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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1 / 1)

乾国,鸿谧殿上。

扈永整个人歪歪斜斜靠在髹黑漆描金雕凤纹宝座上,穿着墨色织锦龙袍的她与座椅融为一体。

“身为督察院左督御史,身负监察之职却知法犯法,贪污受贿的数额竟达五千两银,你——可知罪?”

半盖的眼睫和拖长的尾音更给扈永添了一分懒散,不像在上朝,更像是在上一节无趣的晨课。

可大殿上的众多官员却无一敢抬起头直视那位乾国仅上位半年的,可以说算是显得青涩的王。

冯屯矮胖的身躯跪伏在她座下,他颤颤巍巍的拿起那张白纸黑字写满证据的宣纸,只觉眼前一黑。

他自知无力回天,哑着嗓子将头磕在白色玉石铺就的地面上,“臣知罪。”

“看你认罪态度如此之好,偏生孤又最是心软。” 扈永终于稍稍坐正了身子,正眼瞧他一眼。

听了她这前半段话,殿上众官员的头都往下低了低,暗自腹诽,这位“心软”的陛下已经在短短两月内处决了十来个人了,现在人人自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查到自己头上来,上朝如上坟一般。

“这家眷流放便免了,家产罚没,你——处以绞刑便罢了。”

冯屯持着一缕微弱的希望,听了她这话,几乎整个人陷入了崩溃之中。他以为最多就是削去官职,前朝官员犯法究责从没如此之重,没想到区区五千两——区区五千两扈永便想要了一位从一品官员的命!

“王上,这……这不合常情啊,官员犯法不与庶民同罪。” 冯屯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眼睛通红,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哦?大理寺卿,请你给他念一念这大乾的律法到底有没有这一条?” 扈永挑眉,端正起神色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凌厉与威慑,她那副懒散的样子已经让人两股战战了,面色严肃的时候更是让人觉得心底发寒。

“启禀王上,大乾刑规第一条:官员知法犯法,其责尤重;大乾刑规第五十三条:官员侵吞银两达二千两时,其罪当诛,家眷流放,家产充公;王上圣明,新主不遵朽律。”

乐烨站出来有条有理的念完了法规,她还不忘在最后变着花样夸了扈永一下。

乐烨早就不喜先皇宽仁慎刑那套了,民众的血汗筑成的白银在朝堂之上看似只是一个轻飘飘的数字,若不按律法处置,乱伸手的官员只会越来越多。

可以说,她是朝堂之上最明晃晃拥护扈永作风的人。因为乐烨手段也如出一辙,在扈永上任之前,她很受朝上众人排挤,可谁让乐烨就是有本事呢,所以她才能在三十而立的年纪坐稳大理寺卿的位置。

扈永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她示意殿上的两个待卫动手,“拖下去按律处置吧。”

本来朝堂之上是不会随时有带武器的侍卫的,但是这些日子要处理的人太多了,扈永为了方便就从军营中调出两个人来随时候着。

冯屯被制住拖下去,已经彻底不管不顾了,发了狂似的大叫,他用尽此生最恶毒的话诅咒她:“扈永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远不如长公主的秉正无私,你就是被匍国思想毒化的贱种,你会下地狱的。”

鸿谧殿极其宽阔,殿宽足足有一百多尺,导致现在肃穆的大殿上一遍又一遍回荡着冯屯的声音。

整个大殿的人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完了。

冯屯脸上翻腾着激动的红色,带着得意的、令人作呕的笑,似乎是想看着扈永勃然变色的样子。

扈永脸上的笑被冯屯激的更深了。她一抬手,拖住冯屯的人停了下来。

“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那便由你帮孤探探路了,百年之后,孤会在地狱与你相会的。”

她大笑着走下宝座,顺手抽出身旁玛瑙奉上的长剑,一步一步走近冯屯,剑尖划在玉石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冯屯这时倒知道害怕了,他挣脱待卫惊慌失措手脚并用向后跑,扈永挥手让两人不必去追。

他还没跑出几步,扈永手上发力将长剑朝着冯屯一掷,便轻易地穿透了他喉咙,将他死死钉在了地上。

血色一下子就蔓延开来,冯屯费力的蠕动着苍白的嘴唇,却只能从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他的眼神灰败渐渐了下去。

扈永走近他,带着未消的笑意握住剑柄,往上一拉,把那柄剑又被拔了出来。

瞬时,冯屯颈部的鲜血喷涌而出,不止让地面的白玉撒上了刺目的红,还溅了扈永满身满脸。

血迹融入了她黑色的龙袍。

白玉筑成的宫殿和穿着白色朝服的官员融为一体,仿佛整个大殿只余下了这一抹黑和这一滩红。

离冯屯最近的官员也被溅上了血,可是无人敢动,所有人只保持着一个站立低头的僵硬姿势。

她把剑朝地上一扔,发出清脆的响声。

扈永又坐上宝座单手托腮,脸上猩红的星星点点衬着她如索命的无常一般,不过她自己丝毫不觉,似乎是尽兴了般声调微扬:“众卿可还有本启奏?”

