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新年还剩下14天。
12月过半，各个课程都陆续结课，选修课也只剩下了最后一节，晚上林天赐和宋雅赶到教室时教室已经到了一半的人，可能是因为这是最后一节课，大家都比往常积极一些。
两人寻了座位坐下。
林天赐穿着冬装，坐着时衣服堆积在腹部，鼓鼓囊囊的，像一个蓬松的棉花娃娃。
老师还没来，班上的同学都在闲散的聊天，吐槽着即将到来的恐怖考试周，又万分期待着下半月的各种活动，平安夜、圣诞节还有最后的跨年。
泡在学期结束各种作业和考试的挣扎，用狂欢的节日和新年假期续命，年末的大学生痛并快乐着。
这是他们这届同学上大学以来第一个年末，平安夜圣诞节还有新年跨年活动总是能在大城市中搞出各种各样引人狂欢的节日活动和氛围。
半年前坐在教室里的这群孩子还都被压在高考那座大山下埋头苦读的，而现在他们终于能够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去享受，讨论狂欢过节的快乐，每一个人都兴致昂扬，情绪激烈。
只是听着周围同学聊着的活动和各种party都让人也不自觉感染上这种快乐。
教室前门走进来几个人，是盛京元和雷治。
这是他们这个月里第一次见面，两人之间的交集多在选修课和体育课，但上周盛京元翘了选修，体育课也是林天赐从体育馆出来球场就已经没人了。
学期末本就忙碌，他们就没有打过照面。
他穿了件黑色羽绒服，戴了顶帽子，脸被掩在帽檐下的阴影里，看下巴好像瘦了点，有些颓丧。
林天赐抬头看着他，盛京元也看到她，隔着人群。
她坐在教室前面的后两排，位置靠后，身后的位置还是空的。
她心里突然有些紧张，可盛京元只是看她一眼后就在前面坐下了。
那一刻林天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好像在期待盛京元会像之前的每次一样，走到她面前弯着眼睛说校花好，然后坐在她身后。
她又好像在期待盛京元会做些别的。
她其实也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总之不是这样。
因为今天是最后一节课。
这周有好几门课都要结课交作业，每一天都很忙碌，再加上考前备考，林天赐也无暇再想其他，忙些也好，至少没空胡思乱想。
周五这天体育舞蹈也要结课。
体育课结课考试内容是和舞伴跳一段完整的交际舞。
体育老师非常热情，说非常欢迎各位好好打扮，画好妆，盛装出席，老师到时候会给你们记录下来，也可以请你们喜欢的人或者男女朋友过来观看。
很多姑娘们都用心地在准备，因为有男朋友的会在这天给对象送花。男生捧着花赶到窗外观看自己女朋友跳舞，等女生出来时就在众人惊呼声中送上准备好的花束。
传统不知道从哪届开始的，但一直被延续。
灰蒙蒙的冬天，棉质柔软的舞裙，水灵鲜艳的花朵，悸动缠绵的对视和温暖蓬松的拥抱。
是冬日独有的浪漫。
周五下午宋雅给自己收拾了一下后也给林天赐再次化了妆，还给她拿了一条裙子。
林天赐拒绝：“我就不穿了。”她不习惯穿裙子，夏天都很少穿，更别提冬天。
宋雅劝道：“老师都鼓励我们穿裙子的，这样跳起来才好看嘛，这可是结课表演哎。”
“穿嘛，穿嘛，你就当是陪我一起穿的，好不好？要不然我也不好意思。”
林天赐经不住宋雅这么撒娇，最后还是同意了。
结课表演是两人一组，依次到舞台中间跳舞，老师会根据大家的表现评分，综合出勤最后作为本学期的成绩。
林天赐到教室的时候才发现女生们个个都青春靓丽，基本上化了妆，涂了口红，有的还画了眼影和假睫毛。
其中还有一个女孩子穿的竟然是夏天那种很轻薄的裙子，外面裹了一个大大的羽绒服。相比较之下，男生就比较朴素低调。
