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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衡利弊(1 / 1)

一天傍晚,妙春打发走院子里洒扫的下人,进屋附到她耳边说,无念想见她一面。

她淡淡应了一句,暗自琢磨无念的用意。

几日前,妙春打听到城郊有一位李老板有意卖宅子,这位李老板是做粮油生意的,铺子不算大,赚的银子刚好够一家人温饱。

李老板的夫人身子一直不大好,据说是患有痨病,赶上换季,李夫人的病情加重,眼看就要撒手人寰,李老板同李夫人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李老板无法接受妻子即将离开自己,势要倾家荡产为妻子治病。

卖者有意,买者有心,不出三天,李老板宅子的地契便改写上了于淑慎的名字。

交易完的当天中午,无念就从来福客栈搬到了宅子里。

为无念挪地方的任务是交给妙春去办的,妙春出发的时候日立中天,回来之时已是夜幕低垂。

妙春絮絮叨叨抱怨小半个时辰,总结下来就一句话:无念死活不肯动弹。

但妙春不是吃素的,软硬兼施总算把人弄了过去。

听完妙春绘声绘色的描述,她猜测,无念是害怕她心怀不轨,半路谋害他的性命,是以才执意不愿搬走。

之后妙春带来的消息证实了她的想法。

无念过去当晚,不吃不喝。

第二日,依旧滴水未进。

直到第三日,无念瞧见妙春也在吃食盒里的的饭菜,这才勉强用指甲切了几粒米饭送到嘴里。

他生怕饭菜有毒,生怕这条捡来的命会丧于她的手里。

他不信她,眼下却主动提出想见她……有意思。

于淑慎稍加思考,打算借明日去何府看望何婧姝的机会,去会见无念。

是夜,袁曳身披月光推门而入,看她手捧一本史书看得入迷,他撇撇嘴斜坐到地铺上,手托下巴凝视她的侧影。

云光告诉他,妙春最近往城郊跑得甚是勤快,他本不欲去探究,可那十一个字,他无法忘怀……他想看一看她面具底下的模样。

不负所望,云光解开了他的疑惑。

昔有汉武帝金屋藏娇,今有于淑慎“金屋藏郎”。

所谓的“卧薪尝胆”,就是背着所有人养一个来路不明的小白脸么……

“你一动不动看着我,是有话要说吗?”背后的那道视线过于灼热,几乎要烫伤她的皮肤,她放下书,扭头问。

袁曳第一时间敛起自己的目光,沉沉回了句“无事”,掀开被角躺进去,终止了话题。

眼帘合起来,眼前陷入黑暗,他的脑海却始终无法归于平静。

嫉妒的火苗在以不可阻挡之势蹿升,他想去看一看,那个令她上心的人,究竟有什么魅力。

对于他冷淡的态度,于淑慎分不出心思来揣摩,她如往常一般,留给他一个背影,和衣浅眠。

何婧姝成亲的事宜已提上日程,她今日去得巧,碰上何婧姝试嫁衣。

那嫁衣甚为华美,料子是金陵特有的云锦,锦缎上勾勒着千金阁绣娘们用金丝描就的鸳鸯戏水图,寓意新人恩爱美满。

满目的红,她似乎又回到了自己出嫁那日。

恍惚之际,何婧姝娇嫩的面容闯入她的视线,她蓄起笑意,左右打量着何婧姝。

“是不是……不好看啊?”何婧姝忐忑不安道。

面对宋业,何婧姝总是张扬不起来,他太过优秀了,无论是相貌、学识,还是能力……他的选择众多,却独独选了她……她一定要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他。

于淑慎垂眸轻笑,“好看,跟月宫的仙女似的。”

一个女子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嫁给心上人之时了吧,奈何宋业动机不纯……

何婧姝娇羞一笑,对镜自顾,沉浸在欢欣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何伯母的出现打破了宁静。

何婧姝透镜望见阿娘,兴奋地跑过去揽住阿娘的手臂,一遍又一遍确认自己穿嫁衣的样子好不好看。

何伯母爱女之名京城人尽皆知,她不厌其烦地夸女儿这里好看,那里也好看,末了心生触动,红着眼眶诉说对女儿的不舍。

母女连心,何婧姝心头一痛,抱着阿娘啜泣不止。

于淑慎无比尴尬,悄声退到门边,欲抽身而去。

“淑慎,且慢。”何伯母收住眼泪,一面慈爱拍打着何婧姝的后背,一面说:“长公主也来了,听说你也在,想跟你说说话。”

于淑慎思绪一凝,嗫嚅着嘴巴问:“长公主在何处?”

