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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1 / 1)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大祈有三族不归朝廷管,南疆,佤斛还有一族便是连史书都没有记载的万艮族。

其中关于南疆的描述最多。

南疆秘境,世人不知所居。

族人擅音律可通万物灵,尤其擅制蛊傀儡之术,能令万物起死回生,其族秘辛记载长生之术,可保人百年容颜不变,不论真假。下山亦覆所识第一人之面皮也,以伪装身份,可令外族无所寻也。

关于南疆的寥寥几语更像是坊间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传说。

下山的族人会复刻他第一个见到之人的脸皮覆盖在脸上,并未自己起一个中原名字,有的直接也会用人家的名字,譬如刘山五。

如果他是齐隐,为了救回那个原原本本的满娘,他在听到起死回生那四个字后便会不顾一切代价寻得此术,然而南疆族人神秘,他会一次次地寻找,直至成功。

书中尚且备注不论真假,可齐隐偏偏是动了心思才能套这么大的局,赵无名不敢想西郊一案是他重来了多少次的结果,以齐隐偏执成瘾的性子,他绝不可能放弃。

与南疆不同的是关于佤斛的记录更丰富戏剧,连带着那圣女的画像都清清楚楚。

原本佤斛族并不似南疆一样时代隐居,他们医术高超,以游医的身份行走江湖。只是传闻有言百年前的一位佤斛圣女动了凡心,欲与本族之外的男人成婚,还要共享返老还童之术,却不料那男人早就订了娃娃亲,为了心爱之人窃取秘术辜负了圣女。

一族机密不允许外传,圣女意识到错误为时已晚,在被爱人背叛和族人怨怼的双重打击之下,一向温柔慈善的圣女便在那男人的新婚夜上杀光了所有的人,并将秘册的内容篡改打乱,勒令佤斛族世代不得入境。

齐隐有着永恒的灵魂,所以他贪心到所爱之人和他一起共享长生。

他们不像南疆族那样难以辨认,只要出世卷入红尘,就一定会被认出来。

佤斛族人貌美,男女不异,皆金发微曲,琥珀双瞳,与中原人样貌大不同。族人性温润慈善,易相处,擅医术,反向生长,愈长愈幼,可反复生长,意为不老之术。

皇宫内的藏书阁里有一间密室,赵无名幼时不小心进去过,其中关于佤斛族的文献史册多如牛毛,一字一句事如巨细更像是一篇的游记。

纸上的字是齐临生的——也就是齐隐。

幼时的赵无名只匆匆略过几眼就再不敢停留,直到他继承了皇位之后才将里面的东西翻阅了个仔细,只是大量的东西都被销毁,有关龙脉的蛛丝马迹也是他从此得来,那些军事机密和人员名单影响着整个大祈,赵无名势必要将这些销毁。

后来他对佤斛一族产生兴趣,便命赵淇风和齐瑾二人前去调查,然佤斛早就被悄无声息地灭了,连带着他们隐居的那座山头村落都被铲除的干净。

再无踪迹可查。

此事鲜有人知,赵无名都只是偶然,更遑论外面的百姓,他们甚至不知道曾经有过这样长生不老不亚于神仙的一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被掩盖的罪恶轻飘飘地翻了篇,赵无名总觉得是自己在背负罪恶。

世间万物都在变化,所有的事情都在受齐隐这个外来者的影响,偏偏他的灵魂足以活到百世,便一次又一次地将细作浸入苗疆内部,疯魔到灭了苗疆一族,抓了当时的族长。

所以他一早便知道巫岷是南疆人,他布了好完美的一个局,甚至害死了齐临生。

赵无名头脑发昏,他试图找到记忆中原本的齐临生是什么样子的,可他的童年没有任何关于父母的温存,母亲早亡,父亲虐待,宫里唯一对他好的大人便是白术严。

他身边所有的人,都是齐隐的棋子,都不过是他算计中的一环。

那他呢?刘湘玉呢?

如果他们二人正是齐隐和满娘本身呢?

刹那间的灵光乍现,赵无名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过一件事,那就是他原以为糟糕的人生,又是他重来多少次的结果?

假若身体没有被夺舍,假若他才是原本的齐隐……没有被外来者占据身体的一生,那他原本的结局又该是什么?

