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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锋相对(1 / 1)

却说自于淑慎三人走后,袁曳坐立难安,思来想去还是将一切尽数告知容婉。

容婉高门独女,惊讶之余胆气不减,不出一盏茶便思虑好了对策:袁曳疾去长公主府通知宋归锦,为袁家争取一线生机;她坐镇府上,避免引起慌乱。

局势危急,不容耽搁,袁曳跃马扬鞭径投长公主府而去。

一路上畅通无阻,抵达公主府外时,恰逢宋归锦送驸马林长顾前往幽州赴任。

原是前些日子幽州闹匪患闹得厉害,幽州上至官员下至百姓俱苦不堪言,而那幽州王一心向道,听闻灾祸四起,一改往日闲云野鹤之姿,没日没夜召集一大帮官员商议剿匪之事。

幽州王手底下有名姓陈的将军,素闻驸马林长顾满腹经纶,曾经与袁晏将军携手剿灭青州匪众,便提议请驸马来助一臂之力。

幽州王别无二话,火速差人去京讨要了圣旨,着驸马立即赶赴幽州助平匪患。

宋归锦与驸马感情深厚,本不愿驸马去冒险,奈何身居高位,处处有人盯着她,就等她出错好拿捏她。

万般无奈之下,宋归锦吩咐下人收拾行囊,翌日大早挽着驸马的手,依依惜别。

二人情意绵绵,放在往日袁曳定不会现身打扰,但今时不同往日。

他御马上前,跃下马背,冲二人拱手,目光却一直在宋归锦那儿徘徊。

宋归锦登时了然,温言款语送走驸马,开门见山询问其来意。

具悉后,宋归锦命下人速速牵马来。

马至,跨上马背,拍马直奔皇宫。

袁曳拨转马头,紧随其后。

二人方赶到,便撞上了最揪心的一幕。

关心则乱,袁曳不惜冒险触怒圣威,当即叫停即将落在于淑慎身上的魔掌。

无视一道道目光,以身躯护住她,悄声说了两个字:“别怕。”

宋归锦讶异一瞬,随即近前对建宁帝行礼。

建宁帝面色铁青,明摆着对袁曳无礼之举动了怒。

宋归锦见状不妙,轻咳一声提醒袁曳。

仔细打量过于淑慎,确认毫发无伤之后,袁曳抽回目光,伏首道:“陛下,于氏乃草民之妻,所谓夫妻一体,她既犯下不可饶恕之罪,草民亦难逃罪责。草民恳请陛下,将草民一同押入大牢。她生,草民生;她死,草民绝不独活。”

于她,他问心无愧;于父母,他罪孽深重……但他无法做到看着她陷入绝境而袖手旁观。

既无能力救她一命,那便陪她赴死,至少,她在地下,不会孤独。

于淑慎缓缓抬眸,撞进一双幽深的眸子里,“你……我……不值得……”

上一次舍命相护,这一次同生共死……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袁守义几乎要喊出来:“你疯魔了不成?你死了,我与你娘该当如何!”

“爹,您与娘是我的亲人,她,是我的心上人……哪一个,我都无法割舍……对不起,儿不孝!”袁曳转身,朝袁守义重重拜了三拜。

“好一个夫妻情深!”建宁帝连连冷笑。

他对袁曳印象颇深,全因时常听宫人窃窃私语,袁家那个纨绔今儿赌输多少银子,明儿挨了多少板子。

听来听去,左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念着他爹袁守义的薄面,不喜归不喜,建宁帝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听过罢了。

而今这个纨绔竟能做到从容赴死,倒也有些胆气。

只是大丈夫可为父母赴死,那是因为父母有养育之恩;也可为国赴死,那是因为家国一体;为一个女人赴死,不仅没骨气,且不孝!

思及此,建宁帝顿时怒不可遏,“想死又有何难?朕这便成全你!”

事态紧急,袁守义不得不再次触犯“圣威”,“陛下,逆子无礼,乃老臣教导无方,老臣甘愿代为受罚。万望陛下网开一面!”

建宁帝正在气头上,哪容他多嘴,立即招来侍卫便要处置袁曳。

情急之下,袁守义再顾不得许多,脱口而出道:“陛下!逆子着实该死,但老臣斗胆问您一句,若皇子犯法,您是否能做到一视同仁?”

此言犹如一桶热油浇到了建宁帝的心火上,泼得他火冒三丈,“你这是仗着两朝元老的身份刻意给朕难堪不成!朕若有偏私之举,当初太子便不会被废!”

得到准确的答案,袁守义释然一笑,从容掏出藏在胸口的信件,递与孙力,随后道:“陛下,老臣控告六皇子,拉帮结派、贪墨腐化、强抢民女……恳请陛下明查!”

说罢,恭敬叩头。

眼看建宁帝的怒气已转移到别处,她长长舒了一口气,随之看向身旁的袁曳。

刚好,他也在看她。

千言万语终究化为一滴泪坠下。

他心口酸涩难忍,紧紧握住她的手。

她无力回应他,却也放任他攥着。

稍加平复后,波涛汹涌的心海趋于宁静,她复将神思放在燃眉之急——宋业身上。

她瞥了眼宋业,只见他眸中愕惊愕一闪而逝。

她嘲讽勾唇,要的就是出其不意。

建宁帝神色一僵,毫不留情打开孙力呈过来的信件,直指着袁守义气喘如牛,“你,你再说一遍……”

袁守义谨遵圣意,重复一遍方才的话。

这期间,孙力把满地的信件拾到怀里,不怕死地重新呈向建宁帝。

有“不会徇私”之言在前,建宁帝别无选择,拍着胸脯用力喘了几下,颤悠悠接着信件查阅下去。

一桩桩,一件件,皆以白纸黑字呈现在眼前,建宁帝转怒为疑,将矛头直指宋业:“你可有话要说?”

