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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18(1 / 1)

父子间的气氛向来瞬息万变,祁东野冷着脸没再出声,祁寥也习惯了,哪怕沉默像死水也不觉得尴尬。

他低头去喝咖啡,又过一会,听见祁东野重新开口:“对了,给我签个名。”

一张咖啡馆的便笺被祁东野按着推过来,祁寥看一眼,职业病又犯了:“白纸不能签。”

“为什么?”

“可能会被人伪造文书。”

“……”祁东野气笑了,“我能伪造什么文书,你连你儿子都防?”

“你还知道你是我儿子?这么多年也没听你叫过我几声爸。”这家咖啡馆配着笔墨便笺和明信片,祁寥放下咖啡,随手拿起一支钢笔,“怎么,帮她要我的签名啊?”

他语气轻飘带着笑意,祁东野天生反骨,打死也不会承认:“你不是说接下来拍戏没时间了吗?快高考了,有些通知单和承诺书要家长签字,我又找不到你,你现在给我签一个,到时候我模仿你笔迹签上。”

“噢……”祁寥听明白了,郑重点头,“高考要紧,是得给你好好签一个。”

他按着便笺一笔一划写名字,祁东野远远看着,忽然又问:“你在机场给小女孩送过糖?”

祁寥捏着钢笔的手停顿,抬头想了想:“有吗?”

“有吧,”祁东野说,“那天看你粉丝控评提到的,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一个新闻,当时有个小女孩在机场哭,你就把粉丝送的棒棒糖给她了。”

“哦,很多年前啊,我还以为你说的是最近。”特征指向明确,祁寥一下子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很早了,已经差不多有十年了吧。是那一年国庆节,我回振州办了点私事,回庐城的时候刚好在机场碰见那个小姑娘,当时她坐在地上哭,我看她哭得怪伤心的,就想安慰她一下,但是随身也没带什么适合送女孩子的东西,最后就给了她一块糖。”

祁东野没想到会跟唐筝筝描述的那么一致,眉头压了压,半晌,说:“这么件小事,你记得还挺清楚。”

“这件事挺有记忆点的,”祁寥低着头继续签字,漫不经心说,“我记得那段时间我走得比较难,全网到处都是黑我的通稿。我遇见那个小姑娘的前两分钟,网络上还在爆料说我对高中初恋女友始乱终弃,我经纪人一边陪我赶飞机,一边打电话找人紧急公关,我想去安慰那个小姑娘的时候,她捂着听筒警告我,说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就别再多管闲事了。”

“那你干吗还去?”

“……”

字签完了,祁寥放下笔。

“因为我想起你了啊,”他抬起头,目光朝祁东野投过来,“那年国庆节前,蒋曼给我发电子邮件,她说你在佛罗伦萨状态很不好,不吃饭,不跟人说话,只知道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她问我能不能把你接回国抚养,我答应了,但是当时还不行,打点一些事情需要时间,所以我跟她约好,三年之内一定会接你回来。”

“那个小姑娘,是她爸妈离婚了,那天她来送她妈妈走。她七岁,那年你也七岁,所以我一下子就想到你。”

“我在想……等到蒋曼送你回国的时候,你会不会也这么伤心呢?”

祁东野愣了愣,咖啡馆外阳光明亮,窗檐上有隔夜的积雪从风里飘零下来。

恍惚之间,他记起那年独自坐飞机回国的情形,从佩雷托拉机场起飞,两天两夜,中转两次,他一路都没怎么合眼,一路都在看窗外空洞的云。

“说来也挺有意思……”静默良久,祁寥忽然笑说,“我送她那支棒棒糖,果然又被狗仔拍到,果然又成了一条新闻。他们说我作秀,说那小姑娘是我提前找好的演员,这些娱乐圈的狗仔啊,就知道瞎编乱造胡说,我怎么会认识她啊?而且我高中的时候,一边念书一边忙着打工糊口,也没功夫谈什么初恋女友。”

“还说我走红以后抛弃初恋,那就更荒唐了。”祁寥说。

“明明是你妈甩了我。”

祁东野从咖啡馆出来,转角时透过玻璃窗,看见祁寥还坐在那儿。

雪停之后天气很好,他穿过街道,到对面打车去体育馆,叫一辆车的功夫,再抬头祁寥已经不见了,咖啡馆角落空荡荡,只剩桌上一支横斜的钢笔。

他去体育馆取车,尸横遍野的露天停车点,那辆单薄的自行车被雪压得不堪重负。

祁东野拽出来检查一番,还好锁眼没有进雪结冰,他把车座清理干净,正要回家,口袋里有消息提示音,他手机拿出来看,太阳明晃晃的,他调高亮度,用手遮着屏幕才勉强看清。

唐筝筝:“你的发箍落在我家了。”

什么发箍?哦,想起来了,昨晚50块钱买的。

祁东野本能想说“不要了”,想了想,没敢说,想说“周一给我带到学校吧”,又想了想,还是没说。

“我现在回去拿。”他说。

他跨上单车骑回铁厂宿舍,沿着护城河一路往南走。

北风起了,他背着风,阳光散落在河面上,好像连风都在簇拥他向前。

有些事他没跟唐筝筝说实话,他爸妈不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分开的,其实他们从来就没在一起过。

十岁那年他从佛罗伦萨回国,也不是因为不喜欢意大利的食物和天气,是因为他在那座小城没有朋友,也感觉不到母爱。

虽然回国之后也并没有多少父爱,大明星行程太忙,他们初次见面,也不怎么熟。

从国外转学到国内,一开始他的汉语没有那么流利,中途插班进来,班级里没有他的位子,他就在教室后排靠窗又坐了四年。

不过相似的日子过着过着,终于还是比从前好多了。

后来初中毕业,他考进市重点,离开了那所九年连读的义务学校,新高一开学不到一周,高一1班某位话痨在一节数学课上把刘广莲激怒,当天晚自习课间,她被从前排发配到后排来。

“你就坐祁东野旁边。”刘广莲站在讲台上冷冷宣布,“他话少,我看你还能跟谁聊。”

一只橙色帆布包出现在余光里,祁东野抬起头,话痨问:“嗨同学,你叫?”

“……”

班主任不是刚说了吗?这人健忘吧。

祁东野沉默一秒:“祁东野。”

“我叫唐筝筝,”她眼神越过他,贼溜溜盯着他旁边的窗子,“窗台你不用对吧?我放书可以吧?”

搬书时她整个身子倾斜在他桌面上,他的试卷不幸露出一角,被她在桌边狠狠硌出一道折痕。

祁东野默不作声收了试卷,问:“你把书都放在我这边,你拿书不太方便吧?”

“没关系呀,你可以帮我拿嘛。”

“……哦。”

后来的一切从那时候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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