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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24(1 / 1)

祁东野站在窗边向下看,祁寥的车缓缓驶离公寓,而后被吞进雾里。

屋里很静,半晌,祁东野松开窗帘转身,客厅被收拾得很整洁,果盘里有白晓帆切好的水果,茶几上摆满她送他的新年礼物。

祁东野慢慢走过去坐下,沙发下陷,也没有声音。

他以为又会是一些电子产品,因为从前每年生日,祁寥都会送他这些,让助理小路去专卖店买一部最新款的手机或笔记本电脑,再或者到专柜买一只昂贵的机械手表,他给他打个电话解释说自己忙,然后小路就会用快递给他寄到家里来。

祁寥似乎总忘了他在读高中,那么贵重的手表他戴着不合群,在学校里要收手机,他也用不到笔记本。

于是年复一年,那些礼物被祁东野连带包装一件件搁置在书架上,电子产品更新迭代快,当初买时要几万块钱,如今大多已经贬到不值几千。

凭空消散的价值一如他拆快递时候的期待。

不过他又仔细看了看,有些意外,白晓帆买给他的好像还真不是那些。

除了一只运动手环和一副耳机,其他包装上都是他没见过的品牌LOGO,轻轻薄薄的外包装,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祁东野拎过来打开,看见棉麻材质的纽扣密封袋,他手指一顿。

是衣服。

有春天的薄衬衫,夏天的T恤短袖,有秋天的加绒卫衣,也有冬天的棉服。

除此之外,还有一顶帽子和几副运动护腕,祁东野一件一件展开看,空气里渐渐弥漫淡淡的棉布香,他捏着护腕坐在那里,很长时间,他脑海空空的,没有任何念头。

手机忽然震动,祁东野回过神来。

屏幕上显示一个陌生号码,来自庐城,他接听,电话那边是白晓帆:“东野,我们现在已经上高架了。你爸在开车,不方便打电话,他想让我告诉你,家门外的记号还是擦掉为好,我刚才查了一下,记号笔用酒精就可以擦干净,你家里有酒精吗?没有的话……”

“有。”祁东野说。

其实没有,不过他可以去买。

白晓帆“嗯”一声:“那就好。对了,这是我的手机号,你爸最近在剧组很忙,我有个综艺快要录完了,接下来会有一段休息时间。你平时有什么事,找不到他的时候,你也可以找我。”

祁东野说句“好”,白晓帆略一停顿,又笑道:“好啦,我不多说了。高三学习很辛苦,你在学校里要好好吃饭,等你高考完了,你爸的戏也就拍完了,庐城的夏天凉快,到时候我们接你过来一起住。”

祁东野分不清那话是真心还是客套,恍恍惚惚应了两声,便那么结束了电话。

他给白晓帆保存备注,放下手机的时候,视线重新落在那些衣服上,她给他买了一年四季的衣服,电话里却没再追问他喜不喜欢,或许她知道他会喜欢,也或许她只是忘了问。

不过——

良久良久,祁东野想道。

已经很久没有人给他买过衣服了。

他抱着那堆衣服回卧室,打算把它们放进衣柜里。压一压门把手,没有推动,才想起来刚才是他自己锁了门。

祁东野一手揽着衣服,一手从衣兜掏出钥匙开锁,门开的一瞬间,空气流动,地板上乱七八糟的剪刀、胶水、荧光笔、便利贴,花花绿绿的大小纸片被轻微掀动,好像跳了一场舞。

墙上的日历被用红笔圈出4月20号,旁边小字标注“唐筝筝18岁生日”。

祁东野关上门。

这种事情绝不能让祁寥看见。不然他能笑话他到明年。

除夕过去了,振州一中也快开学了。

唐筝筝放纵了大半个寒假,眼见着假期只剩一周,这才想起来要用功,唐筝筝一用功,苦的就是祁东野,他被迫重新干起老本行,每天在唐筝筝家忙前忙后辅导两人,给商林讲完奥数,再被唐筝筝拉去帮她写化学题。

开学那天还没到正月十五,班级群里哀鸿遍野,痛斥学校剥夺他们阖家团圆的权利。

不过祁东野无所谓,祁寥和白晓帆短期内都不会再来了,他自己一个人的元宵节,回家或者在学校,反正也没什么两样。

元宵节恰逢一个周四,学校不放假。

为了安抚哀鸿们的情绪,刘广莲从食堂预订了一整个班的元宵,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生活委员赵勤远被刘广莲叫到办公室,让他去食堂把煮好的元宵运到班里。

“你一个人能不能行?”刘广莲说,“现在刚开学,同学们都还没收心,自习课氛围很关键,你不要兴师动众。如果你自己搬不了,就再叫上祁东野吧。”

难道祁东野就不怕分心了?赵勤远想想,好像确实也是。

开学第一天晚上就伏案了两套模拟题的人,他们全班除了他找不出第二个。

赵勤远自然不能纵容这种破坏市场平衡的恶劣行为,他替天行道,回班把正在做数学试卷的祁东野拽出来。

祁东野一边被赵勤远拖得倒退走,一边把手里的中性笔盖好笔帽扔回桌上:“暂停,等我回来再接着做。”

暂停?暂什么停,他跟谁说话呢。

赵勤远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看唐筝筝:“你们俩还一起刷题?”

