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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1 / 1)

言继歆大惊,即欲收势,梁雅清却突然眼神一凛,攻了上来。

言继歆挥剑相抵,梁雅清闪身过来,

“继续,”她的低声只有他能听见。

两剑当即弹开。二人又再交手,言继歆不敢发力,梁雅清亦未再攻。

掩人耳目罢了。

十数招后,言继歆后退数步,梁雅清亦心有灵犀的收剑,执剑之手难止颤抖,遂将长剑掩于身后。

平局。这是最好的结果。

梁府待客未失礼数,也没有丢了面子。

围观人群爆发出掌声和欢呼声,今日一决,当真精彩!

“言小公爷好身手。”

“得郡主赐教,言某有幸。”

“散了散了,继续练兵!”瑾婉把围观人群驱散,赶忙奔回梁雅清身边。

梁雅清在前面脚步不稳地朝校场大门走,血已经把绛色衣袖染红了一片。言继歆不发一语,默默跟在身后。

快到校场大门时,言继歆迟疑地开口,“我带着宫里配的金疮药……”

梁雅清猛的一回身,冷若冰霜的一张雪白脸庞,漆色眸底却似燃烧着炎炎烈火。

眼见着郡主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瑾婉忙不迭的行礼说,“不劳小公爷费心了,”便去追梁雅清。

言继歆怅然而立许久,缓缓而言,

“楠品,在府里寻些东南燕窝和北疆人参,还有其他上好的补品,给郡主送来。”

*

梁雅清怒气冲冲地疾步而行,右臂上的剑伤都浑然不觉。

不是气言继歆,她在气自己。

前缘已断,那幕幕温情看起来似是莫大的讽刺。

而乱了心神的自己,更像是个笑话。

瑾婉拿出府中祖传的金疮药给梁雅清上药,伤口不深,调养几日应无大碍了。

言府送来上好的补品,说是给姑娘补身子。

收。

言府送来上好的绸缎,说是给姑娘重新裁衣服。

收。

言府送来……

收.收.收.

为何不收?言家亏欠自己的,还太多太多。

只是这样收礼却不还礼,不是高门贵女的行事做派。

哪又怎样?

如前世那般温柔贤淑恬静端庄的女子,他言府不配!

*

三月的金陵乍暖还寒,清晨薄雾尚未散尽,街上行人稀少,言继歆的小厮楠品急急地等在梁府门口的石狮子旁边。

“吱嘎~”瑾婉从门里探出头来。

“瑾婉姐姐,”楠品忙向她招手。

瑾婉迟疑地迈步出来。姑娘被伤了一剑,她心里又疼又气。若不是府中好姐妹求了半天,她绝不想见到言府的人。

“瑾婉姐姐,”楠品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郡主伤势如何,我们公子惦记的很。”

公子脸上如素日一般,并不见一丝波澜。只是昨日让他置办诸多东西送来,深夜又吩咐他一早来探听郡主伤势。楠品从小跟着他长大,心里清楚公子挂念梁姑娘。

“你还好意思问,我们姑娘的一条胳膊都快被你们公子砍断了。”

楠品大惊失色,“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需好好调养才是。”看到楠品惊慌失措的样子,瑾婉觉得稍微解气一点,但还是很不耐烦,“你们也不用再问了。我伺候姑娘,还忙得很。”

说完转身便走。

楠品不好再追问,忙回府禀报公子。

言继歆面色凝重,目光复杂,这个祸闯大了,看来必须禀告父亲了。

“老爷现在何处?”

“在怡晏楼。”

言继歆心绪复杂地站在怡晏楼门口。

楼内中空,除了几根高耸的承重柱外,就是层层叠叠的书卷,是言国府几代人的心血。

言国公正在翻阅一本古籍,闻听身后脚步声便转过身来。

“父亲,孩儿闯祸了。”

言国公眉眼无波,转身放下古籍,“你慢慢说。”

言继歆常自诩为清冷持重的贵家公子,但在稳重内敛的父亲面前,还是一个刚刚及冠不久的孩子。

听完来龙去脉,言国公抬眼而视,语调平缓地问道,“你与梁郡主比试一番后,可否解答了内心疑虑?”

“疑虑已解,那日我救的少年就是她。”

言国公缓缓点头,“求仁得仁,无所怨哉。虽然你救她一命,但这次无故伤的人家这样重,于理不合。明日我带你去梁府致歉吧。”

“孩儿一时鲁莽,害父亲无故受累。孩儿......”言继歆双眼微热,一时说不下去。

言国公抬手拍拍儿子的肩膀,“无妨。你这个刨根问底的性子,倒是与为父如出一辙。”

*

“姑娘,言府的人已经到了,正在府门口下马。”

梁雅清凝神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肌肤莹白,眉眼如画,着一身烟紫色轻纱衣裙。那正是她与言牧玄初见时的衣裙颜色。

她缓缓起身。

该见的人,终于要来了。

梁雅清来到前厅门口,刚好听见父亲洪亮的声音,“竟有此事?雅清竟未让我们知晓。”

梁夫人笑语,“这个孩子一向孝顺,经常吃了苦头也不说,怕我们担心。言国公也不必多虑,这几日她面色如常,应该伤的不重。说起来,雅清还要谢言小公爷的救命之恩。”

梁雅清听到此处,方缓步进厅行礼,“见过言国公,见过言小公爷。”

施礼完毕,梁雅清缓缓抬眸,虽以为早早做了万全的准备,但眼前一幕仍令她心惊。

言牧玄竟苍老成这般模样!

