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京城街头，人声鼎沸。十里长街，彩灯高挂，一片连续的红。
空气中隐隐地飘着沁人心脾的花香。路边彩灯映出的光直抵天幕，整座城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颇为飘渺空灵。
北堂墨染带着林初静，沿路猜了一个又一个灯谜。
眼下，尚羽和文馨手里已攥满了大包小包的礼盒。
林初静回眸，就见北堂墨染手上正拿着一盏鲜艳亮丽的莲花灯，花苞里头放着一只蜡烛，橘黄明艳的光芒微微闪烁，格外惹眼。
“公子，你真的不能再猜了！”摊贩老板僵着脸，看起来很不高兴，“礼品快被你猜完了…”
听见这话，林初静眉眼弯弯，眼里的笑再也掩不住了。她走过去，将莲花灯顺手接了过来，“阿染，不用猜了。”
北堂墨染看着林初静，花灯的朦胧光韵落在她身上，给她的脸颊染上了几抹暖色。
他自然是觉得美的，看向她的目光里含杂着往日不曾有的缱绻深情。
林初静抬手轻抚着手中的莲花灯，握着的手柄处还留有北堂墨染指间的温度，那丝丝温暖，在一点点地拨弄着她的心弦。
*
不远处的大树下，聚集着十余个男女，他们面上皆是盈盈笑意。
那棵大树上，早已挂满了深红的绸布。满树都被红色点缀，看起来格外喜庆。
北堂墨染顺着林初静的眼光看过去，就瞧见了那处的光景。
他觑着林初静的面色，试探道：“想过去看看？”
林初静目光柔和，眼里含着明显的欣喜情绪，“嗯！”
得此答复，北堂墨染牵着她，慢步朝那棵大树下走去。
经路过的一位女子解释，北堂墨染和林初静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棵树叫作灵愿树，树上挂满的红绸布，都是城中百姓许下的心愿。
深红色的绸布随着微风，在漆黑色的夜空中飘扬，它们承载着人们的美好愿望，徐徐地顺风摇摆。
*
林初静低头，执着笔在红绸布上落墨。
北堂墨染比她快一步，他收起毛笔，唇角带着一抹浅淡的笑，问道：“你许了什么心愿？”
林初静闻言，赶紧将写好的红绸布掩好，她眨了眨眼睛，一脸神秘，“不能告诉你，说了就不灵验了。”
无边夜色下，月亮肆意洒下皎洁的微光。
眼下，那微光正打在林初静身上。恍然间，北堂墨染却觉得她此刻的样子，比月色还要温柔。
听见她的话，他眼底划过一丝柔和的流光，嘴边的笑愈浓了，“我们一起挂上去吧。”
*
天边烟花绽开的声响，震天动地。十里长街人流量越来越大。
灵愿树下聚集的百姓也慢慢增多，林初静抬头，正想够下枝叶，找个合适的位置把红绸布挂上去。
突然间，肩背微抖，她的身子被旁边站着的一个女人狠狠撞了一下。
那女子手中紧握着一把匕首，正往北堂墨染的后背刺去。
“阿染！！小心！”
林初静朝北堂墨染奋力扑了过去。她声嘶力竭的喊叫，在人群中显得寒冷而刺骨。
北堂墨染刚转身，林初静直接扑进了他怀里。他慌忙抱住她下滑的身形。
指尖蓦地湿濡一片，他惊得收右手，见满手皆是鲜血后，他瞳孔震颤，拼了命地怒喊一声，“尚羽！！”
霎时间，人群乱成一锅，纷纷抱头逃窜。
那女子见计划失败后，混在杂乱的人群中，匆匆逃离。
尚羽双眸骤暗，他尾随着那名女子，箭步追了上去。
“文馨！快去找大夫！！”北堂墨染朝文馨大喊，他双眼通红，声音从未这么冷酷过。
“初静，你坚持住！”泪水将北堂墨染的眼睛涩得发疼，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无比，“大夫很快就来了！”
他快速抹了一把额间的冷汗，稳住心神。鲜血沾染上了他的面颊，那刺眼的红，将他的脸色染得苍白又无力。
他迅速抱起混身被血染遍的林初静，大步朝停靠马车的路口奔去。
*
墙上晃动的灯笼，在地面上打下昏黄明灭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血腥气，整个房间，死气沉沉。
宫中请来的御医，正在给林初静止血。
北堂墨染站在床边，僵着身子，许久都未动。
他身上的锦袍已被鲜血染遍。他白净的两只手也已被鲜血染得模糊一片。
他这一生，从未这么绝望害怕过。此时此刻，惶然忧虑的感觉，仿佛要将他吞没。
“阿染…阿染…”昏迷中的林初静在不停地喊着北堂墨染。
北堂墨染俯下身，握紧林初静的双手，极力安慰着，“初静，我在！”
这时，北堂墨染才发现林初静一直将那块红绸布紧紧攥在手心。
那深红色的布料，已被鲜血染得不成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红绸布捋开，这才看清上面的字迹。
“愿阿染平安顺遂，一世无忧。”
北堂墨染只觉得心口揪痛，眼眶在这一刻直接胀红。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仿佛全部爆发，他咬紧唇，忍了一路，他眼中的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