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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愿达成(1 / 1)

三日后,傍晚。

“我今日来,是替我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来提亲的。”容婉偏头瞪了眼身边不耐烦的袁曳,随即堆起笑脸,“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啊?”

叶芜看看袁曳,又看看于先恩,浑圆的眸子里蒙上一层薄薄的愁色,“袁夫人客气了,就是不知您瞧上我家哪个女儿了?”

……

彼时,于淑慎正拎着食盒要出门,却迎面撞上火急火燎的妙春,手中的食盒险些被打落在地,她嗔怪地看了眼妙春,低头检查食盒中的饭菜,“妙春啊,你也该学得稳重些了。”

好在只是汤洒了些,她将食盒放回桌上,随口问道:“发生什么了?这般急匆匆的。”

妙春摸摸鼻子,跟过来犹豫道:“小姐,夫人让您去凝春阁一趟……”

“好端端的,夫人寻我做什么?”于淑慎擦拭汤水的动作一顿。

“我听凝春阁的珠儿说,好像是……袁夫人来府上了。”

于淑慎眸色微动,轻轻点点头,随即盖上食盒的盖子,塞到妙春怀里,“你给娘亲送过去,我这就去凝春阁回话。”

到凝春阁外时,刚好碰上叶芜身边的赵嬷嬷,于淑慎福身问好:“嬷嬷这是去哪儿?”

赵嬷嬷年近五十,又生得肥胖,走两步喘三下,她也不急,立在一旁待得赵嬷嬷喘匀。

“这不夫人瞧姑娘迟迟不来,让老婆子去迎迎姑娘。”赵嬷嬷回头望望凝春阁,催促道:“姑娘快些随老婆子进去,老爷夫人都等着姑娘呢。”

于淑慎抿唇不语,跟随赵嬷嬷走进凝春阁。

“老爷,夫人,二姑娘到了。”赵嬷嬷径直走向叶芜,朗声道。

于淑慎分别对着在座几人行过礼,垂眸静候问话。

“二姑娘,今日唤你过来,是有一事要同你说。”叶芜轻咳一声,笑盈盈道。

于淑慎应声抬起头来,不动声色环顾四周,目光掠过左前方之时,恰好对上一道炽热的视线,刹那间,一道靛青色的影子闯入眼中,她呼吸一滞,装作不觉,将目光移到正前方端坐的两人身上,“母亲请说。”

“你及笄已一年,是该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了。”叶芜弯弯嘴角,俨然一副慈母风范,“袁小公子相貌堂堂,气度不凡,我与老爷都认为是个好归宿。你意下如何?”

叶芜说了一篮子的话,她只听进去“袁小公子”四个字,他冷峻的眉眼、含笑的眼眸、微翘的唇角……一如一年前在马球场为她解围那次,可惜他从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她。

失了规律的心跳声直直落入她的耳畔,一下比一下有力,一下比一下清晰,胸腔内的震动似乎在提醒她一个事实:她在期待袁曳能认出自己。

她急忙用手按在心口,试图让它平复下去。

她久久不回答,令在场几人都生出了异样的心思。

叶芜不自觉敛起笑脸,同一旁的于先恩面面相觑;

容婉不由蹙紧眉头,狠狠睨了眼袁曳;

袁曳抱臂打量着她,一脸的漫不经心。

长久的沉默几乎要压碎叶芜心里的盘算,她伸出脚尖踢了下于先恩的小腿,朝着于淑慎那儿使使眼色。

于先恩心领神会,干巴巴笑了几声打破沉默:“淑慎,你母亲问你话呢。”

短暂的喘息使得于淑慎的心情重归平静,她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早就听闻袁公子的大名,淑慎怕自己无德无能,配不上袁公子。”

“嗐,你要早这么说,我也不至于带病负伤走这一遭了!”袁曳猛一拍大腿,柱起拐就要离开。

眼看袁曳一瘸一拐地蹦起来,容婉霎时黑下脸来,“混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还不快给二姑娘道歉?!”