何府的后花园,她是第二次来,上一次狼狈而逃的场景仍历历在目,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此处的一草一木了。

湖心亭中,一华服女子静坐于石凳之上,坐姿如同她的发髻一般,一丝不苟到令人望而却步。

于淑慎提裙缓行,于五步之内行礼,极尽恭敬之意。

“你很怕我?”宋归锦凤眼微眯,审视着眼前人。

宋归锦一双眼眸似能看透人心,她惶恐不已,却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慌张,“殿下误会淑慎了,淑慎是仰慕您不输男儿的气节。”

场面僵持片刻,宋归锦褪下厉气,和颜悦色道:“不必仰慕我,我成天喊打喊杀的,还是你这种娴静温婉的女子招人喜欢。”

这种场合,少说话是最保险的做法,她抿唇浅笑,恭维几句,顺着宋归锦的意思落座,静待宋归锦道出用意。

宋归锦自小生长在后宫,勾心斗角、阳奉阴违的场面没少见,逐渐练就了步步攻破人心的本领,她将话头放到袁曳身上:“曳儿的身子可好全了?”

“多亏陛下隆恩,张大夫医术高明,郎君已无大碍了。”

宋归锦含笑继续说:“父皇命六弟调查月华宫遇刺一案,算下来快两个月了,也不知六弟查得如何了。”

略作思考,于淑慎答:“六殿下的能力有目共睹,我们全家都相信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猝然提及宋业,该不会仍是想借袁曳遇刺来对付宋业吧?

她立马否定了这个猜想。

经过一番较量,太子倒台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眼下陛下厌恶太子至极,宋归锦最好的做法便是揭过月华宫遇刺一事,及时收手,以免引火烧身。

不是借题发挥,那么……

宋归锦接下来的如醍醐灌顶一般点醒了她:“也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迟早会有定论的。曳儿身子既已大好,下月初又赶上他的生辰,我作为他的长辈,考虑办一场马球会替他洗洗晦气,你觉得如何?”

原来如此。

太子倒了,离宋业入主东宫仅一步之遥,这一步,先是袁守义的不松口,后是皇后的颜面,不出所料的话,宋业之后的计划就是拉拢袁家。

而宋归锦亦怀有私心,她想赶在宋业行动之前抢占先机,通过袁曳去笼络袁家,为自己铺路。

“听婆母说,郎君最是喜欢打马球了。”她开怀一笑,忙起身谢过宋归锦。

宋业表里不一,宋归锦心狠手辣,袁家会如何抉择,她捉摸不透。

但让她选的话,她一定会选择宋归锦。

于家不被太子牵累,全赖宋业庇护,宋业明知道她的目的,却欣然接受了于家的投靠,还妄图继续利用她。

他不仁,那便莫怪她不义。

“殿下,您的意思我会如实转告的,相信郎君不会有二话的。”她不再回避宋归锦的目光。

宋归锦拔下头发上的金步摇,温柔为她簪上,而后似笑非笑道:“倒有几分我年轻时的风范。”

“您过奖了,淑慎不敢同您相提并论。”

头上的金步摇很重,她需要时时刻刻绷紧身子才不会晃动,但她打心眼里觉得松快极了。

再沉的步摇,总会有掌控的一天;

再险的局势,总会有明朗的一天。

告别了宋归锦,于淑慎向着城郊而去。

马儿嘶啸之声飘入车内,车夫的嗓音随之响起:“少夫人,到了。”

她轻松落地,妙春驾轻就熟摸出一吊钱塞给车夫,她微微仰面,“你叫王二,对吧。”

“是……”

“王二,我昨日已请了回春阁的郎中去你家为你母亲医治头风病。还有你女儿,七岁的年纪,该多读书才是,城北有一家私塾,一应事宜我都打点妥当了,你明日就送女儿去吧。”

王二是幽州人士,一家人靠卖豆腐为生,因意外得罪了幽州的地痞流氓,挨了打又赔了钱,那些流氓仍不放过他,无奈之下,携家带口逃到京城来。

穷困潦倒之际,被到处闲逛的袁曳撞上领了回来,王二早年给大户人家喂过马,对马有些研究,于是顺理成章做了袁府的车夫。

车夫每月月钱五百文,远不够一家人的开销,尤其王二的母亲患有头风病,光每月吃药的钱就得几百文,因此王二的生活过得异常清苦。

她早有念头去培养一批自己的人,奈何找不到切入点,王二的条件正符合她的要求。

王二热泪盈眶,重重跪下来,连磕三个头,语无伦次道:“您的大恩大德,小的……小的做牛做马报答您!”

妙春将他虚扶起来。

“你既然想报答我,应当知晓今后该怎么做了吧。”于淑慎刻意板起面孔,以上位者的姿态说道。

王二低头思虑半晌,恳切道:“您今日从何府出来,直接回的袁府……小的亲眼所见。”

她点头,走入宅子,直奔无念所在的屋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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