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刚刚还处于轻微肿胀的肘部几分钟的功夫已经肿成馒头状，而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扩大，尉迟棠摸了摸孔洛洛的手腕，发现脉搏也开始减弱。尉迟棠眉头紧皱，他知道孔洛洛可能是合并了肱动脉的损伤，如果真的是，那后果不堪设想。
孔洛洛试图从地上起来，牵扯到受伤的位置，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嘶~好疼！”
“别动。”尉迟棠把刚抬起头来的孔洛洛又按在了地上，
“可能动脉有损伤，一直在出血，孔洛洛，你不要乱动。”
尉迟棠迅速脱下白大衣，用两只衣袖系在了上臂的中间部位，然后检查了洛洛的手指并没有出现发紫的情况，捡起刚刚折的树枝，固定在洛洛的肘关节处，用白大衣的下摆将树枝系紧。
做好这一切，尉迟棠将洛洛背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树林外走去，还好此处离山下的主路不算太远了，没费多少功夫两人就走了出来。
洛洛小心地问：“师父，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问吧。”
得到尉迟棠的许可，洛洛却有些扭捏起来，
“可是，我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还有你不好意说的事，说吧。”
“就是、就是……”洛洛一咬牙，“就是，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啊？”
终于问出口了，洛洛如释重负。
尉迟棠先是愣了几秒，而后笑了笑，片刻过后，
“谁跟你说我是同性恋的？”
“医院里的人都是这么传的。”洛洛说。
尉迟棠竟然不知道医院里人竟然会传这个，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是怎么说的？”
洛洛想了想，“他们说你长得这么好看，但是从来没交过女朋友，只跟你在米国时候的室友关系比较亲近，所以都说你是同性恋。”
尉迟棠疑惑，“他们这么说，你就信了？”
洛洛被问的好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连忙狡辩，
“那不是我也看见你给郑副主任做整骨的样子了嘛，还有他们给我看你和一个男生特别亲密的照片，那不得不相信啊！”
尉迟棠打趣道：“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啊！不过，跟米国的室友走得近？那个人不就是你哥嘛，你怎么连你哥也不信呢？”
洛洛想了想说：“哎呀，那不是这么多年我哥也没找过女朋友嘛，我以为、我以为，他也是……”
“哈哈哈，”尉迟棠大笑起来，“这可太有意思了，等见到老孔，我必须跟他说说，他的宝贝妹妹竟然以为他是Gay。”
洛洛有点急，“师父，求你了，你可别跟他说，我怕他打我。”
尉迟棠背着洛洛找到李罡的住处，李罡看到孔洛洛被裹着跟腊肠似的手臂，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问：
“尉、尉迟主任，洛洛这，这是怎么了？”
尉迟棠把洛洛放在地上，扶着洛洛受伤的手臂抬高，
“李罡，洛洛骨折了，可能合并了动脉损伤，你现在赶紧去找村支书，问问他有没有能送我们出去的车。我带着洛洛往村口走。“
“肱动脉损伤？那不是……”
“别浪费时间，快去吧！”尉迟棠打断了李罡的话。
李罡看了一眼龇牙咧嘴的孔洛洛，咽下了刚要出口的话，赶紧跑向牛大叔的家。不知者无畏，对于孔洛洛来说，她并不知道肱动脉损伤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但对于一直是高材生的李罡而言，他很清楚，如果真像尉迟主任说的那样，破裂的动脉会不断渗出血来，出血量过大不但容易造成出血性休克，还容易出现骨筋膜室综合征，通常这种严重的骨折必须要马上手术，可今天司机师傅送其他临床科室医生回明兰了，要明天早上才能回来，即便此时动身往回赶，接上洛洛，再送到县里，也得七八个小时，时间太久了，估计洛洛这只手臂都留不住。李罡只能祈祷村子里还有能开出去的车。
李罡平时很少运动，在这崎岖的石头路上跑了没一会儿就上气不接下气了，可是他不敢停下来。
运气还不算太差，牛大叔的家里还有一辆小轿车，是县里放在村子里应急用的，可平时根本没人会开，牛大叔虽然会开车，可是车技并不好，那盘旋的山路即便是白天他都不敢开出去，更何况是夜里。
不过听了李罡的话，牛大叔还是毫不犹豫地上了车往村口开去。
牛大叔和李罡赶到村口时，尉迟棠扶着孔洛洛也刚刚赶到，
“尉迟主任，您会开车吗？”牛大叔有些不好意思，“我这车技实在不行，白天我还慢慢开还能开出去，这大晚上的，我是真不敢开出去啊！”
