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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晏其人(1 / 1)

皓月当空,花灯如昼,于淑慎迎来了在袁家的第一个元宵节。

容婉一口饭菜未动,只顾托腮打量身旁喝汤的袁守义。

“吃你的饭,看着我做什么?”袁守义胃口不错,又夹起一块清蒸小排欲送入口中,突然发现一侧灼热的注视。

分别多日,容婉几乎相思成疾,身子染了风寒,心中又惦念不已,如非袁守义及时赶回来,这病怕是不知得拖到何年何月才能好,“看看你有没有拈花惹草啊。”

临到嘴边的吃食怎么也吞不进去了,袁守义脸色脸色发青,低声呵斥:“孩子们都在呢,你在发什么疯?”

袁曳看在眼里,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调侃道:“爹,娘,你们要打情骂俏能不能等吃完饭,你们这样搞得我难以下咽啊。”

于淑慎只管埋头用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看见公爹那张脸,她就发怵,或许这就是朝廷大员的震慑力吧。

容婉杏眼一横,“曳儿,我听说你最近日日都在书房,你都读了些什么书啊?”

“《史记》、《左传》、《论语》,我都有在看的。”袁曳侃侃而谈道。

袁守义冷冷一笑,毫不留情戳破袁曳的障眼法,“你能潜心读书,母猪都能上树了。”

于淑慎差点笑出声来,真是知子莫若父啊。

殊不知,她因憋笑而抖动的肩膀一下子刺痛了袁曳的眼,他咬紧后槽牙,为自己辩解:“爹,瞧您这话说的,我看书很稀奇吗?我又不是不认字……”

“你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你要是有你哥一半省心,我也不至于每天上朝都战战兢兢的了。”

提起长子,容婉轻叹一声,“晏儿离家五年,也该回来了吧。”

袁曳的哥哥袁晏,是大梁百年难遇的文武全才,十五岁考中进士,十六岁主动请缨南下剿匪,短短半年,擒获匪寇上千人,拿下匪寇窝点上百处,一年的时间,令百姓叫苦、令朝廷头疼的匪众尽数剿除。

十七岁,自请前去西北戍边,期间,捷报频传,戎狄节节败退。

半年前,与我朝签署渭水之约,二十年之内互不侵犯。

于大梁百姓而言,袁晏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将军。

于淑慎待字闺中之时,曾在于先恩书房看到过一幅画:少年将军手持乌金长枪,迎着斜阳纵马而来。

画作名为《青州吟》,所载的正是袁晏当年下青州剿匪时的场面,是当今著名画师宋鹤年的大作,有不少人一掷千金只为买下画作收藏家中,但画作已收入陛下囊中,其余坊间流传的,皆为赝品。

当然,于先恩的,也不例外。

比起口腹之欲,于淑慎更关心袁晏的消息,她放下筷子,全神贯注侧耳倾听。

“你不说我还给忘了。”袁守义拍拍脑门,“我出宫之前,陛下叫住我,说是晏儿已启程回京,眼下快到并州了。”

容婉大惊失色,忙捉住他的手臂确认:“当真?”

于淑慎的目光也跟着聚集到袁守义身上。

袁曳扭头看看她,心里莫名不爽。

几双眼睛齐齐的注视下,袁守义缓缓开口:“当真,我估计后日就能赶回来。”

容婉喜极而泣,“五年了,整整五年了,我都快不记得晏儿的容貌了……”

“唉……他离家时刚满十七,如今都二十二了。”袁守义感慨颇多,他本指望着袁晏能继承他的衣钵,谁知这孩子一心全在保家卫国上,他和容婉劝了又劝,怎么也拦不住。

袁晏是个英姿飒爽的好儿郎,于淑慎甚是敬佩他,而今他要回来,她的心情如海浪一般澎湃。

“大哥要回来,你就这么开心?”袁曳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

她诚实点头,“袁将军以身卫国,我身为大梁子民,感激不尽。”

袁曳嘴唇翕动,大哥确是优秀,生来就是人中龙凤,不像他,人见人烦,狗见狗嫌。

容婉缓过来,胃口大开,将放凉的鸡汤一饮而尽,如沐春风道:“淑慎,你明日同我去紫云观拜拜,定是神仙显灵,这才放我晏儿归家。”

自打淑慎进门后,曳儿正经多了,不去喝花酒了,也懂得上进了,看来绝尘大师的话一点都没错,淑慎就是曳儿的命中注定。

曳儿变好了,晏儿回来了,她人生圆满了。

“我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轻信那些术士,朝中有多少人都栽在上面了,你就是不听!”袁守义忍无可忍,怒喝道。

前些日子宫里景妃听了一个江湖术士的话,企图搞压胜诅咒皇后,事情败露之后,直接打入冷宫,陛下因为这事,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过好脸色了。

经过批八字事件后,容婉对绝尘大师深信不疑,容不得旁人说半点不好,“行了行了行了,有完没完?我去我的,保准不给你添麻烦,你就安安稳稳当你的三品官吧。”

