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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1 / 1)

邢越江的呼吸一滞,从前师兄们总说要护好门中的师妹师姐,以防被不知哪门哪派的登徒子得了便宜,就是不知,青山万里可也有这样的说法。

心口处传来一股异样,可恨他江月无边的藏书阁虽有藏书万卷,却不足语此时心境。他嘴中发苦,抿了抿略微发干的嘴唇,问:“不知道这位师妹的名姓?”

花下心道他这是渴了,早就同师尊讲了,早课时在一旁备个矮案,放些果子或是包子,边听边吃才最好。

“我叫花下,师兄可以唤我眠云。”

他将这名字放在嘴里翻来覆去的嚼了好几遍,只觉得‘邢驰越江’二字取得不如‘花下眠云’这四个字风雅,一时竟生出种荒唐的羞愧感。

可这名字到底也被他所珍重,故此十分认真道:“我随父姓邢,单名一个‘驰’字,成年后师父为我取字‘越江’。我比曲径师姐小一岁,生于长于江月无边,幼时双亲皆死于魔族之手,一直由师尊抚养长大,师尊他在修道界中雅号‘开霁道人’,乃是江月无边的二位长老之一。我还有一把跟随我十多年的长剑,尚未取名。”

“师妹可都了解了?”

花下心道:怪人。

“了解了,那邢师兄觉得,若是五株高阶草药,可还衬得上你。”

这五株明显要用来同自己赔罪的高阶草药,依着往日邢越江的性子,他是不会收的。

宗门前辈查看小辈的修炼情况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自己并不在意。可他瞧着面前的姑娘,突的心颤。

于是他改了主意:“邢某并不擅长药理,平日里若是得了灵株,都一应送去给药宗,请师弟们帮忙炼化成可服用的丹药。”他顿了顿,去瞧花下的反映:“既然是青山万里所赠,那不知邢某是否可以修书一封与同门弟子,寻问是否有需求的灵株,而后再进行挑选?”说完又补了一句:“还要麻烦花下师妹为邢某操心了。”

花下心说他倒是不客气,还挑上了。师尊这亏吃大了,但转头又一想,吃亏是福,应该叫师尊多吃点。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灵株难求,邢师兄还是早些决定的好。”

少年轻轻的摩擦着自己的指腹,轻柔的应了一声‘嗯’。

苏舜的课,内容本就是与四大宗门相关,既然邢越江到了,他便干脆讲开了江月无边,期间还要询问邢越江他所讲的内容与事实是否有所出入,又是否有不妥之处。

邢越江不敢怠慢,一一仔细回复。

巳时的钟声在万里青山之中响彻。

今日这堂课,苏舜讲的可谓是酣畅淋漓,甚至有些意犹未尽。每讲一句就看邢越江一眼,后者也是十分的配合他,十分讨他欢喜。

钟声响后,他将手一挥,道了声:“下堂。”

弟子们纷纷起身同他行礼,齐声道:“谨遵仙长教诲。”

苏舜离开后,庆云紧跟着要走,被花下在路上拦住。

“昨日师弟还说,若是主峰无事便要同我们一起去以寂峰学习要义,现在怎么一下课便要逃了?”

庆云心道师姐你这可是真真误会我了,只见他哭丧着个脸同花下解释道:“师姐明鉴,师弟如今代管宗门内务,不敢有丝毫懈怠。今日正堂之事须得在传到宗主耳朵里之前先行上报,不然师弟便有失职之嫌。”

花下一听,庆云这是要去向蔚正卿告苏舜的状,立马便不拦了:“那你快些去,最好是跑着去,万一被我师尊趁机逃了岂不麻烦!”

庆云:……

他面上不敢表现,心里却暗自想到:以寂长老得师姐你为徒,还真是有福气。

庆云同花下行礼:“圣人有言:‘口言之,身必行之’,午时三刻,待我将身上的事务都打点妥帖,定准时前往以寂峰的书房中寻各位师兄师姐。”

花下抬起脚假意要踹他,嘴上说着:“别墨迹,再多说一句我就和微尘师兄传信告你个难当大任。”

庆云哪里还敢留,直接唤出来佩剑,一出正堂的门便逃也似的往蔚正卿的书房飞去。

曲径从前一直不知,原来同师弟师妹们在一起,是这般热热闹闹的日子。

方才苏舜讲课时,曲径将那装有绿豆糕的食盒放在了座位旁,此刻看去还有两块绿豆糕安静的躺在食盒里,不免想到了曲庭。

她又想了想,云舒是爱吃甜食,还是不爱吃来着?

