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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1 / 1)

“冥锋剑,归。”

鬼界内,一把镇压在千福观底的长剑忽然颤动,嗡嗡作响。万千浮光瞬息点醒,争先恐后地奔向千福观。

赤红光芒萦绕在整座魔鬼城,无数鬼怪单膝跪地,整齐划一地朝千福观臣服叩首。

霎那间,风云再起。

长剑破空,冲向云霄,在众位魔鬼城长老和鬼将们的注视下,消失在鬼界。

落霜殿内,洛霜端着茶盏,蹲坐在窗棂后如同石像般屹立不动。

静默良久,她淡淡地掀开眼眸,喃喃自语:“冥锋剑,这次是为少主所用吗?”

整座宫殿内漆黑一片,回应她的只有被风卷起的纱帘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人界,死生之渊。

不计其数的鬼魂冲破束缚,磅礴的鬼息涌现。靳欢手握冥锋剑,站在阵眼之上。

“封魂阵?父帝背着我来过人界?”

黑色迷雾弥漫,袭击整个望仙谷。罡风猛烈,卷动渊内树木,吞噬生灵。金冠盘旋在黑雾里,朝着迷失方向的人持续啼叫。

不知是谁终于猜出金冠的意图,大喊一声:“认真听乌鸦的叫声,跟着逃出去。”

仙门百家弟子齐声应道:“是,尊者。”

在迷雾里,谁都看不清楚谁。自然没人发现卫渡与他们背道而驰,借着微光,跳跃在盘错的树枝间。

他前往的方向,正是靳欢所在的地方。

谢淮挥枪而下,仰头看向靳欢。

“少主,你想出什么办法了吗?”

听见谢淮的声音,靳欢纵身跃下,反手挥剑斩杀企图触碰这具凡体的恶鬼。

“全灭吧!”

“……”谢淮怔愣一瞬,“少主,你在……说笑?”

“真话。”靳欢没在意谢淮的震惊,垂眸看向手中的冥锋,挽出一道漂亮的剑弧,“谢将军,我教你怎么杀鬼灭魂。”

说完,她纵身冲进鬼群里,飞跃纵横在树林间宛如行走在平地,侧身穿越过一条极窄的树缝,手中长剑一甩,被击中的鬼魂瞬间消散。

她没有停留一瞬,执剑往前冲。

那把从天而降的长剑通体泛红,所到之处,万鬼逃散。

谢淮见状一点都不迟疑,立马跟上。他奔腾在地上,挥舞长枪,横扫恶鬼残魂。

一上一下,相互配合。

很快,将恶鬼逼至山壁。

靳欢落地,迎面恶鬼成群。她漠然拂过剑身,像是在等谢淮赶来,说道:“死生之渊邪祟横生,本不是布置封魂阵的绝佳位置,是我父帝封住你们的?”

谢淮持枪,直盯着几只魁梧的恶鬼。身上那本就破烂的战甲裂开,露出胸前腹肌。

“少主,这些鬼不杀吗?”

此言一出,靳欢嘴角轻抽,转眸看见谢淮严阵以待,上下打量一番,道:“你修炼已久,还不会用缝补战甲的小法术吗?”

“……”谢淮抿了抿嘴,坚定道,“在故国,将士破损的衣物必须交给妻子缝补,表示自己的忠贞,我得留着带回去。”

静默片刻,靳欢忍不住笑出声:“你不是记不得自己是哪里人吗?怎么知道的?”

“忠贞之事不可忘。我妻子喜刺绣,平日会在我那些划破的衣袍上绣几撮小草。”

靳欢见谢淮较真的模样,轻哼出声,扫视他衣袍上大大小小色破洞,戏谑道:“这破洞怕是要绣出一片草原才补好。”

“……”

与此同时,仙门弟子们在金冠乌鸦的带领下,终于抵达临雾台。他们惨白着脸,心有余悸,但却不忘走向排行榜。

宋简舟搀扶因瞥见尸行而呕吐不止的宋熠,跟随人流走向巨石,抬眸看向排行榜。

宋熠脸色苍白,抬手指了指榜上,“师兄,你……排在萧琰兄后面,位列第七。”

“简舟,你是背着我们用功修炼了?”

