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周北琛就楼上走下来。
“介绍一下，我的朋友，沈渊。”
黎怨非常合时宜地介绍了两个人认识，最后，拍了拍周北琛的肩，悄悄地说着：“他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捏死我。”
沈渊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把手插进口袋里，不说话，面上挂着笑。
虽然是人类的装扮，但肯定也是大boss级别的呢。
灵这样想，然后被黎怨敲头。
叫周北琛继续回去修炼，黎怨回头，看着沈渊，“成长非常迅速。”
“很适合修炼，可惜，应该早点抓过来当手下的。”沈渊替她惋惜着，嘴上笑着，眼底却没有笑意，良久，开口：“他似乎，和别的魂魄不太一样。”
“可能是谁的转世？”
“大概。”沈渊低头，看着手中的咖啡，露出一个不明原因的微笑，他说着，又抬眼看向黎怨：“你有一个弟弟？”
黎怨愣了一下，没有点头，不明白他问这个是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问问，”看到黎怨有些防备的样子，沈渊顿了顿，“毕竟作为上古之神的血脉，御魂师代代单传。”
——
隔天下午，黎怨开车往学校去着。
她的确有个弟弟，一个，让人羡慕的弟弟，人帅嘴甜成绩好，还会拎包。
“怎么还没到啊，好饿。”灵扒拉着车里的小挂件，翻了个身，露出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哈欠。
“少吃点，你已经很胖了。”
“谁胖，我是健壮！”
“我在开车！”黎怨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浅色抓痕，翻了个白眼。
今天是家长会的日子，不出意外的，黎怨到的时候就吸引了目光，楼梯口等着的少年两眼放光。
“阿姐今天好漂亮！”黎铮挽着她的手，偏头，笑容堆了满脸，尖尖的虎牙衬着两只梨涡，“不对，每天都超级美。”
“油嘴滑舌。”
黎怨笑骂了黎铮几句，跟着他到了教室，坐在了他的位置上。教室很大，挤满了人，父母，兄长或是姐姐都有，还有小孩，不哭不闹的时候，显得尤为可爱。
如同大部分家长一样，黎怨随手翻看着弟弟的作业，又合上，毕业已经很久，有些东西已经记不得，反正也只是装装样子。
少年拿书垫在地上坐在她旁边，满脸的朝气，他长的没有那么像黎怨，也可能是稚气未脱的原因。
“晚上要吃什么？”黎怨低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少年抬头，咧开嘴角，“什么都想吃。”
“那就什么都别吃。”
——
“阿姐！”黎铮和同学聚会完回到家的时候，黎怨正好从厨房出来，解了围裙。
“好香好香，学校的饭难吃死了，还是要阿姐做饭。”黎铮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飞快地走到了餐桌旁，眼巴巴地看着黎怨。
“先洗手。”
黎怨洗了手，狠狠地往想要偷吃的肥猫伸出的爪子上来了一掌，瞪了它一眼。
灵眼疾手快地扒拉了一块排骨，往窗台一跳，叼着战利品，向黎怨眨了眨眼。
酒足饭饱之后，黎铮趴在座位靠背上，耷拉着脑袋，看着黎怨。
“怎么了，在学校犯错误了？”
黎铮摇头，不太自然地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上去，挠了挠头发，扯出一个笑容，道：“没事啊，什么事都没有。”
说着，他剥开一颗茶几上的荔枝，朝黎怨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一晃眼，黎怨已经站在他面前。
她很高，身形修长，足矣给人一种压迫感。
她站在那，背着光，脸上的神情看不太清，只能听见她的声音：“黎家家训，说谎的孩子要被赶出家门。”
“什么时候的家训？”
“刚才定的。”
黎铮低着头，有些不敢看她，良久，才怯怯地伸出手，拉开袖子，手臂上狰狞的黑色斑纹从衣下一直延伸到手臂。
黎怨飞快抓住他的手，触碰到的肌肤却没有温度，只是刺骨的冰凉。
“什么时候的事情？”黎怨罕见的情绪激动，抓着弟弟的手上用了力，指尖泛白。
“阿姐，疼……”
黎铮皱着眉，黎怨才回过神来，松开他的手，呼吸有些急促。
“上个月的事情，我以为……”
“为什么不告诉我？”黎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却还是颤抖。
“我以为，自己可以恢复的。”
世界忽然陷入安静。
黎怨想起母亲曾对她说的话。
御魂师的确代代单传，因为黎铮是，鬼生子。
阴胎，怪胎，是怪物。
是灵魂残破的，空有驱壳的怪物。
他的生母和黎母生前是至交，将一生的修为都给了黎铮，在魂飞魄散之际将黎铮托付给了黎母。
黎母用禁术强行将黎铮转为人身，但毕竟是不成熟的禁术，问题很多。
父母早早的撒手人寰，留下两个孩子相依为命。黎怨记得母亲曾经嘱托她，叫她一定要照顾好弟弟。
黎怨垂眸，看着眼前双目含泪的少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阿姐，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没事的。”黎怨把少年拥入怀中，手却有些颤抖，她轻轻拍着少年的背，闭上了眼睛。
——
这段时间亿城不太平。
又碰上了一些满心贪欲的顾客，黎怨有些烦闷，这段时间用炼化的鬼魅勉强维持着黎铮的状态，少年每天安慰着她，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衰弱。
