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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metown-25:蜕变(1 / 1)

其实卡塔帕也曾期待过庆祝节日的,在她还没有完全看懂这个世界之前。

彩色的装饰,丰盛的晚餐,精美的礼物,悦耳的祝福。

无一不在向她证明,这一天与其余的任何一天,都不一样。

但是随时年纪的增长,日复一日的仪式感渐渐暴露出它原有的模样。

陈旧的装饰,无味的晚餐,敷衍的礼物,随口的祝福。

无一不在向她坦白,这一天与其余的任何一天,都一样。

所以她开始清醒。

清醒地意识到。

节日本身并无意义。

是人的存在。

于无形中赋予了它们意义。

只不过卡塔帕身边鲜少会有这样的推动者。

正如她习惯了独自一人站在福利院走廊的转角窥探窗棂以外的喧嚣,充满了西方魔幻色彩的各式狂欢与她那颗古老的东方灵府之间也始终竖着一堵高墙。

她不抗拒融入。

却无奈于眼前总是笼罩着一层迷雾。

令她看不清对岸风景的真面目。

…………

“有点糟糕。”

从医护室门框正中央悬挂的金色铃铛上移开目光,卡塔帕木讷地看向说话者:“……什么?”

救护车闻声抬高眸部零件,眉甲更加紧缩,将手中的数据板展示给她看:“你的检测报告。”

医官大人面色凝重地道:“身体硅化的速度比我预想的要快,不过才三个地球月的时间,就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四十二点五。”

卡塔帕眨眨眼,忽然想起之前听到过的一段话,便没来由地冒出一句:“您不是说您不喜欢百分制的原始数字排列吗?”

“……”

某机的面甲顿时出现了裂痕。

救护车故作严肃地说:“我没跟你开玩笑。”

像是终于将涣散的灵魂塞进躯体里,小姑娘听了面容一僵,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妥,连忙抿着唇微低下头:“……抱歉。”

看似轻飘飘的语调,结果落在救护车的音频接收器里,却沉闷得像挨了两记重拳。

他察觉到了。

卡塔帕把她的保护圈往身后拉了拉。

虽然移动的距离不算多,但足以让本就站在圈子边缘他落在外面。

于是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努力控制着面甲上不要流露出扎根在火种深处的医者习惯,放缓了语气。

“救死扶伤固然我的职责,但你,卡塔帕,你才是你生命的第一责任人。”

救护车循循善诱地对她说。

“出于优化治疗方案的目的,我现在需要你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我,最近你的身体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异样?”

“……”

深知“拎得清”几字重要性的卡塔帕暂时压制住心头的不适,缓缓抬眸迎向问话者,想了一会儿后回道:“……有。”

故而黄绿色涂装的汽车人赶紧点开记录操作台,一边做好输入准备,一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卡塔帕稍微组织了下语言,一字一句道:“间歇性头疼,这你知道的……其次是眼睛,有时候会突然变得很模糊,甚至短暂性失明,不过很快又会恢复正常。”

说到这里,她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对方的动作,发现并无变化后,便继续道。

“耳鸣偶尔也会遇到,每次大概持续个二三十秒,结束后耳骨会剧烈地抽痛,还有小腿那里,只要多走一点路就会酸痛很久,怎么按摩都不管——”

“是不是跟你幼生体时期骨骼生长的痛楚类似?”

救护车猝不及防插进话来,卡塔帕猛然一怔,如实道:“是的。”

于是对方又在数据板上飞快地写下一串文字,末了才问:“其他的还有吗?”

“嗯……”小姑娘挠挠额角,尽全力去思索,“还有一点,就是最近反应会比较迟钝,就感觉自己好像变笨了,明明是很简单的数学题,却总是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能够解出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的缘故,我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就只想睡觉……”她瘪了瘪嘴,不太情愿地做出补充,“……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察觉到对方终止陈述后试探性地投来了一些视线,并且在视线中传达出了名为苦恼的情绪,医官大人立马快速完成最后一个字母敲击,放下数据板回望过去。

“你说得很好。”

他率先对小丫头的表现予以了肯定,随之适时作出阐述。

“尽管你眼下的状况一点都不容乐观。”

“……”

博派首席医官翻阅着过往的资料,进一步讲解道:“由于主要构成元素的更迭,你身上的每一个零件……sorry,我的意思是,每一个器官,乃至于每一个组织、每一个细胞,都将发生颠覆性的变化。直白点说就是,如果没有外界干涉,在不久的将来,你会彻底告别碳基构造,重新作为一名硅基生物存活下去。”

“!!!”