“我们从上学期就开始一起了。”祁东野纠正。

明明当初说好要一起当废物,结果唐筝筝中途叛变,赵勤远觉得五雷轰顶。

他震惊失语,忽然前排有人空耳听错,尖声叫道:“什么?你们两个在一起啦??”

班里静默一瞬,然后骤然开始起哄,祁东野猛地一愣,与此同时前门被刘广莲用力踹开:“闹什么呢?你们高几了?还有多少天高考?一个个心里到底有没有数?”

炸锅不到半秒的班级又瞬间沉寂下去,赵勤远见状不妙,拉起祁东野的袖子开溜。

祁东野浑浑噩噩跟着他走,满脑子还是刚才那句话,也可能是他做题做了太久,脑子累得有些迟钝,他们走出教学楼,校园里正飘着盐粒似的细雪,他走了好一段才察觉到。

全班60多碗元宵连汤带水,赵勤远和祁东野被刘广莲当驴用。

好在他们提前20分钟去食堂,总算赶在下课之前避开人流把元宵安全运进班里,刘广莲在讲台上坐着冷冷监视,分发元宵时鸦雀无声,祁东野跟赵勤远一人负责两列,来到唐筝筝面前,他端着碗停顿一晌,轻轻开口说:“给你。”

唐筝筝从试卷里抬头,“噢”了一声,然后很自然地接过去。放下自己那碗,接着又来接他那碗:“是什么馅的呀?”

“不知道,”祁东野不太自在,垂着眼没有看她,“可能是黑芝麻的吧。”

原本刘广莲订元宵的初衷是想借此增添班级的温馨气氛,却没想到只要有她在班里,别说元宵了,哪怕是吃满汉全席,全班也都痛苦得像上刑。

她沉默了一阵,然后转身回办公室,出门一瞬间,同学们齐刷刷卸了紧绷的肩膀,有人开始切切察察,几秒钟后全班重新炸锅。

有人吐槽学校的放假制度,有人吐槽刘广莲,还有人忙着争论题目,好像跟寻常的课间没有区别。

唐筝筝也没区别,拿起勺子尝一口元宵,惊奇地“哇”一声:“真的是黑芝麻,祁东野,你太厉害了吧!”

刚才那话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吗?祁东野望着她想,她怎么一点都不尴尬呢。

可他自己心里却晃悠悠的,一股说不上来的别扭劲,祁东野想了半晌,想不明白,于是默然收回视线,低头去吃元宵。

也是,唐筝筝不会在乎那些。她本来就大咧咧的,再说那也不是真的。

只有他会在乎。

祁东野一整个晚自习没说话,课间赵勤远从身后拿笔戳他想问题目,祁东野伏案埋头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赵勤远又去戳唐筝筝:“哎,他怎么啦?不会是过去了吧,那元宵不会有毒吧?”

唐筝筝没怎么留意,她一直在专心做试卷。一听这话,这才探头凑近看看身旁的祁东野,见他望着试卷不做声,她回头跟赵勤远说:“没怎么呀,他在做题呢。应该是遇见难题了吧。”

祁东野盯着那道三角函数看了半个小时,赵勤远没话找话,随口说道:“嘿,今年真巧,元宵节跟情人节赶在同一天了。”

“真的吗?”唐筝筝迅速回头,“哇,那我老公今晚肯定会营业!哎,祁东……”

她还没说完,祁东野已经从裤兜掏出手机,放到她手里。唐筝筝愣了愣,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借手机?”

祁东野看了她一会,没有回答,而是说:“还有。”

“什么?”

唐筝筝一头雾水,祁东野忽然弯下腰,从单肩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这个也给你。”

白晓帆送他的礼物太多了,那晚他收拾到最后,才发现角落里还有一盒巧克力。

他又不爱吃,便想着不如送给唐筝筝,那么漂亮的一大盒,唐筝筝接过,轻轻“哇”一句,赵勤远也叫起来:“祁东野,你怎么只给她不给我?”

祁东野横他一眼没说话,拿起笔,开始做那道三角函数。

唐筝筝抱着巧克力歪头看他写:“咦,你想好怎么做啦?”

“我本来就会做。”祁东野说。

他用刚才那三十分钟想通了,他觉得别扭,那是他的问题,跟唐筝筝没有关系。

总不能因为一些一厢情愿,就期待别人也能有对等的回馈,这不应该,唐筝筝跟他说过,这叫道德绑架。

喜欢与不喜欢,那都是没法控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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