赵无名不敢奢求母亲的双手抚摸他脸颊的温度,他也无法想象自己会有一位仁慈和善的父亲。

原本,齐临生和赵皇后就该是大祈历史上的明帝贤后……

不对,史记记载,明德帝在位五十余间,国家无事,吏官清明,海内安宁,家给人足,其盛世空前绝后不能及也。

而明德帝齐声能登上皇位便是因为他青梅竹马的皇后赵氏的扶持。

这是……这才是齐临生原本的结局。

系统说这个世界的历史已经混乱了,一个时间节点上出现了多条支线……所以说,齐临生本该成为明德帝,但由于那外来者的扰乱,明德帝和齐临生已经成为了两个人。

一个是没有被干扰过的,一个则是被干扰的。

赵无名忽又不明白了,历史本该是运转的,为何这些历史自明德帝后便是同一个人。

所有人都成为了历史中的自己……所以这个大祈是被重叠的大祈。

赵无名一会明白一会混沌,以至于那些疼痛在身上显得微不足道,他终于知道为何自己会被拽进这无止境的梦中,他是梦中人,亦是门外客。

那这是第几次?刘湘玉又是否存在?

赵无名忽觉这些疾苦都成了笑话,他这算是什么,他是谁?那执念成疯魔的任务者,是齐隐,还是眼前这个齐临生,亦或者是现在的齐璟?

“自我本真,我只是我,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想要努力而达成的事情,我亦有我想守护的人……首先,我是我自己,而后才是被你选中的任务者。饶是如此,你也不能控制我的思想。”

“很多时候,我们达成共识并不是因为我想要活命或者其他的一些欲望而妥协退让,是因为我也想。”

“隐岐,没有人能逼我,我只是我自己,我比谁都清楚的知道我要什么。”

刘湘玉对隐岐说过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她的声音一向平和坚定。

而他也只是赵无名。

他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经历和遭遇,他只是赵无名。

所有的怪异终于被他知晓,他恨那人有通天的本领却将他的大祈变成了这样,西郊尸体遍地,南疆佤斛被灭,有人食不果腹,另有官员接连被害,江浙水患导致百姓流离失所,边境频频来犯施加压力。

根本就不是百年的阴谋,全然是齐隐一人所为,他的灵魂又伪装成了系统在刘湘玉身上。

可笑的是刘湘玉意将大祈变得更好,他们两人倒像是互换了,赵无名成了土生土长的大祈人,而曾经那个琴女则成了满怀抱负的女诗人。

曾经说着爱她的人却一遍遍地制造苦难。偏偏刘湘玉还被蒙在鼓里,赵无名不知道他寻了几世才找到的满娘。

可刘湘玉不是满娘,他也不是齐隐。

他发自内心的想笑,齐隐寻不到满娘了。

思绪回笼,赵无名再次将自己摘除,做了一个门外客。

“真的要把三殿下的心挖掉吗?”一个小太监看着赵无名黑黝黝的眼神,手里拿着刀哆哆嗦嗦,忽的有些发虚:“听,听说没有心脏的人死后要在忘川徘徊百世,轮回也入不了。”

“陛下要吃心,随便挖个猪心也是一样的,把人舌头拔了,眼睛也挖了,胳膊腿的按照陛下的吩咐来……然后趁早扔进乱葬岗吧……”

领头的大太监说着说着就一脸唏嘘:“赵皇后……唉,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选了陛下,儿子家人都被处以极刑,可陛下还在一心研究长生之术。”

不是长生,他是在找满娘。

手脚筋皆被挑断,赵无名此时已经感受不到疼了。

他的世界静悄悄的,一片黑暗,他想起来自己恳请有人救自己,有人救了他。

赵无名尝试着动了动,浑身的酸软叫他疲惫不堪,他的腿似乎失去了知觉,但来不及多想,他便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惊喜的呼声:“你终于醒了!”

“刘湘玉?”

赵无名试探性地发出声音,晦涩嘶哑地像坏了的二胡,他识趣地闭上嘴,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刘湘玉叹一声:“总归是活着,你先在此好生休养,切莫过忧思率。”

包裹严实的人试图寻过她的手,却奈何手筋被挑断而动弹不得。

“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看不见也走不了,废人一个,日后该如何寻仇?”老头说了几句风凉话,阴恻恻地笑了两声:“不如将你做废料养我的药草。”

“您莫吓人了,反正不是我费尽心思救活的,一会气死了也不知道谁着急。”刘湘玉将人赶了出去,看了眼床上的人也有些同情。

“那老头医术好得很,说不定哪天你就站起来了,眼睛也能好的。”

好什么?

赵无名发出一声气笑,他的眼珠子都被人挖了,还能凭空给变出来一个不成?

似乎是察觉到赵无名的嘲讽,刘湘玉也不恼,接着说:“大不了给你按上两颗猪眼羊眼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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