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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追溯至四年前,先皇还在时,金陵城中所有的达官贵族都知道无公主之名、待遇却强于公主数倍的嬴家的大小姐嬴煦与十一皇子谢景琛关系最好,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时常形影不离。

彼时两人是金陵城所有人眼中的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先皇会将嬴煦许配给谢景琛。

——他们的关系那样好,若能喜结连理,必然也是佳偶天成。

而他也是真的喜欢嬴煦。

何况那时的谢景琛还是陛下最为宠爱的皇子,又年少便上过战场,拿过军功,金陵城中除却嬴煦,唯有他最风头无两,风光无限。

自然也不曾有人怀疑过,他是先皇最为属意的储君。

一切的一切,都只直到此前只有文采斐然之名的六殿下被册封为太子的那一天。

-

在他受封太子,执掌东宫印玺,二与之相对的是谢景琛被发配到西北蛮荒之地当天。

嬴煦这个脾性骄纵虚荣的女人,竟然为了自己的一世荣华,对谢景琛毫不留念的投入了他的怀抱。

想起这样的一段往事,皇帝不禁忍不住的皱起眉头,好像是有些想不通他当初怎么就会同意娶了个这么虚荣且刁蛮,还曾经看不起自己的女人做妻子?

他喜欢的,明明应当是温柔善良的女孩子才是。就像是他的心上人那般。

何况嬴煦还不单单是虚荣骄纵,还麻烦。当初被她为了皇后的位置无情抛弃的谢景琛就是对她情深一片,不,那不止是一句简单的情深可以概括的。

嬴煦当年受宠,被先皇给宠得无法无天,傲气甚高,目中无人惯了,又是打小受人追捧,身边的每一个人无一不是顺随着她的心意行事,所以即便谢景琛是难得的在当年入了这位娇贵的千金的眼,被允许同她一起玩——不过若是以嬴煦的说法来讲的话,那就是给她当跟班,但也不见得有多把他看在眼里,每日呼来喝去,颐指气使。

可谢景琛却是心甘情愿的任打任骂,不管嬴煦想要做什么,这位当时在朝臣们眼中前途无量的皇子都只会附和的说着一个“好”字。

——他甘愿做嬴煦最忠实听话的狗。

只要嬴煦开口,他什么都敢做。也什么都愿意做。

-

永元二十三年,也是先皇驾崩的两年前。

那年嬴煦十四岁,还未及笄。

皇帝曾亲眼在御花园中见到,素日里恣意随性,意气风发不给任何人面子的鲜衣少年亦步亦趋的跟在仙女般好看的小姑娘身后,语气讨好的唤着她的名字,“阿煦,阿煦你走慢些……”

那时也不知他们两个之间是发生了什么,嬴煦那张好看的小脸上挂着很少对谢景琛的不耐烦,明明是在发脾气,可声音甜软的就如同在撒娇。

“谢景琛你好烦哪!你别跟着我!”

那双如同浸了春水般的凤眸瞪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我养只狗好歹它还会叫唤两声护主呢,你能干什么啊?”

“我,我也会叫啊。”在旁人面前不近人情的俊颜少年收起自己全部的冷硬,露出如同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神,眼眸之中尽是面前的少女。

随后似乎是为了哄她开心,特意的柔着声音,专门的模仿着小狗的叫声,“汪?”

而嬴煦在听到这一声之后,也说不出她是恼是怒,只是凶巴巴一手推开身前的少年郎,娇嗔道:“走开啦你!”

没有人知道,那时无意间看到这样一幕的他,心中是有多么的羡慕谢景琛……嗯?

不对,他为何要羡慕谢景琛呢?明明他又不喜欢嬴煦这个贪慕富贵的女人,只不过是碍于她是先皇还在时赐婚给自己的妻子才让她做了这皇后之位……

在这一瞬间,皇帝倏地就感觉有些头痛。隐隐的有些觉得不知为何自己的记忆是如此的……错乱?

——细思之下,好像某些东西都隐隐地有些合不上条理?

原本是因为怀疑嬴煦给远在西北的谢景琛传了信笺——她那么任性,什么事做不出来?所以专程来未央宫质问她的皇帝心下不禁泛起两分茫然的涟漪。

皇帝这副神色,如果在他面前的换作是任何一个恪守礼仪、懂得尊君的人,那么对方都会立刻开始对他嘘寒问暖,关心他是否近日以来操劳国务太累,让他注意身体为重。

然而和他在一起的偏偏是嬴煦这个从小就在皇帝头上撒野的姑娘,嬴煦自我惯了,今天皇帝这架势又是专门来找她不快的,所以看着他这副神色,想到他刚刚的问话,反唇相讥,“我联系他作甚?莫名其妙,倒是你,谢六,本宫看你是发癔症了吧?”