袁曳丝毫不惧,反唇相讥回去:“我道什么歉?人姑娘都说了怕配不上我,那我也不好强迫人家来咱家受气不是?”

“放肆!”容婉拍桌而起,揪着袁曳的耳朵把人提到于淑慎面前,“给二姑娘道歉!”

袁曳腿脚还没好全,这一连串动作下来,整个人在摇摇欲坠的边缘来回试探。

于淑慎的心间下起了冻雨,他不认识自己……

也好,这样她就能心无旁骛地继续下去了。

她强压下那股莫名的悲伤,故作镇定地往一侧挪开,巧妙地闪开了袁曳倒下来的身躯。

好在袁曳及时拽住容婉的胳膊,这才免得摔个狗吃屎。

“您瞅瞅,她宁愿看我摔跤都不愿拉我一把,这种媳妇儿,我娶回去干嘛啊?”袁曳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只觉可笑,“得了,您就放我回去吧,别让我丢人现眼了。”

袁曳这一番撒泼打滚下来,惹得众人哭笑不得,于淑慎立在一边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颇为尴尬,斟酌再三,她还是开口道:“袁夫人,淑慎不要紧的,袁公子说的都是实话,淑慎自惭形秽,配不上袁公子。”

她善解人意的话让容婉越发惭愧,也越发满意这个儿媳妇,容婉放柔语气,安抚道:“二姑娘懂事大方,不像这不成器的东西。”

“于大人,于夫人,让你们见笑了。”容婉按着袁曳坐回座位,“这混账也就敢口头上耍耍威风,他的婚事我和他父亲还是能做得了主的。二姑娘贤良淑德,我与他父亲甚为满意,我同二位保证,二姑娘嫁入袁家,定不会受委屈。”

叶芜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转念一想袁家家大业大,到时聘礼肯定不少,有了这笔聘礼,谨儿和慧儿的嫁妆就有着落了。

想清楚个中利害,叶芜差点笑开了花儿,连忙摆手道:“说什么受不受委屈,二姑娘能嫁到袁家,那就是她的福分了。老爷,您说呢?”

于先恩一愣,后知后觉应和道:“是啊,袁大人才华横溢,又深得陛下信任。能和袁家结亲,是我们的荣幸,也是小女的荣幸。”袁守义是御史台的一把手,位高权重,淑慎成了袁家的儿媳,那他日后升迁岂不是动动手指的事儿?

夫妇俩的小心思容婉看得一清二楚,她转而看向于淑慎,含笑问道:“二姑娘意下如何?”

于淑慎诚惶诚恐,忙回道:“淑慎全凭父亲母亲安排。”

话音刚落,一声嗤笑传入耳边,她侧目看过去,只见袁曳大剌剌地靠在椅背上,仰面盯着屋顶,面上还挂着嘲讽。

袁曳的坐姿过于“豪放”,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容婉难为情地冲她笑笑,伸手飞快拧了把袁曳的胳膊,惹得他龇牙咧嘴。

于淑慎被他夸张的表现逗笑,暂时忘记了方才的伤感,以帕子掩口偷笑了一下。

“老爷,您瞧二姑娘是不是笑了?”叶芜戳戳于先恩的胳膊,打趣道。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放到她身上,她一时窘迫,找了个借口打算离开:“父亲,母亲,袁夫人,淑慎突然想起来,忘记叮嘱妙春收起院子里的书册了,淑慎先行告退。”

“二姑娘莫急,我还有一事未说。”容婉出声叫住她,而后对外面的松儿招招手,只见松儿手中捧着一个木匣子,“这里边都是些房契地契,是我和他父亲特意为你准备的。”

袁曳咂咂嘴,小声嘀咕:“还没过门儿呢,就处处护着,这要过了门儿,还不得把我挤出去?”