仿佛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闪电击中,卡塔帕的脑子里涌现出一个画面,而画面里充斥着一个词。

“蜕变。”

她失神道。

救护车点点头,对此不置可否:“可以这么形容。”

“而且正因如此,你那些正常的身体机能才会出现故障,用计算机作为样本来打个比方的话,你可以理解为——你的身体正在重新安装系统,为了使原先的软件能够适配这个新系统,就必须得将那些参数不合的软件进行升级,而在其升级的过程中,先卸载再下载什么的,便是很常规的操作了。”

也就是说,失明,失聪,失去行动能力,甚至失去自我意识。

这些都是身体变异所无法避免的必经流程,并且痛苦程度不亚于将血肉骨三者打碎了重新粘合。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极度残酷的过程,在一群道德情操高尚的人眼中,却被称之为涅槃重生。

所以卡塔帕才会下意识想起毛虫破茧成蝶的画面。

或许这真的是一副很美好的愿景。

但实际上在她看来,毛虫和蝴蝶,它们之间除了那不可视的灵魂尚存未灭之外,其余任何方方面面,都再也找不出一丝丝从前的影子。

那既然如此,人们又怎么能够确定它就是它呢?

换言之。

等到硅化完成之后,我又怎么能够确定,我就是我呢?

…………

越往深处思考却忍不住想打冷颤,小姑娘极力忽视那些直线飙升的肾上腺素,平复了下心情后说:“能不能先拜托您,帮我保守住这个秘密。”

救护车一愣,忙道:“我不是说要放弃——”

“我知道您不会放弃,”卡塔帕难得鼓起勇气打断别人未说完的话,“但如果数据上报,就代表着人尽皆知。”

她的语气软下来,每字每句都透露着哀求。

“至少等到节日结束……”

“……”

“……好吗?”

*

从医护室出来,卡塔帕站在太阳底下发呆。

温暖的日光总算是驱散了一些缠绕在身上的寒意,让她微凉的指尖恢复了少许热度。

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点亮,发现消息栏推送的内容庞大繁杂。

于是她挑挑拣拣,从大量浪费生命的垃圾信息中翻到了唯二值得关注的东西。

其一,是有热心网友回复了她发在网上的解题求助,对方不仅把每个演算步骤都展示得淋漓尽致,而且还额外为她提供了另外两种更为简单快捷的解法。

卡塔帕喜出望外,甚是仔细地研究着上面的每一个数字,越往后看,便越觉得醍醐灌顶。

特别是最后,解题者在终极答案的正下方,用潦草飘逸的文字写道——“其实这个题目并没有那么困难,是你把它想得太过复杂,所以才会被那些迷惑性的描述蒙住了双眼。”

…………

明明是说者针对习题本身发出的一句无意感慨,却令听者在瞬间就回想起近日烦恼的有心事项。

她不自觉地将她与横炮的“矛盾”拿出来进行类比。

以一种单纯的数学思维,点对点地加以分析。

末了她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只有快刀才能斩乱麻?

又是不是真的只有从这段关系的怪圈里跳出来,她才能找到挽回对方的方法?

…………

暂时得不到答案的她选择退出提问界面,转而点进了另一条未读消息。

这是一则近期在交流平台上风靡热议的话题讨论,主题也很简单,就是“说出你的新年愿望”,非常符合这两日浓厚的节日氛围。

卡塔帕前两天还对此不感兴趣的,总认为愿望这种东西,说出来就不灵了。

但是现在。

此刻。

当下。

她却突然迸发出一种想要大声说出心愿的欲望。

尽管这种“大声”仅仅只是打着匿名的旗帜在互联网无尽的海洋里吹起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泡沫,也足够了。

故而她点开博主的评论区,两只手捧着手机,在即将被广大陌生人群围观的舞台中央,郑重写下——

——想看烟花。

以及。

——想留住他。

*

平安夜当天。

卡塔帕还是没能从旁人无尽的邀请中完美脱身。

她自以为婉拒南希已经是最耗费心神的一场战斗了,却不想阿尔西三姐妹才是那个更加令她无可奈何的强劲对手。

端水大师两手颤颤,实在是招架不住三对一的软磨硬泡。

等她反应过来再想逃跑,已是无力回天。

…………

“到你了,卡塔帕。”

叫阿尔西提醒其转动瓶子的声音唤回思绪,卡塔帕连忙应了声好,伸出手轻轻推了推瓶口。

不像当事人本人那般心不在焉,克劳米娅倒是全程都聚精会神地盯着瓶口旋转的方向,待到其由快转慢,最终稳稳指向“惩罚”二字时,立马急不可耐地拍了下腿甲,指着她幸灾乐祸道:“哈哈,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

卡塔帕思忖片刻,给出答案:“大冒险。”

“你确定?”阿尔西挑眉看她。

看得小姑娘心里一咯噔,结合克劳米娅狡黠又有深意的笑,忽然就没底了。

“那不然……真心话?”