像她这般尽职尽责的王不多了,没有第一时间去换衣服还在勤勤恳恳处理政务。

身旁就是不断喷涌着血的冯屯尸体,殿上诸多官员瑟瑟缩缩,无人敢应,很快便退了朝。

下了朝,扈永终于可以洗净身上的血了。

浴池升腾着白色的水雾,早已经有宫人在那里等候着。

扈永任宫人给她擦去脸上的血,褪去身上繁重的朝服,她踏着白玉石阶缓缓浸入了温热的汤泉之中。

冯屯还是让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扈柒。

他们都以为母亲是她的软肋,可扈永只觉可笑,她只会觉得有这样的母亲是自己的耻辱。

在世人眼中,自己的母亲是最公正无私的长公主大将军;可对扈永而言,她只是一个是一个主动将自己的女儿送给敌国当质子换取国家和平的弱者、愚忠的臣子。

匍国要求乾国派一个皇室血脉来当质子,不然便即刻打上门来,这对乾国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十五岁的扈永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她主动请命领军出征匍国。扈柒给了她一个久违的温暖拥抱,在她松懈之时用手刀把她劈晕了过去。

扈永再次醒来时,已经是被送往匍国的路程上了。

事实证明,示弱并不能换取和平,只有强大才不会让别人踩在脚下。乾国皇宫被围攻的那一日,还是她这个潜伏在匍国军队的质子领着人救回了这岌岌可危的大乾。

也救回了那个已经和乾国王室那堆蠢货一起服下毒药的母亲,这时候的扈柒倒又冒出一些可笑的气节,她放弃自己女儿时却将气节抛在脑后。

扈永在刀山剑海里杀出来,她只想问问扈柒悔还是不悔,扈柒给她留下的只有眼角的一滴泪。

这足够了,她拿着入侵国都的匍国王子头颅登上了大乾的王座。

杀伐果断,手段狠绝的她很快便成为乾国朝堂上令众官员闻之色变的暴君,她喜欢这两个字,手上沾满鲜血的暴君比她的舅舅 ——也就是扈柒效忠的那位柔心弱骨的亡国之君要更痛快。

从水汽氤氲的浴房出来时,房内已经备上了温热的膳食;她杀完人之后胃口不大,侍从们已经很有眼色的在桌子上只摆了一小碗梗米粥和一份清炒时蔬、半只盐水鸭。

没吃几口,侍从玛瑙便通报祁章已经在门外候着了,扈永并没有停下吃饭的动作,只是点头示意他让祁章进来。

她是扈永的得力手下,扈永在匍国当质子时在乾国的很多事情都是由她来安排运营的。

祁章拱手,“乐大人让我来回话,人已经在牢房了,可是要今晚去见。”

扈永勺粥的手顿了顿,“再等两日吧,先让他吃些苦头,但是不要对他用刑。” 她不喜欢不完美的东西。

见扈永应下,祁章顿了会,又说:“她还说,让您小心一点,可能他会出手伤人。”

扈永挑了挑眉,开始乐了,“乐烨的原话应该是小心他把我给捅个对穿吧。”

祁章脸红了红,微不可闻的回了声是。

扈永拿过一旁的银签,给她戳了块肥嫩无骨的鸭胸,“吃吧,之前不是说最喜欢吃鸭子吗?”

祁章接过放入嘴里,脸上也不免带出点笑意来。

“她难道还信不过我的武功?让她安心吧,你顺便接着关注冯屯家眷的消息。”

祁章乖乖应下,行礼告退。

牢房里关着的是冯屯的唯二的血脉——渠清。冯屯不知是烧了几辈子高香才能生出渠清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儿子。

扈永只见过他一面,便是一月之前元宵灯会上,渠清站在高高的望月楼上与人比武对打。他一身白袍,身姿矫若游龙飘若惊鸿,仅仅一炷香时间便取得了胜利。

眉目清绝,气韵高洁,清凌凌的眼睛比缪湖那波光粼粼的水还要美丽,仅仅往下随意一撇,就让人感到冬日丝丝缕缕的寒意侵入心扉。

一个神清骨秀的少年郎。

据说他叫渠清,文武双全、容貌如画,在来到京城仅仅两月时间就变成了全城男女老少心中的皎皎明月。

渠清是极美的,这美指的不仅是他的脸,更是他周身的气质。他让人生不出想要亵渎的心思,可惜他遇上了扈永。

扈永不想细细分辨自己对他有何种心思,只是觉得像渠清这样的人她合该是要得到的。

她也喜欢月亮,只是相比高悬的天上月,她更喜欢可以被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掌中星。

所以扈永改变计划提前对冯屯下手了,她要折下渠清这朵高岭之花。

她从不委屈自己,想要的东西会毫不犹豫的夺过来。

她顶着满身伤痕从匍国杀了出来,夺得了母亲的泪、大乾的王位和无数人的惧与敬,接下来她不仅要夺得渠清,她还会杀回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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