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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1 / 1)

皇帝虽不在,但宫中的娘娘们都为长平公主给足了排场,长长的白玉阶梯旁,大臣们身穿朝服分站两侧,宫女们紧接着他们又分站在两侧,一连站了五六层,一层长达近百人,阵仗可谓极其壮观。

裴道中和李绮身穿华服站在台阶上,等待李建成前来迎亲,始终保持微笑。曦和在里面看着台阶前的那两人,现在看来,才觉得自己的父母真是一对璧人,年轻之时一定羡煞旁人,真正的郎才女貌。

镜缘时刻注意着曦和的妆容和衣物,稍有一点瑕疵便要上去纠正。曦和倒是一脸无所谓,见她又要上前给她补妆了,烦道:“哎呀没事的,花了就花了。”镜缘对小姐说出这种话真的并不觉得意外,虽说没怎么花,只是有一点点小小的蹭皮,但她看着还是心痒痒,哎,都怪她眼里太好了。但曦和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敢上前了。

不一会儿,有四个宫人前来报告:“报——迎亲的队伍已经到宫门口了。”意思是要新娘做好准备。

过了一刻钟,又有四人陆续进来,“报——迎亲的队伍已到了殿门外。驸马李建成求见。”

曦和一听这声驸马,叫得可真是顺溜,不禁一笑。

裴道中与李绮相互一笑,李绮问曦和:“曦儿,准备好了吗?”

曦和笑着点头。但这笑并不是代表自己有多高兴,只不过是出于对母亲的尊重罢了。于是裴道中才对外道:“请。”

只见殿外,李建成骑马前来,身后左右两侧分别跟着李世民与李元吉。骑到红毯处,三人下马,慢慢走上前去,门外的人才纷纷有序跟上来李渊携二儿媳长孙均宁,后面跟着几十名侍卫,几十箱聘礼,而后是几十名家丁与几十名丫鬟。

阵仗那么大,而曦和手里却只有一对面像父母的娃娃。

周围的礼乐声从未停过,虽喜庆,却不吵闹,浓浓的仪式感。

建成走到红毯中央停下,也就是倒数第二位大臣所在之处,此处为殿外中心所在。身后的人也跟着停下,宫人高喊:“驸马李建成但请长平公主——”呼完,建成下跪,手掌相叠,双手平于头前缓缓拜下。

曦和由镜缘搀出,立于阶上,与他相距约有百米,又听宫人高喊:“长平公主回礼——”曦和跪下,同样向他一拜。

于是建成一步步向她走去,欲迎她出去。

可此时,殿外却一阵骚动,众人翻墙而入,手持弓箭,将所有人包围。内侧的人大惊失色,何人会在一国公主的婚礼上作乱?裴道中为保安全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过,宫内大臣不可能有这个机会,而此时,宇文化及早已带兵倾巢而出,怎么可能还会折回?就算折回,他对他也是有防范的,他同样也不可能有机会。

就在方才那一瞬,他想到了一个做事最方便之人,李渊。

于是李绮便见身边之人拔剑跃下台阶,朝最近的李建成砍去,当然,他并非真的要砍,只不过是做出备战的准备而已。

宫中安插的裴家军见状,立马围攻李家,对其刀剑相向,速度之快非常人能比。

李渊勾起唇角同样拔剑朝天一挥,本是装着聘礼的箱子盖子全被打开,冲出数十名死士,将附近的裴家军统统砍杀,一个不剩。

均宁吓了一跳,她从来都不知道,迎娶之日,便是谋反之时。

世民皱眉,看着这一场血腥场面,这一刻终于来了……

裴道中喝道:“唐国公带兵进宫意欲何为?”