她不太确定地问。

毕竟十分钟前阿尔西连续做了五十个后空翻的样子仍旧历历在目。

而她一个连学校体侧都难以通关的运动智障,又怎能泰然应对。

可话又说回来了,就算她侥幸绕开了这个硬伤,谁又能保证克劳米娅这个小妮子不会问出些什么奇葩的问题来。

思及此,卡塔帕警惕地看了一眼蓝色涂装的女汽车人,身体下意识摆出了防备姿态。

“别紧张,”许是看出了小姑娘的担忧,艾丽塔没像两个妹妹似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反而站出来安抚她,“无论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我们都不会勉强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说你不愿意说的话。”

“而且我们早就把内频通讯关闭了,保证那群臭家伙什么都不会知道!”克劳米娅拍着胸脯道。

“……”

不知为何,这话乍一听是件好事,却横里竖里都透露着一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诡异感。

“怎么样?想好了吗?”

阿尔西笑意盈盈地等她回答。

卡塔帕道:“还是选真心话吧,我胆子小,大冒险不适合我。”

“行,”艾丽塔朝克劳米娅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来决定吧,要问什么?别太过分就行。”

“得嘞!”

接收到指令,克劳米娅摩拳擦掌地往卡塔帕的位置又凑了凑,摆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卡塔帕被她这架势看得浑身不自在,手心都有点冒虚汗了。

就在她以为这家伙肯定要问些和某人密切相关的八卦问题时,对方开口了。

“说说你迄今为止,最难忘的一件事吧。”

最难忘的一件事?

卡塔帕懵了一下。

随即开始思考。

什么叫难忘?

是极度的快乐?

还是极度的悲伤?

亦或者两者参半。

还有。

为什么只有一件事?

两件事不行吗?

三件事不行吗?

更何况说出迄今为止最难忘的一件事,这本身就可能是最难忘的一件事。

那这要怎么选呢?

怎么选才是正确的呢?

难道我就不能说。

我的整个人生,都是最难忘的,都是刻骨铭心的吗?

…………

见询问脱口后,小丫头就一直陷入沉思,克劳米娅嘴一瘪,悄悄给艾丽塔发了条私信。

【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为什么她要想那么久?】

艾丽塔接收到问句后偏头与她对视一眼,心里也有些纳闷。

按理来说这已经是最大众化,最和稀泥式的玩法儿了,不应该再让游戏者为难呀?

“要不然我们换——”

“大概是小时候在福利院,第一次收到老师奖励的小红花吧。”

来不及全部表达的解围之语被当事人本人所拦截,阿尔西不得已终止建议,光学镜锁定在卡塔帕尚且稚嫩的脸庞上。

十七岁的少女扬起一些长者才会露出的,回忆往昔时释然的笑。

“尽管最后她又跟我说。”

“对不起,我送错了。”

“这不是你的小红花。”

“……”

“这是别人的。”

…………

游戏在新年钟声敲响之前结束了。

卡塔帕拖着一身的疲惫往宿舍方向走。

基地走廊墙两侧悬挂的广播里播放着耳熟能详的《铃儿响叮当》,卡塔帕一路走,一路跟着哼唱,心情看去不甚美丽。

最后她在走廊尽头,宿舍门前,停住了。

只见大门依然紧锁,但是在本该一览无遗的空旷地板上,却摆放着一只果篮。

安安静静地,似乎已经呆了许久。

卡塔帕弯腰将其从地上捡起,拎在手里转着圈地打量。

木条编织,鲜果打底,薄膜塑封,飘带缠绕,还有一张写有“HAPPY NEW YEAR”的打印版贺卡。

怎么看,都和商店里贩卖的送礼佳品没什么两样。

于是她第一时间想起了南希。

她记得早晨跟对方阐明“不想参与节日庆典”的时候,后者在表示惋惜的同时,也扬言会在晚些时候为她亲手送上另外的礼物。

卡塔帕不懂,当即便问她为何还有另外的礼物。

南希双手叉腰,一脸怨念地看着她:“当然是因为你要的那些红线根本算不上礼物,那只是商店老板随手附赠的剩余杂物罢了。”

杂物罢了。

卡塔帕握住果篮把手的五指骤然收紧,抿着唇推门走进了房间。

不超过三十平米的小小天地在卡塔帕开灯那一刻染上了暖色,她将果篮小心地放置在书桌上,视线向右一扫,便落在了南希口中的杂物身上。

过细的红线经过手工人的努力已经变成了稍粗的红绳,而红绳的下方,正压着一纸图画。

如果再细心一点,便能发现图画的左上角,赫然写着几个不起眼的小字。

——中国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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