林天赐和宋雅的顺序靠后，基本上是最后几组，两人到了就在旁边安静的观看前面组别的考试。
教室里响起轻柔舒缓的音乐，两组两组依次上台。
表演的学生随着音乐的节奏前进后退转圈，围观的大家都很安静，静静欣赏。
林天赐眼睛随着他们的动作移动。
回忆起这几个月的学习，刚开始的时候大家总是记不住，动作和脚步会出错，跳起来也有些僵硬蹩脚，没想到最后，大家都跳得有模有样的。
老师看在眼里也很是欣慰，跳完后全是鼓励和赞美之词，某种程度上也缓解了后面待考学生的焦虑情绪，大家渐渐放松下来。
室内出现一些喧哗声，几个女生在说话不时看向窗边。林天赐也好奇看过去，果然，窗外有几个脑袋，盯着里面在看，被女生发现后就躲了起来，像是不好意思，等过了一会才慢慢探出头，又被大家目光逮到，尴尬挠挠头，逗得屋里一片笑声。
林天赐最后考试跳也很顺畅，她上场前还有些紧张，但随着音乐开始，紧张被抛在脑后。她沉浸在舞曲里享受这一刻，回忆起老师示范时优雅自信的身姿神态，让自己展现出最佳的一面。
红色的舞裙随着舞步在空中飘转翩翩起舞，脚步灵动，姿态优美，她越跳越自由从容，等音乐结束，朝老师谢礼时收获大家掌声和欢呼，林天赐心里酣畅淋漓，转身退场时，她才发现盛京元不知道何时正站在窗边看着她。
她先是匆忙转过头假装没有看到，退场时心脏却砰砰乱跳。
他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久？是来看她表演的吗？她刚才跳得……应该还可以吧……
林天赐弯腰拿起外套穿好，转过身面色自然地去看下一组考试的同学，目光却在半路突然拐了弯飘向窗边，那里，盛京元已经不在了。
等所有人的考试结束，也快下课了，大家集合整队，老师说了几句结课语，又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考试顺利，不等下课铃响提前放学了。
老师话音刚落，班里的同学蜂拥而出。
有人是明天周末，今晚和朋友有安排，还有的是对象正拿着花在门口等着，急着出去见他。
林天赐没什么期待的也就不急着出去，慢吞吞地拿东西低头换鞋，耳边却传来一阵阵惊讶的尖叫声。
心像有小虫在啃。
收拾好跨出教室门的那一瞬间，林天赐被一大抹明艳的黄色撞进眼帘。
盛京元抱着一束包装精美的向日葵正站在她面前。
林天赐眨了眨眼，下一秒，花被塞到她怀里，她匆忙接住，下意识低头去看，花瓣娇嫩舒展明艳新鲜。
阴沉灰白的冬日，她抱住了一整个太阳。
再抬眼时正好对上盛京元的眼睛，他没什么表情，看了她一眼后转开视线，手插兜很随便又很别扭地说：
“这是之前听说你们有结课表演定的，后来忘了，花店下午就给送过来了。”
他在解释为什么突然送她花。
但她不能要，他们现在的关系本来就难以厘清，她收下花回是想传递给盛京元什么信息。
可还没说出口，盛京元仿佛早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如果你不想要的话就扔了吧，反正付过钱了，随你怎么处置。”
说完盛京元扭头就走了，好像只是单纯因为花都买了，就干脆送过来算了。
至于这捧花，最后还是没有被林天赐扔掉，被她带回了宿舍摆在桌上。
人生中第一次被人送花。
林天赐呆坐在凳子上望着桌角的花，满满当当，肆意张扬，像是从桌角里长出来了几个太阳。
你应该扔掉的。
对啊，你应该扔掉的。
为什么没扔呢？
对啊，为什么没扔？
你喜欢他吗？
你喜欢他？
不是。
她按住心口嘈乱的声音。
那为什么不扔掉？
大概是因为她，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