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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死网破(1 / 1)

袁曳的到来,令场面彻底陷入僵局。

于淑慎以头抢地,不理会他灼灼的注视,也不回答她与宋业是何等关系,而是高声道:“公爹,留给您和袁家的时间不多了,您必须尽快拿主意。”

袁曳怒极,一把揪住她的胳膊,猛用力将她拽离地面,强迫她正视自己,“你回答我。你和宋业,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轻哼一声,留给他一个侧脸,仍然对袁守义说:“我手上有宋业多年作恶的罪证,您若把它们呈到陛下面前,袁家尚有几分还击之力。否则,鱼死是您,网破还是您。”

袁守义毕竟在宦海沉浮多年,对意外的接受程度不是袁曳能相提并论的。

随着几个回合的深呼吸,他渐渐冷静下来,锁眉思忖着她的提议。

于淑慎会撒谎,这些信件可不会撒谎,一字一句皆为宋业精心给他打造的陷阱。

按宋业的心机城府,恐怕已经埋好了相应的“人证”,届时便如当日莫名谋反的太子一般,百口莫辩。

诚如于淑慎所言,袁家没有退路了。

“来人,备车!”袁守义飞速收拾好满桌的信件,一并揣入袖间,旋即看向于淑慎姐妹,“你们二人,随我一同进宫,跟陛下说明一切。”

于淑慎面不改色,昂首答:“是。”

于淑止稍有踟蹰,害怕面圣会断了生路。

于淑慎料想到她的顾虑,出声宽慰:“陛下乃明君,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的。”

情势危急,几人俱不敢耽搁,撇下袁曳就要走。

无人对袁曳说明情况,但他根据方才之对话猜到了大概。

他心口一疼,追上去挡住袁守义的去路,急切道:“爹,我跟您一起去!”

袁守义当即拒绝:“不必。你留在府里,看顾好上下,待我归来。”

寥寥几句,分量却极重。

袁曳不再坚持,安心留下照顾府内众人。

临别之际,他忍不住攥住前方素白色的衣袂,凝重吐出两个字:“保重。”

他终是舍不得她,哪怕她做出背叛之举。

于淑慎情知此去凶多吉少,今日这一面,恐会是和他的最后一面。

思及此,坚若磐石的心裂开一道细缝,愧疚、留恋、感慨……种种心绪交织在一起涌上来。

她长吁一口气,道:“你也是。”

三个字,道尽了她的心意。

她闭眼又睁眼,眸色重归坚毅,抽出衣袂,乘风而去。

辰时三刻,一行三人抵达明光殿。

昨儿太子自尽,陛下嘴上骂着“活该”,回去之后却急火攻心,一下子晕了过去。

无奈之下,暂时将朝政托付给左相。

是以孙力瞧见袁守义时,接连揉了几下眼睛,确保没看错,这才满怀疑问迎上去道:“袁大人,陛下身子不爽利,昨日傍晚便吩咐底下人去贵府通知了取消早朝一事,莫不是那些东西躲懒没去?”

孙力的目光在于淑慎、于淑止身上徘徊不定,暗暗琢磨袁守义的来意。

袁守义按捺住满心急切,和孙力解释:“孙主管,我来确有要紧事向陛下禀告,烦请孙主管代为通传。

孙力显然不愿意,“袁大人,朝廷之事,现俱以交由左相打理,您——”

话未尽,袁守义抢白道:“孙主管,事关多条人命,不可耽搁。望孙主管以大局为重。”

袁守义为人公正刚直,没有确凿证据的话向来不说。

孙力不敢再敷衍,引着三人直往皇帝寝宫去。

寝宫至,孙力让三人在外稍侯,他这就去通秉。

不多时,孙力急急露面,表明陛下已苏醒,在内等候。

甫踏入寝殿,一道凌厉的视线迎面而来,于淑慎不由有些腿软,硬是咬着牙才稳住重心。

参拜过后,几人仍旧保持跪地姿势。

“袁卿,听闻你有要事非见朕不可,说来听听。”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即便皇帝已转醒,目光也极尽毒辣,声音却虚弱无力,没有半点往常中气十足的影子。

袁守义俯首朗声道:“陛下,三年前户部那桩案子,系冤案,是有心之人所为之。”

上了年纪,皇帝记性不佳,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袁守义说的冤案是什么。

皇帝撑着锦筃坐直,“当年一案人证物证俱在,那赵文业也已伏诛。时隔三年,你又凭何说他是冤枉的?”

