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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1 / 1)

拥挤的人群向四周散开,为渡着夕阳而来的袁曳让出一条小路。

妙春在她耳边汇报着前方的进展,她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天之外。

恍惚间,萦绕在耳畔的各种喧嚣声中多了一道别样的动静:“二姑娘,走吧?”

如清泉般悦耳的嗓音间夹杂着几分不耐,于淑慎恍然惊觉,妙春没有在哄她的开心,他是真的来了。

她一声不吭的表现使袁曳愈加心烦意乱,也不知爹娘瞧上她那点了,不惜以死相逼也要把她迎进门。

袁曳摸摸红肿的耳垂,又委屈又气恼,要不是她,自己这会儿不定在哪儿逍遥快活呢,怎会沦落到被娘揪着耳朵套上喜服,后被爹手握家法威胁了大半条街,不得已来当这劳什子新郎官?

“走不走?你不走我回去了?”袁曳没好气地催促道。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围观众人所听到,不知是谁先笑了一声,其他人便也跟着笑起来,妙春憋红了脸,恨不得破口大骂。

于淑慎收拢思绪,按住妙春的小臂,回应道:“这就走。”

隔着盖头,她隐约瞧见袁曳挺拔的身姿,视线下移,一角通红的衣袂随风翻飞,同她的衣袂纠缠在一起。

“多谢公子能来。”她与他并肩而行,越过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庞。

清雅的熏香飘然钻入她的鼻尖,连日来的不真实感在这一瞬化为乌有,她是真的要嫁给他了,汲汲营营三百多个日夜,她终于嫁给他了……

“谢我?”袁曳侧目,冷笑几声,“该是我谢你才是,愿意委身嫁给我这个败家子。”

他停下脚步,俯身靠过来,虽有一层盖头遮挡,于淑慎却能感受到他打量的目光,她一时茫然失措,别开视线,故作镇定道:“能嫁给公子,是我高攀,何来委身一说?”

“二姑娘倒是想得开。”袁曳霎时没了兴致,这般楚楚可怜的女子或许旁人会喜欢,可却不是他想要的,能让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定是能放下姿态同他恣意快活的女子。

他用手指挑开轿帘的一角,扭头交代妙春:“扶你家小姐进去吧。”

面前温热的气息毫不留恋地褪去,于淑慎松了一口气,面对他,她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夕阳西下,这场令人瞩目的婚礼亦趋近尾声,袁曳捧着酒杯在前厅招待宾客,于淑慎静坐在婚房内等待。

一个时辰过去,袁曳没回来,又一个时辰过去,袁曳还是没回来。

她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叫苦不迭,打天没亮到现在,她滴水未进。

跟强势袭来的饥饿感对峙了一会儿,于淑慎败下阵来,她怯生生掀开盖头,四下张望着,确保没有旁人在,才安心卸下矜持,直奔桌边,从桌上摆放着的糕点中捏了一块儿放到嘴里,有滋有味地嚼起来。

一块儿又一块儿,一盘糕点尽数吞入腹中,于淑慎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暗自称赞袁府厨子的手艺,同时不忘张望外面的动向。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仍是静悄悄的,于淑慎苦涩一笑,她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席卷而来的困意战胜了心底的失落,她起身卧倒在榻,和衣而眠。

与此同时,袁曳招待完最后一个狐朋狗友后,正抱着一只空酒瓶倒在饭桌上闷头大睡。

袁曳的贴身小厮云光揉揉睡眼惺忪的眼,但见会客厅早已空荡荡的,他顿时睡意全无,急忙起身唤袁曳:“公子,快醒醒,该回房了。”

接连叫了几声,袁曳都没动静,云光又急又怕,万一给夫人晓得自己任由公子大半夜没回房,还喝得烂醉如泥,他可能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云光心一横,干脆架着袁曳的胳膊一瘸一拐往月盈阁去了。

“公子,马上就到了,您再忍忍。”云光咬咬牙,堪堪躲开袁曳差点挥到脸上的手臂,“到了——”

云光推开门,飞快把袁曳推入房内,拔腿就跑。

袁曳摔了个屁墩儿,闷哼一声,“这个不靠谱的,说走就走。”他扶门站起身,愤愤瞪向云光离去的方向。

仔细看去,他哪还有半分的醉意?

袁曳不是滋味地动动嘴唇,回眸看向屋里——

本该坐在榻上等候他的人居然倒在榻上呼呼大睡?盖头也没了?桌上的糕点也所剩无几?