于淑慎怔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下意识拒绝道:“这……淑慎不能收。”

“一点儿心意罢了。”容婉不由分说把匣子塞到她怀里,有意无意瞥了眼于先恩夫妇,“我知你过得清苦,连亲娘的嫁妆都留不住。往日也就算了,以后你怎么说也是我袁家的少夫人,可不能让旁人看低了去。”

一番意有所指的话令于先恩夫妻俩面红耳赤。

于先恩挠挠头,躲开视线,只做没听见;

叶芜的假笑僵在嘴边,打着哈哈掩饰道:“袁夫人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免得人家说咱们小家子气。”

于淑慎看着怀中的匣子久久不能言语,谁能想到她的至亲之人竟还不如仅有一面之缘的外人待她好呢?

“袁夫人……多谢您的好意,可淑慎明白无功不受禄的道理,还请您收回去吧。”她强忍住落泪的冲动,迅速把匣子还回去,踩着急匆匆的步子离开了。

容婉抱着匣子,一面感慨她艰难的境遇,一面又窃喜自己去找绝尘大师算命的先见之明。

“曳儿,去,把这匣子给二姑娘送去,我还有话要和于大人于夫人说。”容婉轻睇袁曳,以不容拒绝的口吻道。

袁曳瘫在椅背上,没有要动身的意思,而是懒懒嘲讽:“娘,您常教导我男女授受不亲,我一直记着呢。这黑灯瞎火的,怕是不太合适吧?”

话毕,叶芜上前一步,抢先道:“不碍事不碍事,袁小公子不必有顾虑,眼下二姑娘也算得上是你未过门的娘子,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袁曳坐直身子,直面叶芜,反问:“于夫人这话说得就不甚严谨了。既未过门,那就需得遵守礼法,若我肆意妄为去了,算不算得上是与二姑娘私会?”

“我是不要紧,二姑娘可就倒霉了。于夫人身为人母,应当处处为子女着想才是,怎能说出这般罔顾伦常的话来呢?”

叶芜顿时哑口无言,一心想斥责袁曳强词夺理,又畏惧袁家的势力,可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狠狠剜了一眼于先恩。

“娘,您自个儿闲聊吧,我肚子饿了,先回去了。”袁曳瞧着叶芜吃瘪的模样很是痛快,他虽谈不上嫉恶如仇,可也活得光明磊落,这种暗地里插刀子的人他见一个怼一个。

容婉堵了半天的气总算是舒了出来,她满意地拍拍袁曳的肩膀,悄声说:“好儿子,适才是娘思虑不周了。去吧,你爹做了一大桌子你爱吃的犒劳你。”

……

于淑慎刚踏进飞霜阁的门槛,就远远瞧见松儿一路小跑过来,怀里依旧捧着那个木匣子,她瞬间猜到了松儿的来意。

“松儿姑娘,劳烦你回去跟袁夫人说,我虽过得清贫了些,可却不是个随意受人恩惠的人。这些契书,我真的不能收。”

松儿面色为难,言辞恳切道:“二姑娘,夫人说了,若我仍旧拿回去,就要把我发卖了。姑娘你可怜可怜我,收下吧。”

观她踟蹰不定,松儿心生一计,立刻垂下泪来。

于淑慎生平最见不得人哭,一番安慰仍旧无果,她无奈扶额道:“也罢,日后我自己寻机会还给袁夫人吧。”

松儿止住泪,面露喜色,走远了。

夜里,于淑慎挑灯等着同住一院的四妹妹和李姨娘灭了灯后,把妙春唤来仔细叮嘱:“你明日把去年祖母给的那支金簪当了,将换来的银子送去紫云观。”

“小姐,您这一年来省吃俭用、变卖首饰,给紫云观的布施都不下上百两银子了。那根簪子可是老夫人送给您的及笄礼,您要再当了,真就什么都不剩了……”妙春看不过去,劝道。

“无妨,这是最后一次了。”于淑慎满不在意地挑挑眉。

用这些身外之物来换取嫁入袁家的机会,她乐意之至。

“记着,我为紫云观布施的事,不能对任何人说起。”于淑慎正色道,“否则,我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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