宋简舟回头看向将手臂搭在他肩上的叶辰,笑道:“叶辰兄,你近来的伙食不错!”

褚正拍了拍叶辰挺出来的肚子,道:“那是映雪尊者在月前出去历练,没人管他。”

“师叔在,我只想填饱肚子没心思修炼。”叶辰从衣袖里掏出一包馅饼,“上回师弟们掩护我下山偷吃,被抓了个正着。”

见叶辰往嘴里塞饼,宋熠急道:“叶兄快说,叶识他们是不是被映雪尊者罚了?抄家规,抽鞭子还是泡冰潭?”

“宋熠,你幸灾乐祸的性子何时改改?”

“这件事过后再说。”宋熠敷衍地瞥了萧琰一眼,转而看向叶辰,“叶辰兄,别吊着我啊!”

褚正打量宋熠苍白的脸色,忽然嘲讽一笑:“你就这样去找叶识他们,是打算嘲笑他们,还是被他们嘲笑呢?”

闻言,宋熠泄气,耷拉着嘴角,为失去嘲笑叶识那群家伙的机会感到惋惜难过。

宋简舟沉思过后,问道:“映雪尊者还未归来?数日前我等在商藤镇遇见尊者,见她在追杀魔族,安顿镇民。”

“商藤镇?”叶辰吃完馅饼,挑起粗眉,“前往铜陵镇的必经之地,师叔就是爱面子,肯定是又想陆师姐……不,师叔。”

宋熠听见叶辰改口,蹙眉道:“到底是叫陆前辈师姐,还是师叔啊?”

“师叔啊,与叶师叔同辈的。但陆师叔离开叶家时还是以大师姐,怎么叫都对。”

叶辰说完,萧琰垂眸看了一眼宋熠,又看向宋简舟,“听说宋熠还想招陆前辈进宋家,试问是哪来的胆子?”

褚正替宋家师兄弟应道:“无知者无畏。”

宋熠喘着粗气,凶巴巴道:“你们也就趁着我身子不适敢调侃我,等下次见面,我一定要讨回来。”说完,他扭头作势要吐。

叶辰拍了拍双手上的饼屑,摇头看了一圈,道:“话说,怎么不见卫昭的踪影?”

褚正道:“猪跟你比,只差一套叶家剑法。”

“……”

宋简舟想起已有多日不曾碰过卫昭,见褚正知晓内情的模样,道:“褚兄,难道你知道卫昭兄在哪?”

萧琰道:“他被卫家主派去北边村落了。”

宋简舟松开宋熠,追问道:“家主们有说我们何时启程?在哪里和卫昭汇合吗?”

褚正道:“我师叔说届时会带我前去。”

叶辰又吃完几块糕点,随意道:“你们想成名?”

宋熠瘫靠在叶辰一旁,语气带着几分羡慕,道:“成名还是褚正兄令人羡慕。谁人不识浔阳碧莲阵,是褚正兄独创的阵法。”

话音一落,突然陷入一阵沉默。

就当宋简舟想岔开话题,却听见褚正低笑出声,带着显而易见的自嘲。

几道目光凝聚在褚正的身上,他似有察觉,抬起头,“宋熠,不是这样的。碧莲阵是我母亲参悟出,传给我的。世人唤我浔阳莲公子,只因这阵法问世是我所结的。”

“褚予尊者吗?”萧琰突然仰起头,避开众人的视线,语气带着忧伤,“当年尊者战亡的消息传进萧家,我师母当场吐血,若非重伤在身,肯定会送尊者一程。”

宋简舟道:“林芸尊者与褚予尊者相交数年,又在萧家同堂过。每逢历练都要携手相伴,情谊非我等能说出一二的。”

