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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仇终报(1 / 1)

看着近在咫尺的腰带,于先恩惊得魂飞魄散,他忍痛扭动着身躯,试图逃脱无念的控制。

殊不知,他的求生之举在于淑慎看来,宛如一只困在蛛网上的苍蝇,做再多挣扎亦逃不了被另一端虎视眈眈的捕猎者吞入腹中的结局。

寻思着瞧瞧这位翰林学士在一个死士脚底下讨生存之机也挺有意思的,便冷眼旁观,不发一言。

没几下,于先恩打了退堂鼓,脱力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

见状,于淑慎蔑笑一声,还以为有多大能耐,看来也不过尔尔。

她起身,将腰带丢给无念,冷漠道:“交给你来吧,我不想脏了双手。”

无念低首看看怀中之物,不假思索点点头,旋即收回右脚,揪住于先恩的后领一把提起来,另一只手把腰带套到于先恩的脖子上,作势便要往后扯腰带。

这时,于淑慎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急忙制止无念:“等等,我有话要问他。”

无念停止动作,默默往旁挪了半步,为她腾开地方。

她注意到了,却不打算上前,隔着几步远对于先恩说:“你对娘亲,究竟有没有一丝愧疚?”

盘旋于心头的疑问,终在多年后得到了释放。

这些年来,娘亲的打骂、生父的冷漠,没有一夜不出现在她的梦里。

在于府的日子里,她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每惊醒,后背总是沾染着一大片汗渍。

她恨,恨娘亲,恨于先恩,恨所有人……

午夜梦回之时,她想,若是那个雨夜娘亲没有遇到于先恩,现在娘亲应该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有心悦的丈夫、贴心的孩子……

一家人相互扶持,过着其乐融融的日子。

而今呢,身患重病,遭人嫌弃,成了一具活在地狱里的行尸走肉……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于先恩,千刀万剐了也赎不了这罪!

方逃过一劫,于先恩惊魂未定,除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以外,别的声音一概恍若未闻。

“你对娘亲,到底有没有过悔意?”于淑慎逐字逐句重复道。

于先恩恍惚回神,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却不回答她的问题。

她勃然大怒,上前夺过无念手里的腰带,而后将其一点一点勒紧,“你对娘亲有没有过愧疚?”

笑声戛然而止,但他依旧上扬的嘴角却给出了答案。

于淑慎连连冷笑,卸了力气,抽身走开,对无念说:“速战速决。”

活着不知悔改,那便去阎王爷那儿忏悔吧。

人命于无念这种死士来说,宛如地上蚍蜉,微不足道。

须臾之间,于先恩撕扯“勾命腰带”的手直直垂了下去,梗着的脖子也缓缓歪到一旁,唯有那双眼,仍然大睁着。

无念抽回腰带,没了支撑点,于先恩重重倒下去,最终以背朝天的姿势走向了死局。

“丢了吧,晦气。”

瞧着无念对着腰带皱起眉头,于淑慎发话解决了他的难题。

无念默默退到后边,悄悄把腰带推回了袖中。

于淑慎的注意力放在紧紧报团的叶芜母女身上,没留意到他的小动作。

她信步上前,攥住于淑惠的一缕头发生生将人从叶芜怀里扯出来。

“放开慧儿!”叶芜张目高喊。

母亲的声音萦绕耳畔,于淑惠顿时泪如雨下,使出浑身解数妄图摆脱钳制,怎奈于淑慎力气奇大,到头来不过是徒劳无功。

“三妹妹,你不是时常将‘爹爹’二字挂在嘴边吗?正好父亲平日也最疼你,事到如今,你该表表孝心才是。”于淑慎拍拍她的脸,随即摁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直面死不瞑目的于先恩,“三妹妹,有你常伴在侧,父亲才能安心上路啊。”

与毫无生气的一双眼来了个对视,于淑惠喉咙一痒,“哇”的一声对地猛吐起来。

关在牢里这几天,狱卒拢共送来两顿饭,且顿顿俱是馊到发酸的饭。

她娇生惯养十五年,宁愿饿着也不愿将就,是以翻涌得脸都白了,也仅仅吐出些酸水来。

对于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于淑惠而言,呕吐算是个力气活,来回折腾几遭,便眼皮子一翻,无力歪了下去。

于淑慎朱唇微翘,示以嘲弄,凭这本事,怎么敢跟她叫板?

