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办公室时还有不少人在探头观望，不过沈修意平时人缘极差，并没有谁大着胆子上前八卦。
陆周语倒是很开心，她和沈修意并肩而行，突然往前跨一步走在沈修意前面，笑着说，“我刚刚还害怕我撂狠话的时候你拆我台呢，这次怎么这么配合我呀。”
沈修意也有些高兴，脑中回忆起她对着宋所拍桌子维护自己的样子，“因为我们是一头的”。
这话陆周语初中时说过，当时的五中有游学的传统，其实就是学校组织学生一起去某个热门景点或者好玩的地方玩一通。
原本游学都是定在周末，可那一年的游学活动，当时校领导不知道怎么想的给安排在工作日，愿意去参加游学的同学经过家长同意后由学校统一组织大巴前往，不愿意去的同学在教室由老师带领上自习。
显然家教严厉的沈修意是无法参与与学习无关的事情的，他都没有问爷爷是否同意，直接把游学通知书扔在桌肚。
当全班同学热火朝天的商量第二天要带什么零食时，他依旧沉默地在课本上写写画画。
第二天，照常来到学校时，班级里如预料的空无一人。
他神色如常的挪开板凳坐下，掏出习题集准备复习，却在第一节课上课铃响时迎来一位气喘吁吁的女孩。
陆周语一边伸手抚摸胸口，一边从沈修意背后挤到位置上，“差点迟到了，我一路狂奔，心脏都快跑出来了。”
沈修意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没去游学？”
“这次去的地方我之前去过，而且我去了你不就一个人在教室呆着了吗，我们可是一头的，怎么能抛下你自己去享受。”
陆周语一脸得意地把书包从肩上放下拿到身前，对着沈修意敞开书包拉链，露出里面的东西，“我昨天去超市买了好多零食，今天教室没什么人，老师肯定管得不严，咱们可以一边偷偷吃零食一边做作业，我还偷偷带了手机里面下了电影，咱们还可以看电影，够不够刺激！”
沈修意盯着书包里的薯片、辣条还有放在最边上的漫画书久久没有说话。
长大后的沈修意也很多次回忆起那个场景，在他漫长的成长生涯里，很少有等待和陪伴，他从来没遇见过陆周语那样灿烂到足以照亮他贫瘠人生的人。
陆周语对沈修意说这么孩子气的话有些意外，可她还是高兴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夸道，“不错不错，我们就是一头的，即使咱们私下有内讧，对外也要统一口径。”
“我们不会有内讧”，沈修意有些不满陆周语的这个说辞。
陆周语却不在意这些，乐呵呵地往前走。
两人在一楼大厅和沈修意道别，一人回家继续画画赶进度，一人去实验室盯进度。
晚上沈修意回家后，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他的请假申请得到了批准，坏消息是在他生病期间，所有津贴福利一律取消，回来销假后留职降薪，当年年终奖金和评优评选一律取消。
可对于陆周语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坏消息，没有什么东西比生命和健康更重要。
她特意问沈修意，“你们实验室的人知道这个实验结束你就要修病假的吧？都知道你现在需要修养的吧！?”
沈修意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回答道，“知道的”。
为了庆祝这个好消息，在晚餐时陆周语还把家里的气泡酒打开给自己斟上一杯。
自从沈修意出院后情绪一直不好，尤其是开始治疗抑郁症后，他每天大量服用的精神类药物里有抑制情绪的功效，阻断病人的情绪感知，让他们感觉不到痛苦也难以感受快乐。
之后陆周语就开始做一些有仪式感的事情，小到愿意给沈修意摸肚子，她都会用一顿大餐来庆祝，希望能调动起沈修意的情绪。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专门请的做饭阿姨在完成晚餐烹饪后就离开，陆周语从厨房端出两个酒杯，递给沈修意一杯。
他接过酒杯，看着里面的白水停顿了下，面无表情地看向陆周语，“白水就不用酒杯了吧？”
“你懂什么！”陆周语撇了沈修意一眼，自顾自的在位子上坐下。
“快来坐”，她兴奋地拍了拍旁边的椅子。
沈修意坐下后陆周语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往他的酒杯撞上去，两者相撞发出清脆的玻璃撞击声。
沈修意被这玻璃的声音敲得心头一颤，再望向陆周语时看到她的笑容也不自觉有点开心。
“庆祝我们即将有小半年的假期，在这段时间里我一定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陆周语抛下的豪言壮语让沈修意笑起来，“又不是小猪，怎么还白白胖胖。”
