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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解(1 / 1)

清净?雪杏默念了一下,若说清净,哪里清净得过冷宫呢。当然不敢这么说,话锋一转说了玉华宫,跟之前温美人住的玉芙宫离得近,一样的清净。只是因为之前温美人受宠,玉芙宫添了不少东西,相比之下,玉华宫更显得简陋。

现在温美人成了温太妃,却突然病倒了,一直赖在宫里不走,打的什么主意谁都知道。也许用她来激一激,自家主子能上进些呢?就算陛下现在正在兴头上,愿意宠着主子,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万一哪天陛下厌倦了,玉华宫就真成冷宫了,雪杏如此想着,又补充道:“只是……玉华宫也闲置十多年了,在西宫角,一直没人照看,不知道还合不合适住人。”

苏应容一听,西宫角,离裴嬴玄远远的,那感情好啊,一拍手定下来,“行,找人去跟陛下禀报,我就住玉华宫了。”

雪杏只能听命知会了人去禀报,同时把苏应容往玉华宫带,特意选了一条远路,还是心存侥幸,兴许陛下先得了消息,拦下来呢?

这样她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回长安宫住了。长安宫和玉华宫,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吧,她家主子偏偏是个怪人。

另一边,裴嬴玄正在处理奏折,就听下人来报:“陛下,苏姑娘说,不想住长安宫,想住玉华宫。”

屈指在案上轻叩,敲得下人心慌,还以为他是因为苏应容的忤逆不快。

长安宫早被收拾出来,等着它的主人住进去,里面大大小小都由陛下亲自过目,用心可见一斑,苏姑娘却说不住就不住了,这不是白费陛下一番心意么。

半晌,才听裴嬴玄“啪”的一声合上了奏折,丢回案边,沉声道:“她愿意住哪,就住哪吧。”

那太监吓得一激灵,听了命就退下,闭了门才小心揣测裴嬴玄的意思。他之前是在先皇手下当差,那位的心思可比如今这位好猜得多。不像这位,喜怒都不形于色。

太监眼珠转了几圈,多做多错,决定就原样传话下去,其他的一概不安排。

苏姑娘愿意住哪,就住哪,但是玉华宫什么样他当然知道,根本不是住人的地方,苏姑娘金尊玉贵的,估计连下脚都嫌弃,看一眼也就安安生生地回长安宫去了。

听闻外头有人传话,雪杏兴冲冲跑出去,得知是如此,眼里的光又熄了,还是那小太监先发现了端倪,询问道:“雪杏姑娘,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是指她发丝凌乱,衣袖胡乱卷着,衣摆不可避免地沾了灰,脸也抹得像花猫一样,再加上一脸丧气,看着可怜得很。雪杏聪明又机灵,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要不也抢不到伺候苏应容的机会,很少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雪杏闻言斜了他一眼,深深叹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主子都下手了,做奴婢的哪有闲着的道理。”当然是跟着一起打扫玉华宫。

她也是亲眼见了才知道玉华宫的荒废,更惊叹于苏应容真的只是面不改色巡视了一圈,随后语气轻快道:“还行,不会塌。”,然后利落卷起袖子开始打扫。

雪杏苦大仇深地送走太监,也只能认命回去一起干活。是她看走了眼,压错了宝,她还指望以后苏应容能当皇后,封她做掌事大宫女呢。她们那群宫女谁又不是这么想的,伺候苏应容这个活计是个香饽饽,争着抢着来,她有本事,所以她来了。现在看来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洒扫这活儿,她都四五年都没沾过手了。

扫着扫着又开导自己,也许哪天主子想开了呢,不经意看到一脸淡然开了窗户的苏应容,又默默摇了摇头,她看上去完全不想是会想开的样子。

连玉华宫这么简陋的地方都能面不改色,她真的是世家子吗?雪杏不由地怀疑,可是苏应容举手投足都是贵族的气度,一看就是从小养尊处优培养出来的。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都是骗人的。

雪杏怄气擦着桌子,越擦越用力,终于苏应容看不下去,缓声提醒:“这桌子,估计擦掉一层皮看着会新些。”雪杏才惊醒停手,桌面已经被自己擦得起皮了。苏应容没追究,只是叫停了雪杏准备继续出去打扫的动作。

“今天也晚了,先休息吧。”

打发走了雪杏,卧房虽然收拾出来,却依旧一股子陈旧气,苏应容躺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受不住尘,两个喷嚏把睡意赶个精光,便走出去在院子里坐坐。