袁守义气结于胸,怒然而去。

容婉心情好,懒得和他计较,转过脸来对于淑慎讲:“你别听那个死老头子的,你明日早些起来准备。”

“知道了,婆母。”于淑慎乖巧回答。

她没有不应的道理,况且她还想去跟绝尘理论理论无欲狮子大开口的事。

“曳儿,明日我不在,你替我打点好府里上下,尤其是让下人们仔仔细细把晏儿的院子打扫干净。晏儿爱干净,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让他不痛快。”

容婉滔滔不绝嘱咐一通,大到府里的开销,小到袁晏院里的陈设,极尽爱子之心。

袁曳一一应付过去,容婉这才依依不舍离开,他仰面靠在椅背上,双目疲惫,“大哥一回来,就没我的位置咯。”

咽下最后一口饭菜,于淑慎擦嘴起身,“夫君若能做到像大哥那般优秀,公爹婆母自然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袁曳忽而拉住她,“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废物?”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神色中暗含这几分期待。

她低眸看向攥住自己的大手,认真道:“不,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他怎么会是废物呢?

他可是在她暗无天日的生活里唯一给过她希望的人啊。

是他对不慎跌落马背的于淑慎伸出了援手;

是他在一片哄堂大笑中为于淑慎鸣不平;

是他给了于淑慎活下去的念头,一个将伤害过她的人,千刀万剐的念头。

袁曳双眸染上笑意,“算你有眼光。”

次日一早,婆媳俩如约登上紫云观。

当初容婉没少为袁曳来紫云观,她对紫云观的熟悉程度仅次于袁府,她贴心地挽着于淑慎进入前殿,顺手拈了六根香,递给于淑慎三根,“奉香需诚心。”

于淑慎捏香叩头,极尽虔诚。

她自私地想,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能否在一切都结束之后,放她一条生路,毕竟,她也算是个可怜人。

她想活下去,就只有将他们永绝后患的选择。

她,只是想活下去。

她,没有错。

叩拜过后,容婉带着她穿过廊道,越过拱门,来到后殿——绝尘打坐修习的地方。

一顿敲门过后,门并没有如预料的那样敞开。

容婉的动作逐渐加大,由敲门转为拍门,里面仍是鸦雀无声。

两人对视一眼,于淑慎率先开口:“绝尘道长是不是出去了?”

“不可能。”容婉果断否定,“除非有紧急情况,绝尘大师不会出观。”

她刚想说万一绝尘今天正好有事,绝尘身边的小道童就循声走了过来。

容婉也识得小道童,“小道长,你家师父呢?”

“师父在里面闭关。”

“我敲了半天,都没人来开门。”

小道童疑惑搔头,“怎会?师父自前天起就一直在里面闭关。”

于淑慎适时补充:“会不会是小道长你记差了,绝尘道长已经出关了?”

“不会,贫道记性很好。”小道童上前,边叩门边朗声询问:“师父,弟子冒昧打扰,有两位缘主前来寻您,您见还是不见?”

寂静依旧。

“小道长,不若你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容婉是个急性子,耐心早就耗光了。

道童不死心又问了几声,得到的仍是一片沉默,他无奈之中应承下来。

“二位缘主还请躲远一些,贫道恐无心伤了二位。”两人配合退后几步,道童这才安心,使劲撞向反锁的门。

整整五下,门打开了。

容婉迫不及待进去,“绝尘大师?您在吗?”

殿内空间不小,三人四散开来,找了一圈儿后仍旧毫无头绪。

“小道长,这里面还有其他通道么?”当日无念无欲莫名从后面冒出来,她就怀疑殿里头别有洞天。

道童欲言又止,容婉受不了磨磨唧唧的人,不耐烦道:“你家师父都没了,就别支吾了。”

一通斟酌之后,道童下定决心道:“二位请随我来。”

绕到殿后一处神像前,道童双手抱住香案上的香炉,往左一旋,神像竟缓缓陷入了墙内,一处密道应声显露。

“不想这儿还藏着一条密道?”容婉惊疑不已,望着黑漆漆的洞口迟疑不前。

“二位请。”道童闭口不谈密道之事,自顾自进入密道。

于淑慎头皮发麻,这绝尘是给自己留了多少后路?明晃晃地挖出一条密道来。

一行三人深入密道,不多时,前路到了尽头。

暗道的尽头开阔起来,四周摆放着几个大书架,书架上堆放着各类书籍,多是炼丹求长生的。

空间中央,立着一个比人还大的炼丹炉,炉子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满满的炉灰。

而他们要寻找的人,正盘腿坐在炼丹炉前,背对着入口。

容婉和绝尘来往多次,交情不错,便乐呵呵地靠过去,开玩笑道:“大师啊大师,您可让我好找。”

途中,容婉没留意到脚下的瓶瓶罐罐,一脚踩上去,脚底一滑不小心碰到了绝尘。

然后,于淑慎见到了今生难忘的一幕——

绝尘如纸扎人一般徐徐坠地,青黑的面庞正对着于淑慎,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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