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音乐的声音变得更清晰，里面还带着羽生结弦的合声。樂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整理着明天需要提交的资料。那一份绿色格框的表格上面填写的信息极为简单基础，却被樂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好几遍。
羽生结弦的名字一笔一画工整地写在申请人的一栏里。
签名这件事，对于从小就立志成为奥运双冠得主的羽生结弦而言，是一个必备的技能。在其他的同学还在为写自己的名字的汉字写法太复杂而抱怨时，他已经可以漂亮的写出“羽生结弦”四个字了。不仅如此，他还给自己设计了可爱的蘑菇头签名。
随着长大，他也开始觉得那个大大的蘑菇头太过幼稚，不再使用，字体也变得更加沉稳有力。不变的是每次一笔一画认真落笔的姿势。
刚刚就是这样，他就这样坐在桌前趁着她去洗澡的间隙，郑重地在表单上属于自己的空格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每写一笔都要稍稍歪头端详一下，和小时候写作业时的样子一模一样。只是这次写的不是签名板，不是合作书，也不是比赛报名表，而是结婚申请表。一笔一画地签好后，他掏出印章，郑重地盖在名字的旁边，再拿起表轻轻吹了一下，转过头才发现樂已经从浴室出来，正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你看着我干什么……”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把填好的表放到资料袋中，“东西我都清点好了，明天给到长谷川就可以了。”
“嗯，我也洗好了，你可以去洗澡了。”
“哦！”羽生结弦利索地就钻进了浴室，生怕去晚了一步，刚刚自己紧张兮兮填表的样子就要被樂嘲笑了。
可是她哪有什么嘲笑他的资格呢？她自己现在都觉得紧张呢……
这就……要结婚了啊……
手指轻轻抚在申请表的纸面上，填写的字迹还有凹凸的触感，才带来了一点真实感。因为国籍是芬兰的缘故，两个人的入籍不需要额外处理更换姓氏的各类手续，也是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感慨的情绪也没有持续太久，樂长舒一口气，把申请表小心翼翼地放回资料袋里。里面除了各类资料，还有两封信。
这是Marrku桑那天单独和羽生结弦聊过以后，他就拉着自己一起写的信。
一封留给对方的信，接下来回交由保险公司保管，直至一方离世才会被打开的信。
写这封信的那天，羽生结弦是躲在房间里关着门写的。后来从房间里出来，拿着一封厚厚的信出来，塞进了资料袋里，而且反复强调不允许樂提前打开看。其实不需要打开看，就看他红红的鼻头和眼眶，樂大概也能猜到信的内容。
“你写了什么？”忍不住好奇心的却是反复强调规则的羽生结弦。
“不是说不能说吗？而且也不可以提前看。”樂一本正经的回答。
“但是你这个好薄啊……你写了什么啊？”
那天羽生结弦拿着信封，对着灯光企图透视点什么，自然是一无所获。最终还是趁着樂不在家的时候，抵不住好奇心，打开了信。
信封里只有一张纸，写得简单。
【致羽生结弦，
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所以，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诉你。我的银行卡密码是*****，信用卡密码是*******，YouTube账号的密码是******，记得帮我退订几个订阅的频道。
……】
简短的几句话，看的羽生结弦血压都要飙起来了。正计划着要如何向自己的未婚妻表达不满，就在信纸的背后发现了一行字。
【我想你是知道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很爱你。】
默念完这一句话，羽生结弦眼前瞬间就起了雾气。
那天樂回到家的时候，又看到一只坐在沙发上眼眶红红的兔子。
想着他那傻乎乎的样子，樂就忍不住噗嗤地笑出声，赶忙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愉快地歌声并没有停止。看来今天心情不错的羽生结弦，洗澡还需要一会儿。资料已经整理妥当，干脆再弄点别的吧……
樂用手机对着填好的表格拍了一张照片，去房间找羽生结弦去年添置的那款拍立得打印机。照片吱地一声从机器里出来，颜色在空气中逐渐鲜艳起来，樂用记号笔写好日期，去房间里找到自己的纪念册，抱着回到了沙发上。
倚在沙发上的大噗桑身上，一页一页地翻开自己的纪念册。
在入籍申请的前夕翻看自己的成长记录，真是个奇妙的时间点呢。这本纪念册因为被羽生结弦劫走的缘故，在她拿到北奥工作证以后就没有记录过了。
后面有空再补吧，樂如此想着，胸有成竹地翻到北奥工作证那一页准备把手上新的照片放进去，下一页上却已经被她的照片还有羽生结弦清秀的字迹给占住了位置。
【2022年4月：樂要回归芭蕾编导的岗位啦！一口气拿下了K团的新舞剧项目，真棒！】
照片里是她在舞蹈室里琢磨编舞的样子，全神贯注的工作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侧还有一个镜头正在注视着她。
再往后翻，还有她的新剧首演门票，崭新完整的门票。当时首演的时间和羽生结弦的工作档期冲突，他只能浪费了这张票。
【2022年8月：樂的新剧首演，超级顺利！虽然我没能去现场T-T】
翻页过来，是她Gala演出的家属票票根，还有在排练室里的照片。
【2022年9月：英雄重返舞台第一步！虽然机会是意外获得的，但樂一定可以抓住！PS.希望日向小姐的伤早日康复。】