李渊勾起唇角:“皇帝无能,陷百姓于水火之中,今日!本公便替天下讨了这昏君!”说完,利剑一挥,“杀——”

于是所有人便混战了起来,曦和见李渊与裴道中挥剑相向,李建成、李世民与李元吉同样也是手下不留情,三人战南宫靖一个,南宫靖奋力相抵。殿外的大臣大多不会武,到处乱窜混作一团,一时之间宫女尖叫连连。

李绮惊慌失措,吓得双腿发软,紧紧抓住曦和的袖子,曦和看着殿外混乱的一切,伸手去扶李绮,只听她惊道:“卿儿!”

曦和听到这话,不知怎的,一股泪水涌上眼眶,她转头看去,果真是逸卿,他怎么会出狱?他如何出的狱?他不能有事!原本他过了今日就会没事的!他一定不能有事!

只见他利索地解决掉几个死士便冲过去帮南宫靖,他面色微黄,发丝凌乱,整个人基本处于疲惫状态,但他与南宫武功本来就高,李建成与李元吉远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李家三个再也不占上风。

建成虽不及逸卿,却发了狠地砍他,他恨毒了他!李元吉被几个裴家军困住,世民则与南宫靖杀到了一块儿。

可任凭逸卿武功再高,在牢中也是受足了伤,因体力不支而被李建成连砍两刀,他单腿跌地,仍不甘示弱地砍回对方一剑,李建成连连后退三步。

曦和见逸卿受伤,万分紧张,原本想去帮他,可又怕她一走,李绮就会受伤,于是迟迟迈不了腿。

李渊与裴道中激战之中,愤恨问道:“裴道中!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忠于昏君,于你于国家有何好处?!”

“裴家世代忠诚,裴氏一族受先帝所托,定当辅佐皇上永保基业!”

“愚忠!”

听他这番话,便知他永远不会缴械投降,李渊也是下了狠心,不是裴死就是李亡!

世民与南宫都负了伤,世民口吐鲜血,退却了几步,南宫亦是。均宁见了,不顾危险将世民扶出,世民吼道:“你进来做什么?!”

均宁落了泪:“何必如此?他们不都是曦和的亲人吗?你们何必……”

世民也是愣了,他自然知道裴李二家本不该相杀,可所站立场不同,必然会相互残杀,他答应在今日起兵反叛,只不过是为了曦和不嫁给建成而已……

裴家三人寡不敌众,曦和终于按耐不住,嘱咐身边的李绮道:“娘,在这儿别动!”

挥剑纵身一跃,终于要跳进那堆混乱。

世民见状,推开均宁,迅速将曦和拦下抱住,曦和被逼急了便往他臂上划了一剑,世民不为所动,依旧死死地钳制住她,吼道:“你不能去!你去了是自投罗网!”

“你滚开!”

“今日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不会放开你!”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曦和根本动弹不得。

他远远看见,建成也退了出来,反倒是民间几个武功极为精湛之人将逸卿困住,反手又是一刀。

“卿儿——”李绮再也抑制不住,失声痛哭,她的卿儿刚受了牢狱之灾,如今又被人接连砍了好几刀,实是承受不住啊!

而就在此时,李渊一剑划破了裴道中的喉咙,对方一怔,见人活生生跪在了他身旁,瞪着双眼,没了生气。

“爹————”曦和大恸,她父亲就这么活生生地死在她面前!“爹————”她哭喊着,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得。“爹————”

均宁哭了,就连世民的心也狠狠攥了一下,他怀里的人像脱缰了的野马一样想冲出去,可他知道他不能放开她,否则下一个死的人便是她。

逸卿勉强站了起来,挥剑将那两个困住他的人一击毙命,拖着剑,一摇一晃走去裴道中身旁,剑尖在地上划过,发出“滋滋”的响声。

只听李建成一声令下:“放箭!”