她随手一丢,“扑通”一下,于淑惠摔出两步远。

她勾勾手指,无念立马趋身过去,“这两人,交给你处置,动作要快。”

她指指角落里的叶芜和窝在地上的于淑惠。

纵然不解她为何没提及于淑谨,但无念晓得分寸,依着命令先给了于淑惠致命一掐,后送了叶芜要命一踢。

转瞬之间,母女二人双双毙命,徒剩一个于淑谨呆呆傻傻缩在墙根下。

扪心自问,于淑慎不算好人,却也绝非滥杀无辜之人。

于淑谨往日不曾招惹过她,她没必要对其赶尽杀绝。

她抬脚越过那一家三口的尸首,径直走到于淑谨面前。

这一举动可把于淑谨吓坏了,疯了似地抱头乱窜,还不忘高呼求饶:“别杀我……别杀我……”

以往高高在上的大姐姐,今儿毫无尊严地恳求自己,于淑慎恶趣味地笑了,“大姐姐,你没做过亏心事,我自然不会杀你。”

一语尽,她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发现出门走得急,忘记带钱袋了。

正准备问无念借些碎银子之际,被右手腕上的一只嵌珠金镯勾去了目光。

她不记得自己买过这镯子,现下却凭空出现在腕间……

莫非是袁曳给套上去的?

压下那些遐想,她没半点迟疑地卸下镯子,塞到于淑谨手里,“你走吧,离开京城,隐姓埋名,再也不要回来。”

冰凉的触感刺醒了于淑谨,盯着镯子看了半晌,她说:“你当真愿意放我一命?”

“当然。”于淑慎认真道,“前提是大姐姐再也不要回京城来,更别想着为于家人报仇。否则下一次见面时,不出意外的话当是大姐姐你的死期。”

从唯唯诺诺二妹妹变成心狠手辣刽子手,不过半个时辰。

于淑谨见识到了她的厉害,莫说回来寻仇,哪怕日后远隔天边骂她一句,也是不敢的。

“你放心……往后,我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意见达成一致,于淑慎往旁边靠一靠。

求生之路映入眼帘,于淑谨登时悲喜交加,忙按捺住波涛汹涌之情绪,拔腿而去。

一眨眼的功夫,已杳然无影。

解决了大麻烦,于淑慎方意识到从始至终未见于淑止踪影,遂问无念:“你可知四妹妹到何处去了?”

不问不知道,原来无念早就为她料理好了后顾之忧。

去袁府之前,无念先来了大理寺,彼时大理寺已是一个空架子,将关在隔壁牢房的四妹妹救出后,恰好撞上御马前来打听消息的周行。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周行主动包揽起保护四妹妹安危的重任,而无念也省去了看顾之责,全身心赶去袁府相助她。

于淑慎并不觉得感激,而是为他的忠心耿耿感到欣慰。

心腹之患已除,她踏出于家的“荒冢”,置四面八方迭起的求救呼喊于不闻,渐行渐远。

无念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跟随,既不惹她心烦,又确保危险来临时能第一时间前去解围。

打更人穿梭于茫茫夜色之间,高亢嘹亮的报更声划破夜空,引来阵阵犬吠。

掐在子时之前,于淑慎策马奔至于府外。跃马而下,她提着一口气径入府内,直往飞霜阁去。

几天前于府当家人被抓走,底下人当即四窜而逃,偌大的于府,如今只剩了一个空壳子。

打住感慨之绪,她拍了拍眼前的木门,“娘,我回来接您了。”追随一路的脚步声悄然而止,她回眸道:“这门能破开么?”

无念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砸门之事干得多了,她熟练地往旁撤开,静候无念佳音。

术业有专攻,堪堪一下,木门缓然倒下,小屋没终于得见一丝光明。

于淑慎抢在前头入内,无念打凉火石为她照明。

入目所及,除开满地的污秽之外,别无他物。

她捂住发慌的心口,颤声喊了一句“娘”。

没有回应。

“我娘去哪了……她去哪了?”她自说自话道,一手扣住一侧的墙壁勉强稳住身形,“无念,有办法找到我娘吗?”

这倒真叫无念犯了难。

泱泱京城,一望无边,莫说是一个身患疯病之人,纵是那身强体健的正常人也不敢保证能寻见。

凡有把握的事,他当下便应了,若不应……于淑慎忍着落泪的冲动,撑着墙壁走出小屋。

每每低落之时,她就会抬头看看天边月。遥不可及的月亮尚需经历圆缺,而她区区一个地下俗人,又如何能免得了苦难与遗憾呢?

且残月过后就是新月,离满月不过十日时光。

否极泰来,柳暗花明,还是要振作起来的。

“我知道此事难办,但你既然选择效忠于我,便没有后悔的选择。”于淑慎抽离视线,转而看向无念,“我给你两日,必须把人找到,不然,提头来见我。”

无念艰难应下,却见她要走,禁不住问:“那您呢?我走了,谁来护您周全?”

“从前宋归锦没教你么?听令即可,莫怀疑莫发问。”说罢,她迎着月光,一路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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