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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1 / 1)

邓烟雨环顾四周,门口置物柜的抽屉半开着,东西被翻乱,其中一本夹着战术防身笔的红手册掉在地上很醒目,她鬼使神差去捡了,然后抱走置物柜上的弗洛伊德玫瑰,使劲推倒柜子和落地架堵住门,转头跑向里面的卧房。

屋内未开灯,床头点着助眠香薰,邓烟雨下意识放轻呼吸,没等适应这片昏暗的环境,外面蓦然响起沉闷的金属坠地声。

她回头,见金属把手弹落在地,已然变形。双开软包大门被捅破,从裂缝里伸进无数只血手,企图抓住什么而扭动着,锋利的指甲胡乱抓挠着柜子。

糟了……

她紧张得心脏一抽,锁上卧房,顾不得找东西抵门,急匆匆跑去开窗。

窗户拆了限位器,可以全部拉开,冷透的大风刮了一夜,天色暗无边际,邓烟雨失神地望着,悲伤的情绪一股脑疯涌上来,眼眶漫出热气。

就在那一刹,她觉得自己有足够的理由选择放弃,比起逃出去,回到公冶身边显然更容易。

可她终究做不到。

今晚发生的事情,见过的人,她一个都没忘记——飞行棋女孩,温茉,戴蝴蝶面具的拍卖师,盛夺,万斯,江邂月,以及拼死护她的阿澄和夏琳,每个人都历历在目,他们头破血流的样子,顽强抵抗到最后一刻的样子,都在抹杀她心中另一个胆小的邓烟雨,逼着她往前走。

……

“想办法逃!!!”

……

邓烟雨哭湿的睫毛一颤,长发微蓬地吹舞起来,搅乱夜色。

公冶警官,对不起,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对不起!但是我……

我不能回去找你。

柜子和落地架快要撞散,邓烟雨鼻尖冻得泛红,抹掉眼泪,深呼吸一口气。

这幢大楼的层高超出标准高度,即便位处三楼,绑绳子跳下去仍有风险,而且眼下也没多余的时间给她撕床单。邓烟雨一早发现二楼和大教堂之间连着空中玻璃长廊,长廊屋顶离三楼有一定距离但不算危险,她可以跳到屋顶上逃走。

问题是长廊在斜前方,如何过去。

窗户下面有一条凸出的横梁,宽度略窄,她翻出窗户,身体紧贴外墙,踮着脚后跟,手指抠着砖缝,一点点往左挪动,走到一半风势陡然作猛,邓烟雨差点一脚踏空,她有些轻度失温,好在大脑异常清醒,咬牙坚持着。

嘭!

卧房门被撞响,这扇门不比双开软包门厚实,木板正发出脆弱的、难以支撑的碎裂声。

它们太快了。

不能再犹豫了!邓烟雨突破心理上的防线,把步伐迈大,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着脚底,连手心擦破皮也未曾察觉。这条装饰横梁围了建筑一圈,她贴墙转了个九十度直角的弯,继续稳步匀速前行,再向外转弯,来到空中连廊上方半丈高的位置,那里正好有扇窗,邓烟雨碎步靠近,窗上飙满的血和里面横七竖八的尸体吓得她眼前一黑,颤着小腿跪在了陡峭狭窄的横梁上。

没事的,没事的,最后一步了。

她睁开眼,鼓足勇气纵身一跳,房门在同一时刻被怪物撞开!

邓烟雨摔在坚硬的平面屋顶上,膝盖磕破渗血,她精疲力尽,肘关节颤得撑不动身体。

快起来!

双腿冻得没知觉,邓烟雨奋力捶打自己僵硬的大腿,捶出一块块红印子,总算瘸着腿站了起来,卧房的窗户爆开一记惊响,玻璃碎裂成渣掉进风里,怪物拥挤在窗口,臂膀乱挥,发出恶鬼索命般的可怕吼叫。

它们绿光迸溅的眼睛牢牢咬住邓烟雨,带头一只冲出窗户摔了下去,之后的怪物利用爪子钩着外墙,像擅长爬墙的毒蜘蛛一样咻咻匍匐而来。

邓烟雨已经无法将它们和“人”联系在一起了。她心急如焚,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往前逃,很快,她仿佛忘记了疼痛,迈开双腿大步大步奔跑起来。

月色消失了,百米长的廊顶上没有任何障碍物,邓烟雨逆着猛烈的冬风向大教堂全力冲刺,怪物们犹如飞艇空投的大礼包,纷纷从高处摔下屋顶,叠成一座蠢蠢蠕动的活尸山,它们朝邓烟雨伸手,踩着同伴的脸,抽筋了似的手脚扒地爬出来,一只只像爆发的丧尸群锁定邓烟雨拔腿狂追。

八十米!

