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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闹剧(1 / 1)

申时,宫门开,袁家三架马车鱼贯而入。

申时一刻,星星点点的光亮映入眼帘,明光殿到了。

“袁大人,陛下已等候多时了。”大内主管孙力笑眯眯迎上来,以眼神问候过众人。

孙力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前朝后宫不知有多少人变着法地去巴结他,袁守义受宠若惊,赶忙作揖道:“孙主管您太客气了。”

容婉出身大家,对人情关系摸得门儿清,她堆出笑脸道:“孙主管爱戴,我们一家人铭记于心。”

孙力眼珠子一动,嘿嘿笑了两声,客套道:“说什么铭记不铭记的,这都是咱家应该做的。”

他眸光一转,定格到站得一丝不苟的袁晏身上,“袁将军立下大功,陛下可是日日念着将军,盼着将军回京呢。”

“陛下赏识之恩,末将无以为报,唯有拼上这身本领,以身护国,才不负陛下,不负国家,不负百姓。”袁晏掷地有声道。

当初他弃文从武,人人皆慨叹他糊涂,只有陛下,半句怀疑都无,还赐给他一杆乌金长枪,祝他旗开得胜,祝他平安归家。

这杆长枪,跟随他下过岭南,上过西北,是他抛头颅洒热血的见证。

这番话说得一腔正气,说得感人肺腑,在场几人皆跟着热血沸腾起来。

袁守义忍不住应和:“好!好!赤胆忠心,一心为国,我儿好样的!”

鉴于前车之鉴,于淑慎不动声色看了眼袁曳,发现他果然如她所料,耷拉着脑袋,一副失意的模样。

她心情复杂,欲说两句好话宽慰他,但转念一想,他亲口说的对她无意,贸然说些令人误会的话恐会惹他为难。

她及时打消了念头。

又寒暄了几句,孙力引着众人步入明光殿。

帝后高坐于上首,两侧为皇子公主和朝中有名有姓的官员。

一行人纷纷伏地叩首,建宁帝大手一挥,朗声道:“卿等无需多礼,入座吧。”

借着起身的机会,于淑慎飞快望了眼高台之上的两人。

皇帝鬓发已白,但状态甚佳,红光满面,体态敦实,看起来比刚过五十的袁守义还要精神些许。

皇后比皇帝要小上几岁,头发却仍旧乌黑亮丽,想来是用心保养的效果。

端方大气的脸上一直挂着浅笑,尽显国母风范。

皇帝左手边第一个位子就是袁家的,于淑慎轻移莲步跟随容婉、袁守义落座,袁曳自然而然坐在她身旁。

“为何不见太子?”皇帝环顾座下,眸色骤冷,沉声道。

孙力躬着身子,暗中往皇后那递了个求助的眼神。

皇后笑意不减,温声道:“许是被事情绊住脚了,陛下莫急,让孙力去东宫瞧一眼便知。”

孙力纹丝未动,静候皇帝的命令。

皇帝面色阴翳,沉默片刻,从鼻腔中哼出一个“嗯”来。

孙力拧成一团的眉头略微舒展,放轻脚步告退。

“呵……又有好戏看了。”袁曳轻飘飘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太子本就不受皇帝待见,而今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见踪影,属实不太像话。

于淑慎亦替太子捏了把汗。

突然,手腕上爬上一股热量,她侧眸寻过去,跌入一双张扬的明眸中。

“夫君,怎么了?”她没做任何动作,直视他。

袁曳分出一半的视线瞟向对面,似在炫耀,“没什么,就是想看看这身衣裳合不合身。”

她稍作沉思,抽走手腕,语调平平道:“夫君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

殊不知,她沉思的间隙,大殿之内发生了一场无声的对峙。

袁曳自“战场”脱身而出,细细打量着她,语气忽而低落下来:“你口是心非的功夫越发见长了。”

“夫君的意思,我不明白。”她目光游离在大殿的各个角落,一张张面孔在眼前闪过,好奇的、交头接耳的、看好戏的……还有得意的——宋业在看她。

缥缈的直觉冲入脑海。

太子……

宋业……

她蓦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要是真满意我的眼光,会拉着一张脸吗?”袁曳捧起案上的梅子酒,一饮而尽,“一整天了,你都不肯给我个笑脸,我是哪里做得不对,惹你不开心了吗?”

正当她犹豫该找个什么借口应付时,孙力回来了。

孙力快步走到皇帝身旁,压低声音说了两句。

“岂有此理!”皇帝听罢大怒,随手抓起一只碗摔出去,噼里啪啦的动静响彻上空。

皇后身躯一震,忙诘问孙力:“太子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变故?狗屁的变故!”皇帝拍案而起,额间暴起青筋,冲着殿外大喝:“畜生!你还不快进来?”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望向殿外。

万众瞩目之下,太子一步三停地进来。

众人不约而同惊呼:

“这……这成何体统!今夜可是袁将军的接风宴,太子居然衣冠不整地就来了……?”

“哎呀……平日只当他是耳根子有些软,秉性不坏,谁知……哎呀!”