六月里的亿城闷热，让人心生燥意。
过了几天，终于得到了令人开心的消息，尸王的踪迹，在偏僻的山村里，她需要尸□□——足矣救黎铮的东西。
稍微处理了一下咖啡馆的事情，黎怨挂上了暂停开业的牌子。
吃了上次困住白安的尸魅之后，灵的身体恢复了一些，至于周北琛，修炼得很上道。
“要不要给那位打个电话，万一他来找你找不到会不会把咱店拆了？”
黎怨看着禁闭的店门，非常认同地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拨打了沈渊的电话号码。
“喂，有事吗？”
听到那边的男声，灵看着和自己近在咫尺的手机屏幕，把黎怨杀了的心都有。
“大人，这几天有事外出，您别来找。”
“去哪？”
对面的人似乎是刚睡醒，声音有些哑，带着一种特有的漫不经心的慵懒。
“这个吧，有些复杂，简而言之就是，找尸王。”
“我陪你们去。”
说完对面就挂了电话，黎怨没注意，被挠了一爪子，回敬给灵的是扣头杀。
一人一猫在店门口大眼瞪小眼。
——
隔天。
清晨黎怨就已经出发，第二天才到村子。
黎怨装成是普通的背包客，想到村子里留宿几晚，被很热情地接待了。
村子不大，没有太多现代的气息，村人热情好客，山清水秀，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的美好。
但这块地方，鬼气很重，妖气也很强，但村子里仿佛世外桃源，黎怨总觉得奇怪，但又说不太上来。
“这尸王道行挺深，你到时候打不过就叫我，知道吗？”
正在吃面包的黎怨抬头看着灵，佯装惊讶的样子，道：“什么，还需要我打？难道不是你上吗？”
然后黎怨手臂上就新增了几道血口子。
尸王是僵尸里很难对付的一种，按寻常来说，依次是鬼，煞，魅，尸王，再进一步就是化神。当然，也有最低级的活尸，一种连思想也没有的行尸走肉。
不过黎怨天生有血脉压制，打这种邪魅魍魉，非常适合。
简单洗漱之后，黎怨躺在床上开始睡觉，留着身为夜行动物的灵在修炼。
入睡之际，黎怨闻到一股极为浓郁的花香，脑子开始变得有些昏沉，好像有一只柔软的手在抚摸着她的发丝，牵引着她进入甜蜜的梦乡。
黎怨睁眼，黑暗中能看到灵泛着幽光的眼睛，她转头看向窗外，微黄灯光照应下，有浓郁的雾，空气中的香气浓郁得想要呕吐。
——
“姐姐，起床啦。”
早上，借住的人家的小朋友敲响了黎怨的房门。
黎怨打开门，眼前的小姑娘粉雕玉琢，可爱的让她忍不住掐了掐。
“猫猫好可爱啊，我能不能揉一揉呀？”小姑娘眯起眼睛笑了，手放在了灵的头上，肥猫罕见地没有反抗，看着小朋友，喵叫了一声。
黎怨抱着猫，垂下眼眸。
吃完早饭，黎怨就离开了这个村庄。
临行前村长找到她，希望她在多住几晚，因为山林里野兽多，一个姑娘不安全。
黎怨微笑着回绝了，和村长握手的时候，手心没有传来温度。
抱着猫走出了村子，看似走远的黎怨躲在暗处再次观察了村人的一举一动，短暂的停留以后，黎怨留了一张符在原地，向深林走去。
村长说的大概不假，森林里确实有野兽出没，很多地方都是杂草丛生，让人有些下不去脚。
黎怨说着太累了，直接拿出了之前买的纸人点上眼睛，注入了灵力。
仿佛有了生命的纸人被黎怨命令着去探路，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了真正的目的地。
丛林深处，灌木的枝叶已经挡住了去路，到处是伸出的树枝，不时传来蛇吐信子的声音。
黎怨拿出背包里的肉食，生了堆火随意烤了烤。
此时已经天色渐晚，黎怨找了个结实的树杈躺在上面开始睡觉。
周北琛和那只纸人被留下来守夜。
不出所料，睡梦中那股奇异的花香又开始蔓延，只不过这次香味似乎更加浓郁，还赤裸裸地牵引着她想着密林更深处走。
“姐，醒醒。”
黎怨被人推了推，睁开了眼睛，看着身侧的周北琛，道：“先别出声。”
然后便听到了“嗒嗒”“嗒嗒”的声响。
黎怨低头，赫然是昨天热情接待过她的村民，如同被赶尸一般僵硬地走着，歪着头，双手直直地伸出去，睁开的双目没有聚焦，此时肉眼可见露出的溃烂的肌肤。
“已经是活死人了。”待最后一个人走后，黎怨开口，跳下了树，“跟上去。”
黎怨给一行人几张高阶匿息符，然后留纸人在原地等待，跟了上去。
队伍最后停留在一颗巨树下。
要黎怨说，这树长的就妖。
巨大的几人合抱都围不起来的树干，盛开的肥硕的鲜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还有绿的发紫的叶以及垂下的血紫色的藤条，藤条前段有红色肉瘤，像是人脑的形状，滴滴答答滴落着红色粘液，在地上形成一滩滩血红色的水渍。
黎怨跳到了一棵树上，冷眼望着下面的情形。
村民们大张着嘴，贪婪的吸食着血红色的枝叶，匍匐在地上舔舐着，汁液在地面积了一滩又一滩，下渗到地底，染红了一片土地。汁液像是血一样沾在身上，沾在溃烂的肌肤上，令人作呕。
“这样以后都不想喝西瓜汁了。”灵又看了一眼，把头埋到了黎怨怀里。
“嗬嗬！”村民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喊叫，惊得灵差点从黎怨怀里掉下去。
黎怨侧目，发现那群村民依旧伸着手，却跪在了地上，犹如迎接神明一般，仰着头，闭着眼睛。
森林中忽然一阵寂静，然后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底下那群非人非鬼的东西大张着嘴，手腕一般粗的圆形舌头伸了出来，前端还有细密的獠牙，直直地扎进土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