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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律背反(1 / 1)

就在伊斯在书店认识斯万维特的那个夜晚,贝克兰德的某位女性在前往探查真实的路上。

即使那个人百般掩饰,也无法隐瞒,那个她有意透露的姓氏已经说明了一切。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仔细想来那个告别的午后也充满了谜团。

克洛狄乌斯所珍视的那个一直挂在胸前的黄铜怀表,似乎并不在克劳迪娅的身上,但那张脸,那个姓氏,此后每次相处时感受到的氛围,都与克洛狄乌斯无异。

塞拉在出发前特地邀请了塞西莉亚陪自己一起来,而塞西莉亚在听了塞拉的描述后,所能给出的猜测也仅仅只有——他变成了魔女。

对这件事的占卜也被奇怪的波动干扰,塞西莉亚没有继续占卜下去的勇气,她还不想死呢。

“但如果他要就此换个身份,没必要还在那家咖啡厅,也没必要还在我面前现身,没必要还用那个姓氏……”

塞拉顿了顿,说道。

“没必要许下一定会回来的承诺。”

塞西莉亚看着这个姑娘忧郁的表情,深深地叹了口气,恋爱中的少女总是会有这样的烦恼。

“也不知道瓦希尼尔在干什么。”

塞西莉亚腹诽一句。

她也想相信塞拉说的“克洛”没有变成魔女,但要是真实情况并非如此,那那位和克洛一模一样的女性又要怎么解释呢?

两人散步到了戈尔米尔咖啡厅门口,恰好咖啡厅已经打烊,门上的牌子被翻到了“已打烊”的那一面。

而克劳迪娅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两人的到来,端着一杯咖啡,坐在正对着大门的吧台边。

蔚蓝色的双眸正微眯着,藏在咖啡杯后的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摊开手,示意二人进屋。

塞西莉亚先上前一步,推开了咖啡厅的大门,然后塞拉才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来。

“我这次……”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为什么来。”

克劳迪娅把咖啡杯放在吧台上,伸出右手,指了指胸口。

“你们想知道‘这个’的真实,是吧?”

她似乎是意指这幅女性身躯。

在塞拉回复前,塞西莉亚就抢先开了口,她警惕着克劳迪娅的一举一动,在心里做好周密的盘算。

魔术师不做无准备的表演。

“和魔女有关吧?”

然而克劳迪娅没有正面回复,只是手指不再指向胸口,而是,正指向了塞西莉亚两人。

塞西莉亚立马感到了异常,刚准备打响指点燃火焰,却只听见一阵威严而庄严的嗓音于咖啡厅内回响。

来源正是克劳迪娅。

“此地,禁止传送。”

塞西莉亚刚点燃的火焰在声音回荡的下个瞬间便化为了阵阵白烟,而她本人和塞拉也停在原地,没有离开咖啡厅一步。

这无疑是仲裁人途径的力量,但按照她们之前的推测,克劳迪娅应当是魔女途径才对。

难道说她身上有律师途径的非凡物品,支持她使用禁止的力量吗?

塞拉也没有闲着,已经以自身为圆心,开始播散深眠的力量。

但无论她如何努力尝试把克劳迪娅拉入梦境,克劳迪娅依旧是坐在那里,微笑着,没有一丝困意,反而是抬手捻住了胸口衣襟上的一枚深色鸟羽。

“我要是想杀你们,都不需要这么麻烦。”

克劳迪娅的面容上攀附住一丝疯狂的笑意。

“我要你们今天死,你们就活不到明天太阳升起,你们的黑夜女神也保不住你们。”

她胸口那枚深色鸟羽似乎有愈发明亮的趋势,塞西莉亚和塞拉都背靠着咖啡厅大门。

因为克劳迪娅似乎并没有对她们做什么的想法,所以塞拉并没有现在就离开的打算,只是提前做好准备,万一遇到危险能及时反应过来。

克劳迪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你们想知道那天发生的事,对吧?”

“还请不要抱怨我讲故事又臭又长啊……”

鸟羽更加明亮了一分。

“正如你们所知,‘我们’的名字,是克洛狄乌斯.多米提乌斯。”

克劳迪娅微微鞠躬,以贵族的男性礼仪向二人致敬,作出了真实的自我介绍。

“‘我们’?”

塞拉发出了疑问,克洛难道不是一个人?