自打先前那件事之后,皇帝就一直都很反常。

不像以往顺着她的脾气,有事不管是不是自己错了都要先认错哄她,所以嬴煦在这句话音落下之前,都已经做好了要和皇帝扯头花互怼——如果她说不过那就动手的准备。

不过在一句话落下之后,嬴煦就发现原本神色中就带着点莫名恍惚的皇帝变得……更加恍惚?

她骂皇帝发癔症只不过是随口一言,但端看皇帝的这副反应,倒是真的有两分是发癔症的模样。

一想到这里,嬴煦顿时就是后退两步,和皇帝拉开距离,害怕自己也被传染上也不知皇帝到底有没有的癔症。

看着她这个过于明显的“小动作”,皇帝的唇角不自觉的微扬,似乎是被嬴煦这完全都不带掩饰一下嫌弃的真实样子给可爱到,旋即便很快垂下,心中则是变得愈发惊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只看着嬴煦嫌弃朝自己瞥来的眼神,就如此的……不能自已。

明明他对自己这位骄纵蛮横,虚荣傲慢,还总爱无理取闹的皇后没有感情。

他真正喜欢的人如今正在浣衣局才是……

意识起这一点,皇帝几乎是一眼也不敢再看嬴煦,整个人完全是有些人落荒而逃的离开未央宫。

至于他原本专程来此要问嬴煦的有关于谢景琛之事,更是全数被他抛到脑后。

看着皇帝的这狼狈的离去身影,嬴煦不禁侧了侧头,睁着那双漂亮的凤眼,带着两份震惊的喃喃道:“他真的发癔症了啊?”

直到这一刻,嬴煦这才真的开始觉得,皇帝他好像是真的有些……不太对劲?

-

“喝药了,喝药了——”

掀开行军帐的帘子,裴行舟走进,将自己手中端着的药碗放下,在桌面磕出重重的声响,提醒着坐在桌前的人赶紧喝药。

谢景琛疑惑道:“这是什么药?”他怎么就不知道自己还生着病?

听到这一句,裴行舟不禁沉默了下,随后在自家上司的死亡注视之下,他有些尴尬地咳了声,“……驱邪的。据说很管用。”

一句话说的谢景琛抬起眼睑看他,目光分明是在说觉得把这所谓的“药”端来给他的人比他更需要喝这“药”。

“你别拿看傻子的眼神看我啊。”他抬脚勾过一旁的木凳,在谢景琛对面坐下,而后看着那张俊朗的少年面孔,说着,“从那天你醒了以后,整个人是真的很反常。”

一月以前,谢景琛病好之后,忽然之间让他去整兵,说要打回金陵城,篡了皇帝的位。

这不是从前的谢景琛能够说出来的话。

虽说一直以来他都在期盼着自己所选的明主能够一举反了如今金陵城的那位。

但裴行舟心中也知道,谢景琛既然在当年太子初立,嬴煦被指婚与新太子之后,没有去和当今争,那么今后也不会了。

他是不可能去打扰嬴煦安静的生活的。所以……

他摸着下巴,口吻之中不乏八卦的好奇问道:“我是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导致你忽然的做了这样的决定?”

谢景琛只是声音淡淡道:“他欺负阿煦。”

皇帝欺负嬴煦,所以他要杀了皇帝。仅此而已。

短短五个字,把裴行舟听的以手掩面。这样的回答,倒当真是属于谢景琛的行事风格,嬴煦就是他的行事准则。

不过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不对啊,你从哪儿拿到的消息说当今欺负大小姐了?打从来到西北以后,你不是害怕大小姐知道了不开心,都不敢让人刻意打探她的消息吗?”

一句话音才刚落下,他立刻就想起了此前谢景琛初初醒来时的连今夕何夕都分不清,还闹着要去给“死去的”嬴煦陪葬的事。

不由得顿时警惕起来,对他问道:“你知道现在是六皇子登基的第四年吧?”

听到这句,谢景琛倏地就笑了一下。

在对方随着话音落下,手已经扶住碗檐,看着随时都能把桌上那碗“药”洒到他身上来“驱邪”的动作下,回道:“是,我知道如今是正德四年。”

而比之这一点,他记得更为清楚的却是,

——正德五年,冬,身在西北的他,收到了嬴煦的死讯。

那一日西北的雪下的很大,北风呼啸,然而比凛冽的寒风更为刺骨的,是他收到的消息。

他放在心尖上,动手打人都要先担心她是不是会手疼的小姑娘,死在她嫁人的第二年。

而她的夫君,却是在她尸骨未寒之刻,另立新后,举国欢庆。

皇帝对嬴煦所做的事,又何止是简单的一句欺负可言?他把她害死了。

他是把嬴煦害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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