又是一阵沉默,几人不约而同地想起几年前,萧家曾遭受过雷柏魔君的报复。

离萧家最近的宋家收到求救的来讯,匆忙赶去,入眼已是尸山血海。数名长老和无数弟子躺在血泊里,失去气息。

那一劫,萧家死伤惨重,被长老们掩护逃离的弟子所剩无几。唯有外出历练的萧家尊者和萧琰同辈的三十多名弟子侥幸逃过。

萧叔父,如今的萧巩家主没有松懈的功夫,在叶家和宋家帮助下,立马重振萧家。

那次,萧琰最敬重的师父师母为护他和几位师弟师妹逃进萧家后山,拖着灵力几近枯竭的身躯阻挡魔族的进攻而死。

最终逃进后山那批萧家弟子里活下来的只有萧琰,几位师弟与他在树林里走散,师妹被雷鹰真魔一箭杀死。

他是被赶来的宋云封尊者救下的。

这件事一直是萧琰的痛点,他们几人一起从来不会在他面前提起,更不敢说出林芸尊者等人的名讳。

如今,萧琰自己提出来了。

“你们几个可有见到卫渡?”

掠过耳畔的声音寒意十足,激得叶辰虎躯一震。他僵硬地转过身,就见叶映雪一袭青袍,站在不远处。

“师叔,你怎么回来啦?”

叶辰语气带有讨好,叶映雪抬眸瞥见他嘴角的油渍,微微凝眉,道:“卫渡呢?”

“师叔,我们踏入死生之渊后就没见过他,要不你去问问家主,仙族来人了。”

叶映雪一眼看穿叶辰心里的算盘,抬手搭在剑柄,无声警告后,她转身离去。

目送师叔远去,叶辰松开勒肚子的腰带,架着绣金的粗腰带就要离开。

宋熠见映雪尊者离去,转头想问叶辰一些关于陆向晚和叶映雪两位尊者的事,就看见他做贼似的背影,旋即嬉笑道:“叶辰兄,你要去哪里?”

叶辰见瞒不过几人,头也不回麻溜地跑起来,“下山去镇里补身体,下回再聚。”

“我也下山。”宋熠撒腿追上去,“今早就没来得及用早膳,又在死生之渊待了整日,饿死我了。”

褚正嫌弃道:“这两家伙,一个从早到晚都在吃,一个吐得脸色苍白,还能结伴下山用膳,真是……饭友。”

萧琰偷觑一眼,见褚正脸色如常,背过去轻勾嘴角,不经意间瞥见宋简舟发白的脸色,蹙眉道:“简舟,你未免也太后知后觉了。”

宋简舟叹道:“嗯,好想吐。”

褚正退后一步,“憋着,离我远点。”

不知过去多久,黑雾忽然如退潮般散去。一瞬间天色如常,仿佛变故不曾发生。

叶映雪站在仙居阁楼前,抬头望向天边一抹霞光,双手藏在衣袖里,猛然紧握住。

有人从身后走来,“映雪尊者。”

叶映雪回眸,颔首道:“云封尊者。”

“一起?”

“……嗯,好。”叶映雪抬脚踏上石阶,顿了顿又说,“我方才见简舟他们脸色不太好,死生之渊发生了什么?”

“不太清楚,好像是西南方。简舟他们逃回时瞥见腐败的尸骨群行,吓得不轻。”

“给他们练练胆吗?冰潭还空着。”

宋云封闻言踉跄一下,“倒也不必。”

仙兵推开阁门,两人一前一后踏进。

“家主传讯,仙族族长和楚泽战神……”

“云封,仙族是仙族,仙门百家是仙门百家。”叶映雪脚步一顿,淡淡道,“不要牵连其中。”

宋云封轻叹道:“占据向晚身躯的异魂与楚泽战神有牵连,叶家避不开了。”

叶映雪冷冷道:“她在哪里?”

宋云封道:“西南方。”

叶映雪回头朝死生之渊望去。仙兵推门关上,她的目光透过门缝,眺望向远方。

静默片刻,内阁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背对着仙族来人,各家家主和长老,道:“楚泽战神,借一步说话。”

说罢,叶映雪提步离去。

楚逢君眺望死生之渊,旋即跟上。

日落西山,靳欢挥剑斩杀最后一只鬼。

她站在消散的黑雾里,端视着谢淮利落挥枪,即使身影模糊不清,也挡不住杀意。

“少主,有漏网之鱼。”

靳欢眼眸里的冰冷逐渐散去,垂眸看向手中的冥锋剑,挑眉道:“几只小鬼逃不远的,估计已经被灵丝绞死了。”