就这样，一页一页，回到日本以后，她没有亲自记录的每一步路，羽生结弦都细心地为她整理到了空白的页面上。和她前几页的风格不同的是，票根和证件旁边并不是舞台的谢幕照，也不是后台捧着花束的照片，更多的是她排练时的照片。
在舞蹈室里坐在地上休息的样子，拍到的是背影。她盘着腿放松了身子坐在那里，体服露出的大面白皙后背，肌肉的线条在汗水的映衬下更加明显，都是训练的痕迹，发髻下散下来的发丝也都湿漉漉地黏在她修长的脖颈上。
还有在酒店的房间里用单人位的沙发当作辅助器材，反复蹬起做着大跳的辅助训练的样子，趴在酒店的床上训练腹背肌的样子……
这些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呢？樂轻轻抚摸着照片，歪着头好奇。
那个时候她跟着去了八户，她自己的演出合练暂停了三天，但训练是一分也不敢懈怠，只能在酒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区域和物件来做一些辅助训练，保持自己的肌肉状态。她只顾着训练，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羽生结弦在关注着她。
想来也是，那时候她满心都是重返舞台的压力，连羽生结弦的冰演准备都变成了她精神放松的机会。
【2022年12月：樂这么努力，我也不能输！】
清秀的字迹却好像能看出他捏紧拳头暗自下决心的模样，真是神奇。樂勾着嘴角继续往后翻阅他的记录。一页一页的照片和他简单的话语，把她这段日子的生活串成了一段花絮，笑与泪都有，和他自己每次做的冰演花絮思路真是异曲同工。
只不过，这里每一页的主角都是她。
羽生结弦没有按照自己的喜好去添补任何以自己为主角的信息，即便他这一年有着格外丰富的经历，依旧没有抢占这纪念册的任何篇幅。就连一起去了加拿大，在纪念册里也只有在魁北克的那短暂旅行里，樂打卡鬼怪拍摄地的照片。
【2022年4月27日：圆梦了吧？你喜欢的鬼怪巡礼～不过，那个傲娇大叔到底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嘛……哼】
“真是小气……”樂忍不住小声笑着吐槽。
“谁小气？”羽生结弦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樂吓了一跳，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身侧倚着的噗桑抽走，自己代替了那个位置半搂着她坐下，“你在看这个纪念册啊，你看你都忘记它多久了？感谢我吗？”
“嗯……”她也自然的靠进他的怀里，“不过你这里面还是漏掉了一些事情。”
“嗯？什么？”他好奇地接过她手里的纪念册，前后翻了翻，有些不解。
“你看这个，”她拦住了他翻页的动作，停在的那一页上是他们俩的一张合照，照片里两个人的脸都只是背景，主角是十指交握的双手和那两枚亮晶晶的戒指，“你这个前面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樂调皮的提醒让羽生结弦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她说的，是在波士顿的那场被拒绝的求婚……
那天她去波士顿完成了交流会，仗着自己的工作证方便，带着羽生结弦在已经没有人的剧院里四下参观。空无一人的舞台和剧场，她拉着羽生结弦过去，两人的步子踩在舞台上回音在整个剧场里回荡。
“以前我就梦想着有一天进到A卡，在这里跳主角。”她说着脱下了鞋子，轻盈地几步跃到舞台中央，舞台上没有开灯，她对着同样没有开灯的观众席行了个礼。
咔地一声，一道光打了过来。站在侧幕的羽生结弦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一个应急灯，为樂打出一道只属于她的聚光灯。她就这么在这束光亮下，翩翩起舞，没有音乐，她的舞步在舞台上就是节奏和韵律。
随着最后的行礼结束，羽生结弦从侧幕过来，在她面前逆着灯光单膝跪地。
“你以前的人生故事，有成就也有遗憾，我也是。以后的人生故事，我想邀请杉之原导演和我一起谱写，嫁给我好嘛？”他真诚的邀约掷地有声，在剧院里回荡。
心跳得飞快，樂也不知道是因为看到眼前这枚造型简单却格外亮眼的戒指，还是因为刚刚那支舞拉高了心率。她低头看着他，伸手捧起他的脸附身吻了下去。就在羽生结弦以为这枚吻代表着同意时，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到她的回答。
“我很感动，但是太感动了……我不希望是因为感动……所以，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好吗？”
回想到当时的情况，羽生结弦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不要太过分了……谁愿意把被拒绝的事情放到纪念册里啊。”羽生结弦说着，收紧了手臂把樂更牢地圈进自己的怀里。
“最后还不是答应你了嘛，而且，明明狡猾的是你”她嘟哝着反驳，又随意翻了翻手里的纪念册。
“狡猾？”
“以前的故事，有成就，也有遗憾……你明明都悄悄接手了我的人生，现在才问我，不是很狡猾嘛？”她抬头望着他，明明是娇嗔的话，眼眸里藏着笑意与爱却显得她格外温柔。
“嗯，被你发现了。”他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自己的小心思，低头下来吻住她的唇。
承诺的话不必再说更多，这次的吻就是一枚承诺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