皇帝的话里带刺,显然不相信袁守义。

袁守义见过大风大浪,丝毫不慌,不卑不亢道:“臣有证据证明赵文是被冤枉的。”

说罢,将一应罪证交给孙力。

孙力捧给皇帝,皇帝沉默片刻,拿起信件一一过目。

估摸着皇帝看得差不多了,袁守义继续说:“那于先恩作恶多端,万望陛下严加惩处,以正朝廷风气。”

看罢,皇帝久久未言语。

众人的心不约而同悬起来,当中以于淑慎最甚。

这一回,胜则皆大欢喜,败则死无葬身之地。

她自诩不信神明,但此刻希望神明显灵,助她一臂之力,她自愿堕入阿鼻地狱来偿还。

忽而,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打破了死寂。

皇帝恼羞成怒,将厚厚的信件摔在地上。

信件四散而去,其中几封正好打在于淑慎的前额上。

她几乎咬破舌尖,方压下临到嘴边的惊呼。

皇帝愤怒到极点,连斥两句“放肆”。

一旁伺候的孙力吓得立马扑倒在地,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打湿了地板。

“陛下,那于先恩,不仅结党营私、坑害同僚,还奸·污良家女子,致使该女子家破人亡,颠沛流离。此等禽兽,罪不容诛啊!陛下!”

袁守义趁热打铁,向皇帝抛出杀手锏。

陛下此生最恨两种人,其一,贪污腐化之人;其二,玷污妇女之人。

恰好,于先恩两样都沾。

这次,天王老子来也无力回天了。

皇帝愤然而起,大喝孙力:“去,去把那个畜生带进宫来!朕要亲自审问!”

时机已到,于淑慎壮着胆子抬起头,大声叫住孙力:“孙主管且慢!不止于先恩,还有于先恩的夫人叶芜,亦犯下滔天之罪!”

孙力进退两难,怯怯向投去皇帝征求意见的眼神。

皇帝大手一挥,孙力会意,退到一边。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皇帝俯视她,口吻尽显威严。

现下一心装着仇恨,于淑慎忘记了害怕,故没有回避皇帝的视线,“贱名于淑慎,是于家次女。”

“噢?身为子女竟当众检举生父生母,本事不小。”

皇帝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她保持直视皇帝的动作,诚实道:“陛下,小女生母另有其人,且小女之母亦受于先恩奸·污。另于家主母叶芜,暗害于家妾室李姨娘及李姨娘婢女着彩,违背人伦。望陛下明查。”

着彩的口供上,清清楚楚写明叶芜暗害李姨娘前因后果。

于先恩投奔宋业,弃连家儿媳四妹妹于不顾,连带着对李姨娘也冷言冷语起来。

叶芜见状,先撤走飞霜阁伺候的下人,刻意冷落李姨娘。

李姨娘求见于先恩无门,加之连家受太子牵累,四妹妹还意外小产,多重因素冲击下,心灰意冷,整个人萎靡不振,精神已至崩溃边缘。

叶芜一看时机成熟,收买小七、冬意。

两人趁夜潜入飞霜阁,合力勒死卧床不起的李姨娘,再假作悬梁自尽之象蒙骗众人。

两人制造假象之时,出门烧水的着彩正好回来,撞上了这惊天一幕。

两人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做掉着彩。着彩机灵,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叫喊。

两人怕动静太大惊动于先恩,遂停手。

因此,着彩捡回一条命。

那之后,着彩不敢露面,心一横在城外乱葬岗躲了三日。

第四天晌午无念便寻了过来,威逼利诱之下,和盘托出所有真相。

于淑慎抖出口供,从容呈给皇帝,“此乃李姨娘身边婢女之口供,陛下请过目。”

飞快看完,皇帝只觉熊熊怒火直冲头顶而去,眼前一花,直直倒下去。

孙力眼疾手快,三步并两步赶过去扶住皇帝,这才免得一摔。

“把于家所有人都给朕掬来!快去!”

皇帝缓缓坐到龙榻上,仰天大喝道。

与此同时,玉章宫。

玉书火急火燎推门而入,搅乱了榻上之人的一席清梦。

丽妃微微蹙眉,随手抓起身旁的玉枕丢下去,正中玉书脸颊,“本宫教你的规矩,都忘了不成?”

后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丽妃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安睡之时,不容许任何人来打搅,哪怕皇帝来都得先去暖阁喝一杯茶水等候。

偏偏皇帝宠爱丽妃,非但不恼,且乐意极了。

每每从玉章宫离去,不出两个时辰定有大把赏赐下来。

久而久之,宫里纷纷传言:丽妃才是真皇后。

玉书忍住眼泪,跪地恳求丽妃:“奴婢该死,娘娘饶命!”

丽妃睡意袭来,含糊应了句:“滚出去……”

这算是开恩不计较了。

玉书咬着嘴唇,迟疑不决。

丽妃翻了个身,发出微微鼾声。

玉书鼓起勇气走近锦榻,怯生生试探道:“娘娘……陛下那边出事了……”

丽妃不胜其烦,猛然睁开眼,怒视玉书,飞快坐起来,啐道:“狗奴才!本宫今日非打断你的狗腿不成!”

话音刚落,就要喊人来。

玉书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娘娘!实乃陛下那边出了大事,否则奴婢万不敢造次……娘娘饶命!”

丽妃对她的话起了兴趣,长眉一挑,“说。”

玉书吞了口唾沫,“袁大人面见陛下,状告六殿下手下的一个五品官……陛下发了好大的火……”

“区区一个五品官,值得你三番两次扰乱我安眠?”

丽妃冷笑,作势又要喊人。

玉书泣不成声道:“娘娘……听说袁大人的目的不仅仅是那个五品官……他……他打算和六殿下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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