尉迟棠心领神会，也没多说什么，接过钥匙，上了车。
“李罡，你看着表，再过二十分钟，把洛洛上臂系的白大衣松开十分钟，再重新系上，然后每隔一小时重复一次。”说完，尉迟棠深吸一口气，出发了。
沿着陡峭的山壁盘山而行，昏暗的车灯下只能看到前方两三米的路，也许是因为看不清旁边的悬崖，也或许是第二次走这条路有了心理准备，此时的尉迟棠并没有紧张，他只想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快一点到达县医院。
李罡再次松开系着的白大衣时，心头一紧，洛洛肿胀的肘部，又开始逐渐膨胀起来，看得李罡胆战心惊，他真希望时间可以快一点过去，可这十分钟却像过了十年一样慢。洛洛咬着牙，满头汗珠，李罡开始着急，他叫了几声洛洛，可洛洛没有任何反应，此时的他断定洛洛已经失血过多昏迷了，他很想问问尉迟棠现在该怎么办，可纠结再三，他还是没敢开口，他知道，此时尉迟棠正在专心地开车，他不能打扰他，就只能默默流着泪。
“李罡，你是不是往我脸上吐口水呢，太恶心了，赶紧给我擦了。”洛洛依旧闭着眼，虚弱的说。
李罡抹了抹眼泪，“洛洛，我还以为……。”
“以为我什么？我有点晕车，别跟我说话了，让我睡一会。”说完，洛洛又开始咬着牙蜷缩起来。
李罡吸了吸鼻子，笑了，嘴里嘟囔着：“没事就好。”
从上了车开始，洛洛就逐渐开始浑身发冷、眼睛也渐渐模糊起来，胃里一阵翻腾，好几次她都差点吐出来，那种感觉她很清楚，她知道那是失血的感觉。
洛洛第一个大一那年，有一次跟舍友出去踏青，途中遇到了一个被车撞了的男人，男人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肇事司机早已逃跑，救护车把男人带走时，要求必须有人跟车一起走，洛洛自告奋勇地一起上了车。到医院后，医院的存血不足，而男人的血型恰好与洛洛相同，洛洛毫不犹豫地为男人献血。
可现实是残酷的，中性笔芯般粗的针头插进洛洛血管中没几分钟，洛洛就开始感觉恶心、视线模糊、声音也开始慢慢消失，浑浑噩噩中洛洛感觉被人灌进了一瓶甜甜的饮料，含糊不清的声音传入洛洛耳朵里，“你再坚持一下，不然这些血就白抽了。”洛洛咬着牙坚持着。
后来，医生说，少量的失血并不会出现那么强烈的应激反应，只不过洛洛是对失血比较敏感的体质，反应比较强烈。此时的她正在忍受着失血的痛苦，但她不想车上另外两个人担心，所以强忍着痛苦，跟李罡开了个玩笑。
三个小时候后，终于走出了那崎岖的山路，尉迟棠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
“洛洛怎么样了？”
“尉迟主任，洛洛睡着了，肘部肿胀的比较厉害，皮肤呈透明状，脉搏较弱，皮肤温度较低，但手指还可以活动。”
“好，我知道了！”
尉迟棠提高了音量，“孔洛洛，我们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在年初，县医院进行了一次重建，新的院区规模几乎与市里的医院相媲美。令人惊叹的是，仅病房楼一项就新建了三座楼，而医院内的人工湖也占据了相当大的一片区域。尽管已是深夜，院内的路灯照亮了整个医院，犹如白昼一般。尉迟棠将车子随意停在急诊门口。
“变化还真是不小。”尉迟棠感叹道。去年，尉迟棠受学长邀请曾经来过这家医院进行出诊，当时的医院与现在相比实在是没有可比性。
尉迟棠打横抱起洛洛，径直朝急诊楼走去。急诊楼内灯火通明，他们走了好一段时间才终于看到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人，瘫坐在椅子上，鼾声如雷。
被李罡叫醒后，保安还一脸不悦地嚷，“叫什么，医生都下班了，明天再来吧。”
说完，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一听这话，李罡一改往日窝囊的样子，大声喊着：
“这里是急诊，怎么可能没有医生值班呢？快把医生叫来，救人？”
保安也是被叫烦了，拎起电棍指向三人，
“你们是来医院闹事的吧？医生也是人，这么晚了人家也要回家休息啊！赶紧走，明天早上再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啊！”说着，挥动了几下手中的电棍。
就在几人争执不下的时候，一个身穿白大衣的人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那人显然还没有睡醒，连打了几个哈气，
“怎么回事，吵什么呢？”
小保安，马上变了脸，“李大夫，吵着你睡觉了，”指了指李罡三人，“这几个人，非要闹事，我说你们下班了，还在这吵吵起来了。”
尉迟棠抱着洛洛往医生面前走了几步，“这位患者今天晚上七点左右从高处摔伤，初步判断肱骨外上髁骨折伴肱动脉损伤，现在需要立即进行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