七十米!

……五十米!!一半了!!不要停!!跑!!

邓烟雨没让呼吸紊乱,也没回头,全神贯注向前拼命狂冲,但食人怪物速度惊人穷追不舍,离她越来越近。

冲至教堂前,邓烟雨体力已逼近极限,借着助跑跳起,有如神力一举抓住高处的装饰横梁,抬腿翻上去,一推教堂花窗——推不开!

窗锁死了!

她大脑空白一秒,甚至来不及惊慌,从裙子口袋里掏出战术防身笔,一下一下砸着窗户,在怪物跑到她下方时,窗户终于裂开。

邓烟雨再是砸了两下,挥拳一捶,窗户哗啦啦破了,底下的怪物伸手去抓她的脚腕,她狠狠踹开,往里翻了进去。

走道上又暗又静,邓烟雨拍掉一身碎片,观察地形,这条走道是单独辟出来用来观景的,和前方的长廊衔接,呈“T”型布局,她快步跑向长廊,因为是环形兼之光线昏暗,兜兜转转绕了一圈才找到楼梯。

身后极其安静,并无怪物追来,邓烟雨依然紧绷着神经匆匆往下走,阒寂无人的教堂里忽然回荡出笨重低沉的一声“咚——”。

是钢琴声。

邓烟雨感到毛骨悚然,却不知什么情况,硬着头皮下到二楼,才听出许多哭叫混杂在琴音里。

钢琴还在弹,“咚——咚——”的怪声是人体在琴键上压出的噪音。

惨叫不绝于耳,她浑身一僵,抓住扶手,进退两难地跪在了台阶上,从扶手的间隙中细瞧,一楼有人影晃动,它们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幽幽绿光,其中一只从邓烟雨眼皮底下走过,仰头使劲嗅闻。

邓烟雨起身,轻手轻脚往回跑,站在二楼走廊上。

就在这层吧——邓烟雨心想,二楼即使摔下去也应该死不了,便在这层快速找房间准备先藏起来。

长廊高深笔直,一横一竖皆充满神秘气息,邓烟雨独自摸索着,路过一扇玫瑰花窗,对面房间门开了条缝,这里好像是牧师办公室,她并不想进去,继续往前找藏身地,余光瞥见门缝里漏出一丝阴绿的光。

她魂都吓没了,正要跑,门缝里颤声说:“它们还在吗?”

是男人的声音,邓烟雨扭头,看见两双绿眼睛,一上一下,说话的是蹲在底下的那个。

“你说那些怪物?你……是客人?”

“嗯!我,我是!”蹲着的男人自暗中冒出一张脸,脖下系着丝巾,他没看清邓烟雨的瞳孔颜色,只依稀发现她穿了女仆装,以为是个女郎,“你快带我出去!我会给你钱!很多很多钱!”

“我不要钱,怪物还在下面堵着,我也在找出路。”邓烟雨腹诽这两个美食家胆子好小,这可是二楼,他们从二楼跳下去又不会死,腿都不会断,干嘛不直接破窗逃了,还傻傻躲在这。

“你……”男人果然胆子比松鼠还小,欲言又止,“喂,一个人多危险啊,我们一起行动吧。”

邓烟雨迟疑了,她不想和陌生的美食家结盟:“我去给你们找路,找到了回来告诉你们。”

男人听完,脸上的表情明显变了:“我们?”

邓烟雨点头:“是的,你们就躲在这里吧,挺安全的。”

“哪来的我们?”