“白白胖胖多好啊”，她捏了捏沈修意的脸颊，可他太瘦根本捏不了什么肉。
陆周语有些嫌弃的憋嘴，“你现在太瘦了，要再胖一点才好，那样才健健康康的”。
沈修意现在要吃的药每天加起来有差不多二十粒，不仅仅是药物副作用的影响，随着大量药片的服用让他在很多时候都没有食欲。
日常进食对他来说只是维持生存体能和不让陆周语担心的方式。
不过他很喜欢和陆周语一起吃饭。
家里的餐桌小小的，刚好够三四个人用餐，每次吃饭两人都可以挨得很近。
陆周语的食欲很好，每次做饭阿姨做的饭菜她都吃得津津有味。
今天阿姨做的是党参乌鸡汤、清炒虾仁、紫米山药羹、青椒牛柳。
陆周语不挑食，每道菜都吃得津津有味，沈修意也按耐住有些反胃的感觉吃了一碗饭。
饭后两人照常去楼下遛弯消食也是为数不多的运动。
这个小区的绿化很好，小区中央有一块又大又绿的草坪，旁边还有一些儿童的游乐设施，每天傍晚都会有小孩和小狗在上面玩耍。
两人牵着手围绕草坪慢慢散步，耳边充斥的全是小孩的笑闹声。
走过草坪，沿着绿化小道再往前走，有一排银杏树，正是春天抽枝发芽的时候，枝丫挺拔，叶片青翠。
这片区域里小朋友的声音已经远去，一旁的休息亭里一群老年人在说话。
刚才那种热切的朝气被宁静的烟火气所替代，两人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
陆周语有时候会抛出话题两人说几句，更多的都是牵着手静静的散步，两人会一直到沿着小区内部走完一圈才回家，不然陆周语会觉得今天的运动量没有达标。
回家后，沈修意继续到书房浏览论文。
自从上次陆周语陪沈修意一起睡之后，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已经快捅破，事后，她还靠着强大的厚脸皮把沈修意给拐到主卧。
原话是，“反正我每天晚上得陪着你，看着你睡觉，要么我们就在这小床挤挤，要么你和我住主卧。”
起初沈修意不同意，红着脸想把陆周语推出房去，可他那里是陆周语的对手，被逼的连连败退，最终屈服。
书房也恢复了它原有的功能。
之后的日子防止沈修意一进实验室就拉不回来，她每天都会按时准点去单位接他。
好在实验室的同事都知道他的情况，每天到点也不回强行留人。
陆周语的漫画进展飞速，她准备在沈修意的实验项目完成前把故事收尾。
毕竟有这么长时间的假期，她想趁着这个机会和沈修意四处走走看看。
晚上陆周语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沈修意，“等你实验结束咱们再去复诊一次，要是医生同意咱们就去旅游，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上一个月怎么样？”
沈修意听完内心有些抗拒，他现在身体很有惰性并不想四处奔波，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每天除了去所里上班，其他时间都和陆周语待在家里，最好是固定在沙发或者书桌前。
“好啊”，他说了违心的话。
两人的生活开始变得非常规律，沈修意每天所里和家里两点一线的来回，一直在陆周语的鞭策和关心下逐渐完成实验进度，陆周语也在紧赶慢赶地完成漫画，她现在画的都是两人交往后的小故事，是陆周语想象中他们空白的两年大学生活，灵感不是时时都有，可总归能跟上沈修意的节奏一起完成原定目标。
在沈修意的专业把控下，实验顺利在预期时间前结束，小组成员高兴之余都吵着要一起吃饭庆祝，顺便感谢沈修意的带病支持，他推脱不下只好在手机里和陆周语报备，再去赴约。
陆周语很快回复知道，并表示会在饭后去接他，两人再一起去超市采购。
考虑到沈修意的身体，订餐的同事选择了广式餐厅，一群人涌进包间很快就热闹起来，十几号人里除了沈修意和两个女生没有喝酒外，其余人都趁着项目结束的短暂间隙痛痛快快地喝了一通。
一直喧闹到夜深，大家散场时还有一小波人准备再去喝第二场。
沈修意和以往一样走在人群最末尾，看着前面的人勾肩搭背或者谈笑风生，似乎热闹都不属于他，却在目光所及的远处的路灯下看见了正在等他的陆周语。
她还和以前一样好看，沈修意明明没有喝酒，却有了几分醉意。看着陆周语的模样，和18岁的她，20岁的她没什么区别，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快速往前走的时候，越过了好些同事，沈修意却无暇顾及，他只是专注地看着陆周语，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