一国太子,只着亵衣亵裤出现在一众朝臣面前,且脖子上清晰可见点点青紫色印记,可谓是惊天之丑闻了。

于淑慎忙饮几口梅子酒压压惊。

“畜生!你给朕跪下!”皇帝气极,一下子跌坐回位子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皇后大惊失色,慌乱接过孙力手里的定心丸喂皇帝服下。

一番折腾下来,皇帝有所好转,靠在椅背上断断续续道道:“你……当着朕和众爱卿……的面,好好说说你究竟……干了些什么混账事……!”

太子俯首贴地,哭诉道:“儿臣是被冤枉的啊,父皇!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

“住嘴!”皇帝拼着一口气砸下一个酒瓶来,刚好碎在太子的脚边,“孙力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

皇后生怕他出个三长两短,又是给他顺气又是给他灌水,“陛下,这混账东西不值得您这般动气……来人呐!把这孽畜拖下去!”

太子慌了阵脚,撕心裂肺求饶:“母后!父皇!儿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儿臣一醒来那个宫女就莫名其妙躺在身边了,儿臣冤枉啊!”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太子拖下去!”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皇帝气得面红脖子粗,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眼睁睁任由侍卫将人带走。

出了这档子事,殿内一片哗然。

“陛下身子不适,众位都散了吧。”话毕,皇后和孙力两人招呼着皇帝匆匆离去。

“真是丢脸!”永安长公主宋归锦猛地放下手中的酒杯,震得木案直响。

长公主驸马林长顾冲众人抱歉一笑,随后讨好似地捏捏她的肩,“太子殿下或许真的是被冤枉的……未下定论之前,不可妄言啊。”

五公主驸马杨旭嗤笑一声,嘲讽:“孙主管亲眼撞见的,还能有假不成?老好人不是这么做的啊,林大人。”

于淑慎正听得入神,猝然听见袁曳说了句:“这个杨旭,就差把‘小人’二字刻在脑门上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引得杨旭投来不满的注视。

她夹了一根鸡腿放到他碗里,“夫君,你不是最爱吃鸡腿吗?快吃吧。”言外之意,赶紧闭嘴。

袁曳开怀一笑,露出齐齐整整的八颗牙齿,“难为你记得我的喜好,那我就不客气啦。”

宋业移开落在对面的视线,拍拍大腿起身,踱步至袁晏身前。

袁晏了解他堪比针鼻儿大小的心眼,没敢犹豫起身作揖,“六殿下。”

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使得袁家一行人不得不站起来陪笑,袁曳不痛快于淑慎对他笑脸相迎,暗戳戳靠前半步隔开两人对视的可能。

宋业玩味动动嘴角,“袁大人,袁将军,我在这替皇兄给诸位陪个不是,还望诸位莫要怪罪皇兄失礼才是。”

“啧啧啧,六弟,若有过错也是太子的过错,与你何干?”宋归锦加入几人,把宋业挤到一边,和容婉寒暄:“婉姐,最近怎的不来府上打牌了?”

宋归锦今岁四十有一,比容婉小两岁,二人性子都是说一不二的,最是见不惯阳奉阴违那套,故在一次赏花宴上一见如故,至今已有两年交情。

容婉亲昵地挽过于淑慎,努努嘴道:“有儿媳陪着,还提什么打牌不打牌的。”

一下子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于淑慎脑袋一片空白,凭着本能施礼问好。

长公主的大名曾在京城轰动一时,她先后有过两次婚姻,头一任驸马太窝囊,面见皇帝时只是冒冷汗,头都不敢抬,朝野上下一合计,驸马姓单,胆小如鼠,便赠给他一个外号“单鼠”。

长公主女中豪杰,怎能忍受这般屈辱,一怒之下提笔挥就一纸休书丢给驸马,成了大梁开国以来第一位休夫的奇女子。

第二任驸马,也就是现今这位,虽说性子也软了些,好在有不俗才华傍身,又生得俊美,还比长公主整整小十岁,念在有诸多好处的份上,长公主就这么迁就下来了。

“当真是个妙人。”宋归锦不轻易夸人,一旦夸出口,十成十是诚心的,“日后闲来无事,可来公主府陪我说话打牌。”

眼瞅着媳妇就要给拐跑,袁曳坐不住了,握住于淑慎的手,打趣着拒绝:“她嘴笨,还死板,就别去了吧,免得惹公主您不快。”

不及宋归锦接话,他继续说:“爹,娘,大哥,你们聊,我和淑慎就先回去了。”

怕得罪宋归锦,于淑慎执意不肯走。

宋归锦睨了眼袁曳,毫不留情嘲笑:“看这猴儿急的样儿!得了,不打扰你们小夫妻俩甜蜜,回去吧。”

袁曳喜笑颜开,急急带着人奔出明光殿。

月光下,两人并肩而行。

于淑慎仰头看他,但见他笑意全无,一派清冷,她心下狐疑,踟蹰开口:“夫君,你……不开心?”

他留给她一个冷峻的侧脸,“不论是长公主还是宋业,你最好离他们远远的。”

他背对着月光,黑暗里,她好似对上一道克制的视线,“我不想让你陷于危险之地,我……想护你周全,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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