慕闲见庆云离开,也绕过座位来到曲径身道,问道:“师姐是想休息片刻,还是即刻去书房抄书?”

曲径瞧着面前的糕点,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如今蔚正卿不愿意旁人多提她失忆之事,她自己从前又并不擅长同门中的弟子们打交道,故此失忆后也并无什么人会特意来探望自己。

她的身边只有一个慕闲一直跟着,慕闲是聪慧的性子,又与曲庭熟识,自己若是同他说想要去看望曲庭,慕闲应当不会为难自己,于是她同慕闲道:“昨日匆匆见了一眼,我想再去瞧瞧我那位阿弟。”

慕闲尚未回复,一旁的花下直接道:“那不如我们便都约在午时三刻在书房相见,我带着越江师兄去后山瞧瞧咱们的草药生的好不好。”

一直站在花下身旁的邢越江听了花下的话略有些愣住,他忍不住同花下道:“倒也无需如此着急。”

花下心道自己如今是师债徒偿,债务拖得久了甚至会有损她修行的心境,此事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于是她颇为肯定的同邢越江点了点头:“不着急,我就是带师兄去瞧瞧这片地好不好。”

邢越江轻咳了一声,别过头在花下瞧不见的地方偷笑了两声。

慕闲将邢越江脸上的这份不自然都瞧进了眼底,再瞧瞧一旁的花下,忍不住有些失笑。

曲径瞧了一眼慕闲,见后者同自己点头,于是放下心来,应了这午时三刻的约定。

从正堂出来,四人互相道了别,慕闲便带着曲径向架在主峰和以寂峰之间的栈道的方向走去。

慕闲这时倒有闲暇同曲径介绍一二有关宗门的事:“我们所在之地唤作‘青山万里’,由宗主掌管门中大小事务,下设三位长老,师姐具已见过。我与微尘、云舒师兄还有师姐你皆为大长老门下的亲传弟子。”

说到此处,他歪过头去,瞧了眼跟在自己身旁的曲径。后者听得并不仔细,甚至瞧得出有些走神,时不时的将那双眼睛瞟向两侧的风景。

他顺着她的视线去瞧,瞧不出什么新奇之处,却还是转了话头道:“前些年师尊命我们三个在虚言峰上种了不少松树,近些年便偶尔能在虚言峰上瞧见几只松鼠了。以寂长老喜好看花,但青山万里的气候稍凉一些,长老便叫眠云师妹命峰内弟子在以寂峰上栽了片梅花的林子。若是冬日里走过这条栈道,便能在千山暮雪之间瞧见那一片殷红之色。”

曲径则过头去问慕闲:“师弟经常来此处吗?”

只见慕闲笑着同她摇了摇头:“我来的并不勤快。不过听说每年的年关时,门内的师弟师妹们便会去梅林折上一枝最高处的梅花,为来年求个好兆头。”

从前觉得潜心修炼是‘得’,如今再听却又好像成了‘失’。曲径忍不住牵了牵嘴角,顺着他的话问道:“师弟可也曾去折过梅花?”

慕闲听她这么问,有一瞬的失神,片刻后摇了摇头:“我不懂得欣赏梅花的风骨,自然也不好攀折。倒是峰后有颗枯木,树腰有五人环抱那么粗,我从前围着它研究过许久,总觉着它不像是死了,却也一直不见其发芽,与它相处的久了,年关时我便同它祈福,恰好也无旁人同我争抢。”

曲径本想提议,不如今年年关时,也一同来折一枝梅花,附庸一回风雅。听过慕闲的话,便不好再接,转而问道:“如何祈福?”

“说是祈福,其实不过是对着它说两句话,”顿了顿“若是师姐愿意,今年年关之时我刻几张祈福的牌子,一齐穿上红绳系在树枝上……也算是正式同它祈一次福。”

曲径点了点头:“师弟赤忱之人,定然能够得偿所愿。”

慕闲沉思了片刻,曲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听他问自己:“师姐很盼着年关吗?”

“若说‘盼着’,倒也没有,只是听你提起了,觉得很有趣,想着去凑凑热闹。”

慕闲原本明亮的眸子黯淡了几分,他低垂着眉眼,轻笑着回道:“辞旧迎新的日子,确是会叫人期待。”

他的模样仿佛是被牵动了什么伤心事,曲径不知自己是哪句话惹了他的愁思,只是希望别是像‘辞旧迎新’这样本该叫人欢喜的话。

行出一段距离,慕闲驻足回首看向身后落了几步距离的曲径,同她道:“师姐失忆后,我其实一直都有个问题想问你。”

曲径悄悄吸了口气,问道:“什么?”

“从什么都不记得的师姐的角度来看,会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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