邓烟雨被他问懵了,张着嘴无话可说,抬头,看了看上面那双躲在暗处的绿眼睛:“你们两个……”

“什么两个,你别开玩笑了,”男人发抖道,“我一直是一个人啊。”

“……”

“……”

上方的绿眼睛这才动了动,慢慢勾成有笑意的月牙形状,在一片死寂中平移出来,是张惨白的脸。

呀,捉迷藏被发现了——怪物脸上是这样的表情,咧开嘴,冲邓烟雨笑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

男人吓得眼泪狂飙,惊叫着朝邓烟雨扑去,怪物胀紫的手臂如惊电劈出,握住他的头,这颗头在有力地挣扎,里面满当当都是货,像一颗汁水充分的橘子。

啪!怪物捏爆了它。

脑浆四溅,邓烟雨大叫着摔倒在地,不停朝后退,男人没死,伸出爪牙本能地反击,怪物拔断了他的手,撕废纸一样撕烂了他,鲜血混着脑脊等组织液从那条门缝里淌出来,邓烟雨惊恐地捂住嘴,连滚带爬撒开腿疯狂逃命。

怪物面部肌肉暂未矫正归位,始终面带诡异的笑容,拖着眼珠爆出七窍流血的“半个美食家”走出来,脖子扭来扭去地找人。

邓烟雨心脏快受不了了,一脚摔在楼梯上,落荒而逃躲到三楼,捂着怦怦跳的胸口跪倒喘息着,没等缓过劲,脚边飞来个东西,邓烟雨侧目——

一颗“爆浆”的头颅咕噜噜滚到了眼底。

“啊——!”

邓烟雨嘶哑地叫喊出声,她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腿却软得不存在,往前爬了几步才站起来,一路向前飞奔,推开尽头的门反手撞上。

这扇门没有锁扣,邓烟雨回头一看,她来到了教堂最高的圆柱古堡里,旋转石阶直通顶楼。

她漫无目的向下走,想起一楼二楼遍布怪物,走投无路的她望向上方,也在此时,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邓烟雨吓坏了,立刻转身往顶楼跑去,明知是死胡同,但她只能往上跑,直到推开顶楼大门跑向宽阔的露台,她才敢放声哭出来。

“怎么办……”她擦着脸上血迹,急出了眼泪,“我快不行了。”

她设想的最好结果,是等天一亮,游乐园开放,有人能发现她。

邓烟雨跑了一夜,饥渴交迫,身上衣服只有一层,被风吹得快昏倒。她倚靠栏杆,跌坐冷地,开始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见到今早的太阳。

一只苍白冰凉的手探出来,抓住了她。

“啊——什么!放开我!!”

邓烟雨崩溃地尖叫,也只有叫出来能让她好受些,她举起防身笔猛刺下去,那只手松开了,她急忙起身往后撤。

苍白大手被刺出血窟窿,照旧铁钳一般攥紧栏杆,第二只,第三只……更多手扒了上来,邓烟雨认出了它们,是在屋顶上追击她的怪物群。

它们不钻窗户,居然往最高的楼顶爬?!

邓烟雨在风里摇晃了一下,搜寻着露台哪里能躲,一眼定格前方——教堂最大最美的半球形玻璃穹顶。她瘸着腿跑了过去,回头见怪物已经爬上来一大半。

不能躲,得找第二个出口离开才行。

邓烟雨抓乱了头发,在原地急得左顾右盼。

“很好,小土豆,就待在那,别动……”

千米开外,一架狙击步|枪对准了邓烟雨的后脑,女人咬碎糖果血,红唇如艳丽的玫瑰绽放开来。

她扣下扳机,邓烟雨偏偏在她开枪之际动了一步。

子弹惊速出膛,撕裂狂风,穿越千米之距射向大教堂,打在邓烟雨脚边。

什么声音?

邓烟雨低头,茫然盯着地上的弹坑。

“嘁……”

女人乌绿的媚眼从夜视瞄准镜上移开,一截紫色蝎尾纹在上翘的眼尾处。

邓烟雨吓出一背冷汗,逃到穹顶的另一面,怪物们鬼抓狼嚎奋起直追,女人便在瞄准镜里看他们秦王绕柱,脸上表情从冷淡转变为复杂。

这小土豆在玩什么呢?遛丧尸?

邓烟雨没在玩,她快疯了,除了绕着穹顶一圈复一圈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躲避,可她真的跑不动了。

她看了眼手中的笔,突然攀着穹顶周围的雕塑,朝玻璃圆顶上爬去。

女人观察着她,准备开第二枪。

邓烟雨爬了半天,即将接近穹顶的至高点,那里竖着一具十字架,邓烟雨搂着它跪下来,天边破出拂晓的光,邓烟雨却觉得更冷了,迷糊间听到几声大笑,她认定是自己幻听了,隔着玻璃一看,底下的场景让她终生难忘。

祈祷大厅已沦陷,美食家像块过年宰好的猪肉挂在礼堂椅背上,高定衣料化作雪花撕碎一地。教堂大门关着所以怪物都出不去,在神圣的十字架下走走停停,恩赦的光辉洒落在它们血腥的獠牙上。