于是外围弓箭手手中的箭便齐齐射去,曦和的心脏停了两秒,她呆住了,眨眼之间,数十支箭遍布逸卿身上各处,他忍住,不让自己口中的血吐出来,可血还是在一点一点慢慢溢出,他越往前走一步,身上便越是多了几支箭,可他的脚步却从未停过,以至于他的身体被箭刺得密密麻麻。

南宫见此一幕,收了手,偏头看向同样跪在地上的那对父子,同样伤痕累累的父子,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逸卿什么都没说,眼神看向了远方,他的曦儿、应该还没有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所以他要躲起来,躲到离她最远的地方,让她永远也看不见他,让她知道,三哥还在牢中、还会听她的话、一直活下去。

他难得笑了,而笑容、再也没变过。

此刻的裴家军已经悉数殆尽,裴道中和裴逸卿也已阵亡,南宫靖身负重伤,众人唏嘘,再不敢乱窜。

听台阶上的镜缘大喊着“夫人”,曦和当即失控,世民也愣了,她猛地推开他,冲向父亲和逸卿,泪水早已泛滥,她却发不出声,想抱逸卿,他却浑身插满了箭,她不敢抱他,她怕自己压着他身上的箭,她怕他痛。

南宫靖见她失声痛哭,见她缕好逸卿的发,见她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不由地心头一紧,她该有多难过。

“曦儿……”他颤着声音唤了她一声。

外面的人跌跌撞撞跑进来,本想报告裴道中,不想,进来之时宫中已经天翻地覆,完全由李氏一族掌控了。

“报————宇文化及举兵前去扬州,本是发动兵变,后裴家二位少将军带兵前去阻拦,如今,宇文成都将军被杀,宇文府兵力大减,裴家二位少将军及所有裴家军也已全部阵亡!”

这一消息如同是雪上加霜,见三副棺木从殿外抬进来,曦和与李绮早已失魂落魄,就连李家的人也有些于心不忍了。

“我的儿!!”李绮几乎是从台阶上滚下去的,冲到棺木前命人打开,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要亲自确认这不是真的,可事实偏偏不如她所愿。

逸非身上都是洞,而逸泽身上的剑还未拔出。

曦和爬到棺木旁,见正是她的两位哥哥,“大哥……二哥……大哥你快醒醒……醒醒啊!”她唤逸非无果,转而面向逸泽,大喊道:“裴逸泽你醒醒啊!你不是说要回来看我成婚吗?你就是这么回来的吗?!裴逸泽!哥————你送我的手链我一直都戴着……我之前是骗你的、其实、其实我很喜欢它的……你看、你看我一直都戴着的!”说着便把袖子拉起来,让他看看手上的手链,他说过,这是他亲手串起来的。

她崩溃哭着,越看那把剑心里就越毒,它凭什么插在二哥身上!

“曦儿……”李绮唤着她,她却似乎听不见,她只听见了李建成的那句“放箭”,于是迅速将剑从逸泽身上拔出,双眸漆黑如洞。身边的李家死士见她有异动,纷纷向她围攻,她与他们周旋了几下,卯足了劲,一个旋身,将剑一挥,众人惨叫一声,纷纷倒下。

周边人都大惊失色,原来长平公主的武艺如此超群!丝毫不逊色于裴家三兄弟,而她的武功全部承教于裴道中,她的父亲。

李渊见状,冲过去,“曦和,你干什么?!”

她像风一样飘了过去,路过李渊,直接一掌,他捂着胸口,竟被她打出了内伤,随后,剑锋一划,李渊的手臂立即出血,见她一路向前,她的目标是——李建成!

当然,李建成也不会任由她宰割,当她抬剑之时,他亦拿出剑来挡,几番较量,他有些心虚,他当真不如这个小姑娘?

曦和身子一旋,一脚将他踢出两米开外,后来,她的剑便已经到了他的喉咙口。

李建成面容失色,“你当真要杀了我?”

“你杀了我全家,还指望我不杀你?”

“你不会杀我,我是你唯一的夫君!”

“李建成,我们还没拜堂,我裴曦和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你。当然,你必须死在我前面!”

一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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