他不敢置信地眨眨眼,忙走上前确认看到的景象是否属实。

糕点没了,仅剩下一盘儿饽饽。

盖头倒是还在,只是不在于淑慎的头上,而是被压在她的身子底下,若非露出的一点红边儿,他还以为是什么帕子。

反观于淑慎,睡相倒是挺好,板板正正地躺在床榻中间,没有流口水,更没有磨牙。

白皙的脸颊染着一团薄薄的红晕,蝉翼似的睫毛偶有颤动。

暂且不论旁的,单就容貌而言,她的确担得上娘口中的绝色佳人。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身材太过单薄,埋在衣领下的脖颈,纤细到他仅用一手便可握住。

袁曳莫名心生触动,心头萦绕的不平渐渐平息下来,他低声自言自语道:“罢了,暂且放你一马。”

他正欲迈步离去,忽而闻得一句含糊不清的梦呓,他心生好奇,想听听这位行事滴水不漏的于二姑娘会说什么梦话,于是凑了过去。

“可惜……不能……”

袁曳挠挠眉心,鬼使神差接话道:“什么?”

“想揍他……一顿……出气……”

他眉头一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狐疑道:“他是谁?”

“袁……曳……”

“……”袁曳的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五指不受控制地攥拢,真是多余问这一嘴!

少顷,五指又渐渐松开来,他眸色一动,微勾唇角,一把抓住于淑慎身上的锦被扯到地上,拂袖而去。

于淑慎吓了一跳,猛然睁眼,却见一个高大的背影夺门而出,地上还散着一张锦被。

结合周身残存着的淡淡的清香,她断定是袁曳干的。

他回来了,可他又走了……

一种名为自嘲的情绪自心底缓缓升起,她不该奢望……不该奢望算计来的能成真,如今失望了,又能怪谁?

翌日,妙春早早推门叫醒于淑慎,伺候她梳洗之时,妙春嗫嚅试探道:“小姐,昨儿夜里袁公子回来了吗?”

她对镜仔仔细细擦了一圈儿脸,纠正道:“你该叫我少夫人,叫袁公子为少爷才是。”

“噢,记下了。”妙春噘嘴嘟囔,“那少爷昨夜回来了吗?”

“回来过了。”经过一夜的冷静,于淑慎已接受了袁曳厌恶自己的现状,平淡道:“少爷去哪了,你可知道?”

“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没说干什么去。”妙春的眼亮晶晶的,“小……少夫人,您和少爷……”

她吭吭哧哧的,于淑慎猜到了七八分,冷淡道:“他娶我是被逼无奈,我又怎么能得寸进尺呢?这些话,以后别说了。公爹婆母还在等着,动作快点,莫耽搁了。”

“淑慎见过公爹,见过婆母。”于淑慎见礼见到一半,容婉就命松儿前去扶她起来,她心觉于理不合,执意要拜,容婉执意不许,嗔怪道:“你这孩子!我都说了不用拜我们,袁家没有那么多规矩。松儿,还不赶紧把少奶奶搀起来?”

她也不好再坚持下去,便在口头上请罪:“淑慎是晚辈,您与公爹是长辈,即便您二位不讲究,淑慎也该遵守才是。”

“算我没错看你。”容婉温声道,随即看向身旁的袁守义,“你儿子啊,往后有福了。”

袁守义朝她递来一个满意的眼神。

“那孽障呢?为何没跟你一起来?”容婉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神色一凛,而后对松儿说:“去把云光找来回话。”

袁守义慈和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肯定是出去鬼混了!看我等会儿不打断他的腿!”

于淑慎身形一颤,不由挺直腰背,公爹不愧是朝中大员,眼一瞪胡子一吹,立马就迸出阵阵威风。

“好了,说什么胡话?”容婉猛一拍桌,气势不输袁守义,“他腿才好没几天,你要是再打断他的另一条腿,我可跟你没完!”

袁守义气得脸都绿了,厉声回怼道:“要不是你处处惯着他,他敢如此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我再不管教他,改日陛下就该打发我告老还乡了!”

“我处处惯着他?你倒是不惯着,一出手就是一条腿!”容婉怒气冲冲站起来,“你忘了当初你做下的混事了?需不需要我提醒提醒你啊?”

眼看这两人就要打起来,于淑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恳求道:“都是淑慎的错,是淑慎无用,没能留下夫君。公爹婆母要打要罚,就冲淑慎来吧……!”

得不到袁曳的情谊,那就要得到公婆的信任,做一个“贤妻孝媳”,注定是她的宿命。

容婉不饶人的怒气霎时熄了火,由怒转惊道:“这都怪那孽障!淑慎,你快起来,大冷天儿的,别着凉。”

袁守义捋捋胡须,随声应和道:“你可比我那孽子强多了。听你婆母的话,快起来。”

她还打算劝几句,松儿就领着云光回来了。

云光见势不对,忙不迭跪下,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老爷夫人,小的该死,可公子他坚持要出去……小的拦不住啊……”

“他去哪了?”袁守义刚捋平的胡须复竖起来。

云光头也没敢抬,支吾着不肯说。

“再不说就把你发卖了!”容婉余光瞥见袁守义难看的脸色,担心他一冲动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抢先呵斥道。

云光领会过袁守义的手腕儿,万不敢再替袁曳藏着掖着,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公子说……在家憋了几个月……总算能去簪花楼……”后面的“快活了”仨字儿他没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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