身处权利漩涡多年,宋业对待意外的接受程度极高。

他低眉敛眸,同样伏地拜道:“父皇,论一个人有罪与否,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尚要经大理寺三审六问,而袁大人单单以几封信件指证儿臣有罪,未免太过草率,也太过儿戏。”

他转眸看了眼袁守义,“许是儿臣近来查到些袁大人的‘家事’,才招致袁大人记恨,出此下策寻儿臣不痛快罢了。”

此言一出,以袁守义为首的袁家人皆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宋业心机深沉、手腕狠辣,不仅三言两语把话题转移开来,且顺水推舟将建宁帝的疑心引到袁家这儿来。

经此一挑唆,建宁帝是会信宠信多年、血脉相亲的宋业,还是会信为报效朝廷半生的袁家?

宋业口中的“家事”,袁守义已猜到七八分,无外乎是为袁家挖的坑。

他自诩公正清廉半辈子,从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建宁帝不会不知道他的为人。

“陛下,老臣矜矜业业几十载,做没做过亏心事,自有分寸,哪怕即刻搜查袁府,老臣亦无半分惧意!倘若六皇子对犯下之罪有疑问,大可同请大理寺着手调查,不必顾左右而言他。”

建宁帝是父亲,更是一国之君,心中有分寸。

这些信件上的字迹,确确实实系宋业所书。

宋业的字,是他亲自教的。

他有个习惯,每个字的最后一笔,总是会比其他笔画更用力些,宋业师承于他,自然形成了相同的习惯……他做不到睁着眼睛矢口否认。

“捕风捉影之事,朕不信。朕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话毕,他一股脑把信件丢到宋业前面,“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是否是旁人故意构陷你!”

建宁帝怒气越大,于淑慎的心情越舒畅。

建宁帝终归是个明君,不枉她豁出身家性命来赌这一把。

宋业异常淡定,半直起身子,捡起信来一封封看下去。

最后一个字跳出眼帘,他忽而放声大笑起来。

众人不明所以,神色各异。

于淑慎暗啐一声,没法抵赖就开始使苦肉计了?

建宁帝喝停宋业:“朕让你解释,你一个劲儿地大笑不止,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么?”

宋业稍稍收敛,轻轻放下信,正视建宁帝道:“父皇,是真是假,儿臣配合大理寺调查便是。但袁家那桩见不得人之事,儿臣当真没有捕风捉影。”

宋归锦旁观全程,忍不住出言奚落宋业:“六弟,满朝文武谁人不知袁家赤胆忠心?袁晏将军舍身为国,袁大人为大梁鞠躬尽瘁,袁夫人娘家更是助先帝开辟江山。六弟,你说这话,真真儿有些不知好歹了。”

建宁帝只字不言,眸色一点点冷下去。

宋业不慌不忙,扭头望向殿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好一会儿都没等来结果,宋归锦看不惯他故弄玄虚,挑眉问:“六弟,何苦闭口不谈了呢?大家都等着你说道清楚呢。”

她今儿心情好极了。

这袁守义,平时闷不吭声,不料一出手震惊四座。

掐指一算,六弟恐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奚落之语在侧,宋业却充耳不闻,只顾睁着两只眼睛直直盯着殿外头。

有宠妃丽妃的缘故,建宁帝对他格外宽容,遂两手交叠,静坐不言。

约摸过了一炷香,宋业眸光一动,露出浅浅的笑意。

于淑慎不禁警惕起来,与身旁的袁曳交换过眼神。

袁曳眨了眨眼,眸色坚决,似乎在说: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即便如此,她仍旧不能心安,怎奈不忍拂他好意,便牵牵嘴角,表以信任。

万众瞩目之下,五公主驸马杨旭走进来,每一步都走得雄赳赳,气昂昂。

杨旭微微一瞥,和宋业对上眼,仅一刹那,又撤回视线。

纵两人的小动作稍纵即逝,于淑慎也瞧得一清二楚,并从中读出些门道来——这俩人狼狈为奸,又要搞事了。

必不可少的参拜环节结束后,杨旭交给孙力一封战报,具体内容暂且不表。

建宁帝揉揉酸胀的太阳穴,展开战报定睛一看,登时瞪大双眼,目光退回第一个字,逐字逐句查看。

殿内噤若寒蝉,呼吸可闻,谁都不敢擅自出声。

反复确认了三遍,建宁帝猛扣上战报,诘问杨旭:“甘州战况如何?”

杨旭答:“陇西王已率十万大军于今日凌晨前往甘州救驰援,如今局势如何,暂未接到消息。”

莫名其妙的对话令袁守义怔愣了好一会儿。

大梁与戎狄早已签订渭水之约,约定二十年之内互不相犯,甘州怎会又起战事?

“陛下,西北战乱已平,莫不是那戎狄失信毁约,率兵攻打甘州?”

不料,这一问,竟是让建宁帝勃然大怒,直将战报甩到袁守义脸上来,“你的好儿子,我大梁赫赫有名的平西将军,亲自造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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