邓烟雨正出神,咻的一声,有东西剐过皮肉,她感觉脑袋边上热热的,留下一股液体,视野逐渐昏花,慢慢往后仰——

跌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邓烟雨昏沉地撕开眼,颤抖的手去抓对方的衣服。

这个怀抱有些熟悉,她眼中泛出点点碎光,努力转过头,下一秒,眼中光芒顷刻化为乌有,她的眼眸再次黯淡下去,空洞破烂得像一抔烧剩的余烬。

江邂月垂眸,无声凝望着她,晨风吹开他的西装,满世界猎猎作响。

“江爷,你挡着我了。”

江邂月对耳侧闪光的无线通讯说:“妮卡,停止射击。”

“……”

“什么?”

妮卡先是疑惑,接着表现出烦躁:“你真打算把她交给主席?”

江邂月沉默须臾,说:“这是我的猎物。”

妮卡不以为然地嚼碎糖果,裹着果浆的血液在唇齿间漫开:“你只是需要一具尸体,不是么?”

江邂月眼眸微敛。

“让开,”妮卡瞄准江邂月的后颈,“我无需服从你的指示,再妨碍我,别怪我连你一起干掉。”

“枪法这么烂,真浪费了你这把满配M200,回去再练个一百年吧。”江邂月懒得重复,关掉通讯,把邓烟雨提起来。

邓烟雨抬手,慢吞吞擦拭着流满眼睑的血,再使出全身力气,用两条细胳膊去推江邂月,防身笔扎向他。

江邂月纹丝不动,看着她,冷笑:“怎么,我杀了你的公冶警官,你想报仇吗?”

邓烟雨抖着唇,说:“我要让你……偿命……”

“邓烟雨,”江邂月一脸不快,念出她的名字,“我现在是在救你,若非我挡着,它们马上会来吃你。”

怪物们畏畏缩缩挤在玻璃穹顶下,碍于江邂月的气场,皆不敢有所动作。

“别得寸进尺,跟我走。”

邓烟雨怒不可遏甩开他:“不要拉我!!”

她虚弱地跪倒,扶住十字架。

“它们要吃我就让它们吃啊!”邓烟雨痛骂道,“你滚开!!!”

“你这条命已经由不得你做主了。要和公冶渡莲殉情吗?”江邂月心觉可笑,蹲下来,告诉邓烟雨,“可惜他是去地狱的人,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

再也……见不到?

她呆呆的,哭花的脸万念俱灰,眼圈下淤着青紫,肿痛发炎的伤口折磨了她一个晚上,手再也使不出劲,松开十字架,整个人往下滑。

瞅见邓烟雨要掉下来了,怪物们手脚并用,急哄哄爬上去抓她,江邂月提住邓烟雨的后衣领,一脚把领头的怪物踹得尸首分离,飞下去碾死了一大片。

他怒火中烧。

结果偏在这节骨眼上,一发子弹飞来,割破他的西装,击在玻璃上。

江邂月雷霆震怒,按亮通讯:“妮卡,我希望你是长耳朵的。”

“不好意思,我得到的指令是击落目标,”妮卡说,“把邓烟雨举起来,下一枪我要打爆她的头,不然,就换你去见阎王。”

江邂月笑意发狠:“你敢杀我。”

“是,我不敢,”妮卡放肆一笑,“但我敢让你掉下去,你死不了,难保你手中的小土豆不会摔成烂泥。”

没等江邂月开口,邓烟雨先恢复意识,狠命推开了他,妮卡的子弹也在千米之外破空射来,击中邓烟雨的肩膀!

血液当空喷溅而出,子弹穿出肩胛,再一次击穿玻璃。

邓烟雨仰面倒下,嘭!玻璃粉碎,碎片闪着光划过她眼底,她直直朝下坠去,江邂月骂了声,伸出手去抓她扬起的手臂,他反应迅疾,本是可以抓到的——

可邓烟雨挥开了。

两只手在风中仅差毫厘,便错了开去。

江邂月发丝乱了,望着她坠向如山似海的丧尸群,余光内骤然掠过一道身影,江邂月不禁皱眉,偏过头,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这个人……他……

邓烟雨在急速跌落之中最后一次睁眼,朦朦胧胧间,她也看到了。

她看到公冶了。

他义无反顾随她跳下高台,向她飞扑而来,黑发在风中温柔吹起,露出一双水绿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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