一身靛青色织锦缎袍,领口和袖口俱绣暗纹,剑眉入鬓,鼻梁挺直,通身气派一如前世般矜贵澹然。

但双鬓间已见丝丝白发,清贵如玉的脸庞早已被岁月刀刻斧雕,曾那样伟岸挺拔的身躯如今却是形销骨立,满布青筋的手指微微颤抖,那双一贯淡然的眼眸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梁雅清喉咙一紧。

“梁郡主伤势如何?在下此前冒犯,还望郡主多多见谅。”言继歆见父亲久久不语,忙站起来向梁雅清行礼。

梁雅清定一定心神,“伤势无碍。”她停了一停,

“言小公爷是我的救命恩人。雅清定当衔环结草,生死不渝,以报大恩。”

“啪嗒!”一只茶盏忽被扫落在地,言国公双眉蹙起,虽用手帕掩嘴,仍难以抑制肩头抖动,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父亲!”言继歆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言国公。

他从未见父亲如此失态。

“无妨。”言国公挥挥手无力地说,“今日受了风寒,只得告辞,来日再同梁侯叙谈。”

厅中数人忙起身送言国公出门。

言国公进到马车里,厚重的车帘放下,只觉得胸前一阵剧痛再难抑制,手帕捂嘴一阵猛咳后,上面已是一片深红。

这个姑娘的面容实在太像......

他无力地靠向椅背,恍恍惚惚间,眼前又出现了那抹烟紫色的身影......

景平元年。

言牧玄随军与南楚力战,伤重为史将军所救。他昏迷了三天两夜,渐渐感觉到滚烫的额上,一双轻柔的小手在换凉巾。他慢慢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那张令他此生刻骨铭心的绝美容颜,她惊喜的笑道,“你醒了。”

言牧玄忍着身上剧痛,艰难开口道,

“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牧玄定当衔环结草,生死不渝,以报大恩。”

*

梁侯送别言国公的马车,缓步与梁夫人回到内厅。让下人们退去后,梁侯沉声说,“没想到言国公的身子竟差到这个地步。我本想今日与他深谈一些。”

梁夫人眼神一凛,“侯爷是想谈史兄的事吗?”

梁侯重重地点了点头,背着手缓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潇潇竹林,“史兄冤案未雪,三十年来我如芒在背。如今终于回到金陵,我一刻都不想等下去了。”

梁侯越说越愤慨,“前日薛相请了文官设宴款待我。这些文官虽然各居六部,但看着都是他的人,在席间饮酒作乐,奉承邀功,有些话我真是听不下去。将士们在前线流血流汗,遭背叛杀戮,养着这么一帮尸位素餐、只知溜须拍马的官吏,真是令人心痛!”

梁夫人静静凝视着丈夫。她知道,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真性情男儿。她更清楚,变幻莫测的金陵城,容不下真性情三个字。

“我知道,侯爷忍的辛苦了。”梁夫人柔声说,“薛相掌权多年,爪牙遍及各处。他邀侯爷赴宴,或许是展示自己的势力。”

“是要震慑我吗?”

“或许更有拉拢之意。”

“你知道的,我绝不会做他的党羽。”梁侯厉声说道。

“我知道。”梁夫人接住了梁侯凛厉的目光,“所以更要缓缓图之,切莫正面为敌。”

梁侯沉默许久,颔首道,“夫人此言有理。待我再找个合适的时机,与言国公从长计议。”

“只是我听说,当年史兄小女死于言国公之手。”梁夫人轻声言道,“听说他与那女子曾两心相许。不知此人有几分可信?”

梁侯眉头紧蹙,面色沉沉,“传言未必是真。言国公未从史兄冤案中得到一分好处。几十年来,言国公行事磊落坦荡,情义心坚,世人称颂。史兄在遗信里嘱我有要事便同言国公商量,我想,还是先探一探他。”

“如此也好。”梁夫人柔声说道,“雅清出落的花容月貌,知书达理,侯爷总算不负英灵。只是她的身世,侯爷打算何时让她知道?”

“雅清年纪还小,心性未定。我还要想个法子,让她一步步知晓史兄功绩和身世,免得骤然刺激到她,变生不测。”

梁夫人望着丈夫幽深的双眸,轻轻点了点头。

*

梁雅清头痛欲裂,身子绵软的没有一丝力气。从前厅回来后,将将捱到屋里床边,立刻沉沉睡去。

......

青青树荫下,一个挺拔俊逸的少年身着钻蓝银纹锦袍,玉冠束发,正捧着一本古籍专心研读。她悄悄踮脚走到他后面,冷不丁地把刚从小溪里洗过的冰凉双手伸进他领后。

“好凉!”少年瞬时转身,一看是她,冷隽眉眼中氤氲开一片笑意,“看我不抓住你!”

她笑着转身跑去,“牧玄哥哥,你倒是来追我呀。”

银铃笑声洒落满地,他笑着在后面追,终于追到她前面。一转身,伸手到她眼前,

“看,这是什么?”

是一块精巧别致的古玉。她惊喜的伸手去拿,

那块精巧古玉突然变成一把清冽利剑!

她惊慌抬眸,却见那清俊少年也变了脸色,罗刹般凶狠拿剑向她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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