而克劳迪娅也早就猜到了她的这个反应,微笑着继续说道。

“请坐下来,好好听一个故事吧。”

时间的河流随着那枚鸟羽的愈发明亮而回溯起来。

……

“他”的起源要追溯至鲁恩建立的初期。

一位侍女与奥古斯都家族的某位成员有了私情,却在怀孕后一意孤行,离开了鲁恩。

而那位侍女,事实上是一位“魔女”。

这个“魔女”与“仲裁人”结合的产物,天生的“律令法师”,正是克洛狄乌斯.多米提乌斯。

或者,克洛狄乌斯.威廉.多米提乌斯.奥古斯都。

魔女教派为了掌控这位律令法师,从他出生起,其体内的非凡特性就被原初魔女烙印,如傀儡一般存活至今。

这傀儡般的生活延续了数百年,直至那场“贝克兰德大雾霾”的发生,各地的魔女教派被清扫,而克洛与母亲所在的这个地方也如此。

“圣女大人呢?”

“圣女大人被正神教会的高级执事杀害了,赶紧收拾东西,能跑就跑吧。”

那一天,原本不曾有一丝阳光照耀的漆黑古堡里,终于投入了一丝光耀。

能抹杀一切的炙热之光。

克洛翻阅着图书馆里的古籍,原本这应当是与前几百年无异的一日,却因为正神教会的到来,克洛似乎觉察到了自由的一隙。

在战斗声与魔女们的惨叫声中,母亲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图书馆的大门。

她因为诞下了重要的子嗣,而顺利晋升为半神,但此刻面对来势汹汹的正神教会,她没有取胜的信心。

看见正在读书的克洛,她的脸上洋溢起笑容,三步作两步小跑着来到克洛的面前。

“克洛,克洛,我的孩子,你一定能带妈妈离开这里的,为了魔女教派的未来,你一定能够……”

直到那双冰冷的双手温柔地抚上母亲的脖颈。

克洛能感觉到母亲颤抖着,哭泣着求饶。

但他的情绪却没有丝毫起伏,眼底反而满是兴奋。

面对这个囚禁了他数百年的有罪之人,他下达了第一次审判。

“母亲,就此告别了。”

听闻此言,魔女的心坠入了最痛苦的深渊之底。

“我为你找一个更轻松的解脱吧。”

他紧紧束缚住母亲的咽喉,以最后的温情说出了第一个禁令。

“此处,不会有任何痛苦。”

等正神教会的人寻到这里时,只有躺在长椅上,面容安详眼神却空洞的,死去的魔女了。

凭着对鲁恩最后的记忆,克洛才来到了贝克兰德,知晓了“贝克兰德大雾霾”的事。

他对现在的奥古斯都家族没有兴趣,皇室的血统对他而言没有任何价值。

再然后,便是某个清晨,只看过古籍的他在书店里寻找新兴书籍时,与名为塞拉.艾卡的女性相识的故事了。

身体里魔女的烙印依旧存在,他急需跨途径晋升,排出以前的非凡特性得以求生。

于是那天,克洛下定了决心。

“我过几天可能要出门一阵,得有一阵子不能过来了。”

刚说出这句话,克洛就从面前的女性——塞拉.艾卡的眼里读出了名为“失落”的感情,即使他天生就不知道这份情感的真实含义,但依旧能理解露出这幅表情的人并不开心。

“是有什么急事吗?”

塞拉努力掩饰心中的失落,追问道。

“你知道的,我之前一直在弗萨克帝国定居。”

克洛敷衍地叹了口气,心情没有一丝波动,就说出了一个谎言。

“有些以前没处理完的事,要处理完了才能回来。”

“也就是说这次是短时间内最后一次见面了?”

“不用担心,我会很快回来的。”

这也是谎言。

搞不好就是永别了。

虽然露出了笑容,克洛却依旧没有能顺利晋升的预感。

而正式晋升时,也证实他的预感没有出错。

许多事都发生在这个暴雨滂沱的夜里。

晋升和预想中一样困难,原初的诅咒烙印就像要撕裂他躯体的每一寸一样。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之际,一个稚嫩的童声出现在他的耳畔。

那是不明正体的神秘存在。

“真是恶毒的诅咒,连我看了也有几分忌惮呢。”

克洛努力地想要抬起头确认来人的身份,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从嘴里如水柱一般流出的血与涎水,通通混杂入能覆盖一切罪恶的磅礴大雨之中,眼眸里的淡金色也在癫乱的疯狂中被揉碎,消散。

他只能隐约看到一双漆黑的皮鞋。

那个人的年纪似乎并不大,从声音上判断也只是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而已。

但这般年纪的少年却有着超乎常人的感受力,他的声音初次传入克洛的脑海时,克洛的灵性就如同翻涌于暴风雨中的破碎船只一般,岌岌可危,对这声音没有任何反应。

“虽然只是路过,但就让我来帮你一把吧。”