月色皎洁,撒在院子里清澈如水,苏应容静静望着,想着若以后日日如此,好像也不错。总要给自己找条活路的,舒心也是一天,郁闷也是一天。

思绪正飘远,突然听见一阵叩门声,在寂寥的院子里十分突兀,苏应容疑惑走过去,听到外面的女声温温柔柔,“苏姑娘,我知道你没睡。”像是温良的声音,才开了门。

果然是她,只是此时温良脱去了雍容华丽的贵妃服制,粉娇娇的衣袍,好像是曾经那个闺阁女儿,除了眼神。

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即使温良受尽了苦楚,那张脸依旧是美的,只是眼神不再干净了,无忧无虑的闺阁小姐,到骨子里的纯澈。很遗憾她未曾见过,但是也从挽矜口中听到过,良家小姐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能得挽矜如此赞誉,想必确实是位佳人。

此时坐在自己跟前,恬静美好。

跟在边疆见到她好像要碎掉的样子,已经是太好了,起码把自己一块一块拼成了个人样,知道她艰难,又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苏应容,可以让我留在陛下身边吗?”温良开口的第一句,却让苏应容霎时怔住,反应不过来她在说什么。

温良好像怕她拒绝,不给苏应容说话的机会,紧接着又上前,握住苏应容的手在胸口,道:“我能有今天,多亏陛下搭救,我愿意用余生来回报这份恩情。但他心中只有你,我知道我不配,我不抢你的位置,只要给我一处安身之所就好。”

越说越着急,说着还要跪下,被苏应容及时拦住,拉回了凳上。

苏应容了然,这副正常的样子,怕不是她强装出来的,她内心其实一点也不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裴嬴玄救她只是为了利用她的仇恨绊倒三皇子,成就大业,裴嬴玄自己甚至从未掩饰过。温良能独得先帝宠爱,跟仪贵妃几番争斗未落下风,她是个聪明人,当是能看清的。

只是她不愿意看清,回首她的身后空无一人,她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所以盲目将余生送给了裴嬴玄。

轻轻摸了摸温良的头,苏应容心疼她。她知道,温良今天过来,是自己实在撑不住了。

“没有什么配不配的,你很好,不用妄自菲薄。”轻声安慰着。

温良被封了太妃,凭她对裴嬴玄的了解,温良现在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更不成威胁,他也不会再去为难她,出宫以后,尽是她广阔的天地。

苏应容慢慢解释给她听,温良却一直不发一言,明白苏应容不会答应帮她在裴嬴玄跟前说话,眼角含着盈盈的水光,无奈,带着自我厌弃的滋味,“苏应容,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坚强的。”

她没了家人,没了清白,甚至做过军妓,谁知道了她的过往会看得起她?还不如死了算了。所以她很羡慕苏应容,无论在哪都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可能有才能的人自己都意识不到,有些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的事,是别人终其一生难寻找到的。所以现在才会轻描淡写地劝她:“出宫之后,天高任鸟飞。”

温良神情低落,冷漠地告辞,苏应容没有拦她,知晓她听不进去她的劝,才反应过来,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高高在上地指导你。”

又走近到她跟前,小心摘掉刚刚飘落在她发丝上的落叶,“我只是想说,为了自己去活。”一如既往的温柔,就算在边疆朝不保夕,她也是这般。

话落,苏应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将她送出玉华宫。温良眼见玉华宫的门关闭,最终只剩下宫内一线的光景,晃过神有一阵慌乱,急得脱口而出:“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想跟苏应容解释,她怎么看,苏应容都会像是因为没有安慰到她而感到自责的人。想到刚刚她在院里看到的,别说什么摆件,就连院里唯一一棵树都是将要枯败的样子。放着富丽堂皇的长安宫不住,住到这荒废寂寥的玉华宫来,她原本是对苏应容的作为嗤之以鼻的。

想来她和苏应容认识得久了,从边境就有过数面之缘,只是裴嬴玄一直有意不让自己接近苏应容,可能是怕她误会,也可能是不想让苏应容参与那些权谋算计的肮脏手段,或者兼而有之。

苏应容是个太温柔的人了,真的接触了她,也只能说裴嬴玄对她一往情深,难怪了……

苏应容准备余生将自己困在这里了,跟她只想着逃避不同,她是为了黎民百姓,为了陛下,放弃了自己。

如果竞争对手是她,好像忽然就释然了。她确实不配与她争。

苏应容听到温良的话手下一顿,随后微微一笑,阖上了玉华宫的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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