谢淮反手背枪,大步朝靳欢走来,道:“这把剑……是少主的佩剑?从未见过。”

“冥锋剑,历代鬼帝的佩剑。”靳欢将冥锋剑插回剑鞘里,笑眯眯地说,“父帝当初和我说,我随他生而为鬼体,潜心修炼就能挥握冥锋剑。”

谢淮注视靳欢,只觉得她的笑容不同以往那种减轻威压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真挚。

“哐当”一声,惊得两鬼一瞬起势。

“少主,没人,也没鬼。”

“像是什么东西的落地声。”

靳欢蹙眉,抬脚朝声源靠近,就见一把灵光流动的弯刀,刀面刻有赤焰,通体泛红。

“好漂亮的弯刀。”她缓缓蹲下身捡起弯刀,喃喃道,“封魂阵的阵眼竟然是一把弯刀,但怎么没有父帝的气息?难道除了父帝,还有鬼能结此阵?”

谢淮见靳欢嘴唇翕动,但没有什么声音。于是走过去半蹲在旁边,问道:“这是鬼帝留下来的?”

“不清楚,上面没有父帝的气息。”

“或许是过去太久,气味已经消散了。”

靳欢点头:“可能,不管了,先回去。”

“那卫渡尊者怎么办?”

经过谢淮的提醒,靳欢想起被自己一掌劈晕的卫渡。她转身走向樟树下,仰头盯着悬挂在树杈上的人,四肢耷拉下来,没有苏醒的意思。

“少主,你下手有点狠。”

“谁叫他来得不合时宜,没有误伤就不错了。”

靳欢回想起卫渡从草堆里冲出来的那一幕。若非她手疾眼快收回剑锋,落在卫渡后脖的就不是一道红印,而是足以割断脖颈的一击。

谢淮道:“按常理,扔在这里也说不过去。”

“哦,那就带回去。”

靳欢腾空而起,脚尖轻点在细枝上,拎起卫渡的衣袍后领,旋即像只展翅的蝴蝶飞下来。

她凝眸看了看卫渡,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谢淮,想着把这吃力不讨好的事脱手。

“谢将军,不如你背着吧!”

谢淮没来得及拒绝,就见靳欢将人抛了过来,他慌忙接手不省人事的卫渡,再次抬眼,靳欢已经跑远。

待两鬼一人回到临雾台,天色已晚。

远处的天空凝结着淡淡的云烟,呈现出粉紫色的光雾。

高台上没有任何人影,吴家兄妹待在长廊里,听见动静,探头一看,大喊:“少主,将军。”

靳欢循声望去,见吴越镜从廊亭里蹿出来,吴越湖抱着怀里的长剑跟着,步伐比平日里快了些。

吴越镜跑近,气喘道:“天空骤然变黑,我和妹妹以为魔族进犯,害怕命丧于此。”

“卫渡。”吴越湖瞧见卫渡被谢淮抗在肩上,抬手指了指,“没有被魔族抓走。”

听见妹妹的话,吴越镜侧眸看向谢淮,轻声呼唤“卫渡尊者”,见人没有反应,立马哭丧起脸,“卫渡尊者,我还怪你抛弃我们兄妹俩,想不到……”

靳欢一拳锤在吴越镜的头上,打断他的作势擦泪,嫌弃又无奈道:“他还没死呢。”

此言一出,吴越镜瞬间僵住,挂着一副要哭哭不出的滑稽样。

谢淮笑道:“昔日,将士们死在战场上,也回不去故土,更没有人哭丧。越镜想哭就哭吧,就当给我哭丧。”

闻言,吴越湖啜泣道:“谢将军。”

就在此时,脚踩断细枝的轻微“咔嚓”声飘过靳欢的耳畔,她猛然回神,转半身看向背后。

来人正是仙族族长,殷玄铭。

他俊美年轻,儒雅沉稳,穿着一袭华丽锦袍,金冠玉带,不紧不慢地朝几人走来。

殷玄铭见靳欢警惕地盯着他,哑然失笑。他站在原地,忽然仰头望天,只道出一句话:“原来神是会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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