少年的声音第二次传入脑海时,异变陡生。

克洛捂住了头侧,从身体深处传来的痛苦更加剧烈,不仅是体内,连意识也开始传来剧痛。

他总觉得意识被撕裂了,断成了两半。

大脑里似乎有好个声音在同时说着什么。

母亲的话。

原初的呓语。

混杂着第三者的回忆。

克洛的□□表面猛烈膨胀,扭曲,似乎就要失控一般。

直到一个少女似乎惦念着谁的声音,终结了这痛苦的一切。

“阿里阿德涅,你不要让我担心。”

在声音落下的瞬间,那个少年消失在了原地,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人。

不,来者已不是人的境界。

克洛感觉浑身轻松,连昏沉的大脑也逐渐清明,唯有一丝异样,他还来不及发觉。

克洛虽然已经觉得没事了,体内全新的力量已经开始充盈躯体的每个角落,旧的非凡特性也已经消失了。

但他却抬不起头。

身体只有臣服。

因为那位存在没有言语。

仅仅只是被注视着,克洛就有又要失控的感觉了。

那位存在没有任何行动。

但克洛有要望向身体左侧的冲动,心智无法违抗这判断,随着视线平移,他看见了,那位存在要他看的。

那是另一个自己,女性的自己。

同样的克洛狄乌斯.多米提乌斯。

……

当然,克劳迪娅才不会真的把所有的细节都告诉她们,她们没有资格知晓这份真实。

但一丝边边角角的故事还是可以的。

“你是说,克洛被不知名的伟大存在,分割成了两个人?”

塞拉声音颤抖,她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而克劳迪娅胸口的漆色鸟羽已经要完全被光点覆盖,她清理,收拾起用过的杯子,然后引着两人离开了咖啡厅,锁上了大门。

“这就是你想得到的答案。”

克劳迪娅的左手抚上胸口,那里是心脏跳动的地方。

虽然失去了部分非凡特性,并没有真正的晋升成功,但克劳迪娅.多米提乌斯无疑继承了过去那个克洛狄乌斯.多米提乌斯身为“混沌猎手”的部分。

而跨途径晋升的结果,成为“狂乱法师”的,即是目前被称为克洛狄乌斯.多米提乌斯的男性个体。

严格来说,两个人合起来才是完整的,最初的那个“克洛狄乌斯.多米提乌斯”。

“一切都会被均分的,无论是知识,还是记忆。”

克劳迪娅的眼里闪过一丝歉意。

“但要说真的,我可能才是最接近你所认识的那部分‘克洛’的个体吧。”

她耸了耸肩,无奈地说。

“毕竟那个克洛不记得苍蔷薇读者俱乐部的事。”

塞拉就这样看着克劳迪娅慢慢地走进另一侧的黑暗之中。

这真实从来就不存在于塞拉的猜想中,而塞西莉亚也没有料到这个情况。

“你要去哪里!”

塞拉刚准备追过去,却被塞西莉亚抓住手腕,拦了下来。

克劳迪娅后退着走进阴影,胸前的鸟羽完全被光点笼罩,于她的身后形成层叠的大门。

“我们还有应当要做的事。”

看着面前的少女,克劳迪娅笑着说道,那个笑容和塞拉记忆中克洛的笑容别无二致。

“我们已经注定不会是一路人,但还是很开心能遇见你,无论是我,还是我们。”

“等我忙完了以后,还是欢迎多来戈尔米尔玩呀。”

克劳迪娅穿过那道层叠的大门,不再回头,没有听塞拉的回复。

大门的另一侧,是一艘正驶在狂暴海上的客轮。

“真慢,你在做什么?”

现在名为克洛狄乌斯.多米提乌斯的个体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手中的报纸,一边抱怨着自己的另一半身来的太晚了。

克劳迪娅走上前,推开他,给自己在沙发上腾了个地方。

“离开前,总要给塞拉一个交代吧。”

“哦,塞拉,那个女生,我没有太多记忆,但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看着正在努力回忆的克洛,克劳迪娅叹了口气。

“所以我才说啊,我才是更最接近她所认识的,那部分‘克洛’的个体啊。”

……

小小的少年抱膝坐着,眼睛注视着深海远处。

最远处,那片名为神弃之地的,东大陆的方向。

最后缓缓地合上了眼。

少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说。

直到红月东升,他的身影也溶解在了月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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