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酽的茶香四处飘散，一丝一缕沁人心脾。
茶馆的每一个阁间都用实心木隔开，但路过门外的回廊时，如果里边的人交谈不压低声量，路过的人还是能将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夏丞相，都做宸王殿下的老丈人了，你怎么还为盘铺子那点钱精打细算哪？”
闻此，北堂墨染脚下的步子在不经意间放缓了些。
因为他知道，方才开口说话的人是夏正存的同僚—礼部尚书赵知鸣。
倏地，夏正存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声音随之落下。“你以为我那没用的女儿能为我争取到什么？”
“没用的女儿？”赵知鸣像是被逗笑了，“黄道国的百姓都说你最宠这个小女儿呢，听说你还为她建了个温泉庄园？”
闻言，夏正存摇了摇头，“她刚生下来不久她娘就没了，我对她好，算是补偿她娘。再者…”
听到此处，北堂墨染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
“她也没多少日子了，给她诊过脉的大夫都说她活不过十七岁，算算日子，也就今年年底吧。”
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刃，直戳北堂墨染心底。
尚羽见眼前人的身体明显一颤，他的心也咯噔一沉。
“王爷！”
北堂墨染别开眼，忍下心口钝痛，只皱眉道:“无碍。”
言罢，他加快步伐，跨进了苏寻仙预定好的雅间。
苏寻仙是什么样的眼力，怎么会看不出北堂墨染的情绪。
见北堂墨染径直在桌边坐好，一言不发，冷峻地抿着唇，苏寻仙不禁轻笑，“怎么？还生气呢？名玉坊都被你砸了，还不解气？”
北堂墨染手一顿，想起赵宜欢说的“短命鬼”几个字眼，他心头升起一阵怒气，刚到手的杯盏还没拿稳，便被他用力一掷，哐当一声，重重砸在桌案上。
“你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抬眸，平生第一次朝眼前人发脾气，微沉的眼神直直地对着苏寻仙，“名玉坊难道不该砸吗？！”
“该砸该砸！”苏寻仙看了北堂墨染一眼，连忙道:“是我的错我的错，不该提这事，好了吧？”
闻此，北堂墨染的脸色才好了些，苏寻仙又给他斟了杯茶。
“墨染，这应该是平生第一次吧？”苏寻仙抬起头，眼里笑意愈浓，“为了初静和我发脾气。”
“初静嫁给你后，京城内关于她的流言越演越烈，如今殷晨又回来了，那些人难免会多嘴。这种事，你向来不惧，如今怎么屡次动怒呢？上回在马场出手教训赵冉知，这回又查封了名玉坊。你永远也堵不住疯传流言的嘴。”苏寻仙说话时，神情无比认真，“这真的不像你。”
北堂墨染沉默了一会儿，许久之后，他才开口:“我可以容忍别人非议我，可我真的受不了别人伤她半分，哪怕是半句诋毁，我都不能忍受。”
“更何况，她还那么好。”
看见北堂墨染微红的眼眶，苏寻仙心中有些慨叹，因为他知道，北堂墨染真的很爱林初静，很爱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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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跨进王府，北堂墨染便嗅到了风中飘散的药苦味，他踏步，朝膳房走了去。
这是他第一次碰到文馨煎药，林初静每日都要服药，一般她都会选择在他去上早朝，离开王府的间隙里煎药服用。
他知道，与她病情有关的事，她一直都在避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