹑脚地从前门走了进去，慢慢靠近皎皎，扶着第一排的桌子，隔了好远用扫把戳皎皎的胳膊，玩壮胆游戏。
皎皎被戳到胳膊，动了一动，男孩吓得屁滚尿流从里面跑了出来。
另一个高一点的男孩骂那个矮的没用，抢过扫把踮着脚走了进去，走廊外的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屏息敛声欣赏着这一场英雄冒险游戏。
他用扫把狠狠拍了一下皎皎的后背，然后转身风一般地跑了出来。
人群响起刺耳笑声。
皎皎被打疼了，趴在桌上肩膀一抽一抽，呜呜地哭了起来。
北栀松开朋芳拉住自己的手，从后门怯怯地走了进去，门外响起了一片议论的声音。
朋芳在门口小声地叫她快点回来，北栀脸色苍白，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捂着鼻子忍着那一股恶臭的蛇腥味慢慢向皎皎走去。
与此同时试胆游戏仍在继续，第三个男生接力，拿着扫把从前门往讲台走过去，畏畏缩缩地靠近皎皎。
“你再过去打她，等下我告诉你们班主任！”北栀盯着三号男孩，不悦地警告道。
“她是蛇妖，我打蛇妖管你什么事！”三号男孩强词夺理，依旧嘴硬。
北栀心里也有点担心，可是看到皎皎难过哭泣的样子，她实在没办法不管。
教室里是有蛇腥味，可是这么久了皎皎也没像他们说的那样变成蛇妖啊。
“我不怕，皎皎不是蛇妖，她是我朋友，她不会咬我也不会吸我的血。你要是还打她，她真的变蛇了，我让她第一个咬你脖子，把你血都吸干，吸成骷髅头！”
男孩似乎被北栀的话吓到了，摸了摸脖子，有些恐惧地盯着北皎。
北皎脑袋微动，他吓得立刻魂飞天外，疯狂往外跑。
北栀惊得后退了一步，但她逼着自己伸手轻轻地抚了抚皎皎的背，“皎皎你别哭了，我相信你不是蛇妖。”
皎皎瘦弱的肩膀不再抖动，她从臂弯里抬起头来，额头发红，泪水从眼眶里簌簌落下，滑过湿润的脸庞。
“我不是蛇妖！”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哭着朝窗外大喊道。
北栀心里一震，外面的人也纷纷噤声。
不知道是谁去报告了老师，皎皎的班主任听到消息后赶紧来了班上，他先把自己班上的学生骂了一顿喊了进去，又把其他班看热闹的学生赶跑了，北栀虽然放不下皎皎，也只好随着人潮离开。
“其实蛇莓可以吃的，我从一本书里看到的过，但是每天只能吃两颗。”放学回家路上皎皎解释说。
“真的吗？”北栀还是不太相信。
“真的！”北皎认真地说，“就是不好吃，一点味道也没有，不酸也不甜。”
“你们班主任后来怎么说的，为什么你们教室里有那么大的蛇腥味啊？”
“班主任骂了人，也打了欺负我的人。我刚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腥味，他们知道我吃了蛇莓后就说那个腥味是我身上的，就说我要变蛇妖了，后来是班主任在卫生角里摆着扫帚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塑料瓶子，里面装着一条死掉的蛇，也不知道是藏在那里的。”
北栀松了口气，“那就好。”
“谢谢你栀栀，只有你相信我不是蛇妖。”北皎朝她一笑，很感激地说。
北栀为自己之前的退缩和害怕感到愧疚，讷讷地说：“其实我也……”
她有点歉疚地抽了两根狗尾巴草，编了个兔子头送给皎皎：“你这周星期五是不是要搞卫生啊？”
“嗯，轮到我值日了。”北皎乐呵呵地接过兔子头，伸手摸了摸毛茸茸的耳朵，“真可爱。”
“我等你一起。”北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