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里传来男人的质问。
不、也不对，算不上质问，就连疑问也算不上。
他的声音有些哑，低沉清浅音色醇正，听不出半点疑惑。
游戏里他的人物建模正蹲在林姣身边直直盯着她，声线被刻意压得很低，磁性悦耳，可落在林姣耳朵里不亚于地狱恶鬼索命，让她心下一紧。
林姣嘴唇白了白，眼睫轻抖一瞬，“……什么衣服？”
迟疑的态度，真切的无辜。
好似完全不知道陆宸渊在说些什么。
弹幕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啥意思，什么衣服？
——是在问四号穿的什么皮肤吧？
——就是很普通商场皮肤啊。
——看不懂，只觉得四号的声音真的好好听！
话落，听筒那边的人沉默许久，只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林姣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眼尾放松的下垂，然后，下一秒，林姣清晰的听到陆宸渊轻笑一声。
接着，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道：“没什么，我这里有医疗箱。”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揭过了这个话题。
“啊……，谢谢。”
林姣愣愣地操控着游戏人物拾起了医疗箱，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陆宸渊的意思。
林姣本来一直在蹲守季丞的直播间，卡着点想要和季丞匹配上，没想到最后会和陆宸渊碰上。
在她的记忆里，陆宸渊几人应该没有听过她的声音，这也是她敢在游戏里开麦求救的原因。
可陆宸渊突然提到衣服这个话题，就像知道了她的身份故意试探，可他之后的态度又非常莫名，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还没等林姣仔细思索，房屋附近就又响起一连串的枪声和脚步声。
林姣被吓了一跳，连忙趴在了地上，像只行动迟缓的小乌龟，一点一点挪向了刚刚躲藏的小角落里，半点不敢停留在窗边。
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谨慎有多谨慎。
陆宸渊沉默了一瞬，道：“你在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林姣的错觉，她总感觉陆宸渊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好笑的笑意。
林姣耳根一红，“我没捡到合适的木仓。”
话落，弹幕：
——这三级头三级包的，我都快以为她要满配了。
——应该是拿到不太好的木仓了。
——就连陆神都还戴着一级小绿头。
——这运气，到底是好是坏啊。
——怪不得不敢动。
陆宸渊沉吟道：“你现在有什么？”
是比较一般的M164还是不太容易把握的喷子？
弹幕上也有人在猜林姣拿到的是什么。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林姣将手里的平底锅换下，一把小小的M19左轮手q映入眼帘。
弹幕：……
陆宸渊：……
他怔愣一瞬，随即偏过头去，抬起手轻轻盖住脸，嘴角忍不住翘起浅浅的弧度，耳尖微不可见的发红。
好像……可爱得过头了。
幸好隔着屏幕，要不然林姣可不止耳朵红了。
也许林姣读懂了这沉默的气氛，有些羞恼的解释：“我也想出去搜，可是我刚落地，就听见别人的脚步声，我不想死这么快，不想拖你们后腿……”
所以她就先躲起来，想等着别人走了再出来搜物资。
陆宸渊在心里把少女未说之语补全，不由轻笑，夸赞道：“还挺厉害的。”
他继续道：“你要什么木仓，我帮你找来。”
林姣弱弱道：“狙击q可以吗？”
陆宸渊闻言勾唇，“可以，我的给你。”
林姣连忙摇头，一想到有十几万人正在看她拿他们偶像的枪就耳根发热，“不用不用。”
——救命，这场直播才刚开始，陆神就笑了好几次。
——这两个人是不是认识啊，感觉之间的氛围不一样。
——妹妹是陆神粉丝吗？
——应该是吧，都喜欢玩狙击。
陆宸渊因着性子冷静狙打得也准，所以在队伍里打得一直都是狙击的位置。
曾经也创造过397米超远距离击杀，又靠着瞬狙绝境逆袭，一战成名。
在陆宸渊心里，林姣就是他们KG的狂热粉丝，只是较于队伍里其他三个人，应该是更喜欢他。
他无法将那时从内心涌出的窃喜当成错觉掠过。
他本想先把人都带离更衣室，之后再回来跟这个小家伙聊一聊。
至于聊些什么。
陆宸渊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识的在脑海里想着该如何劝她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想着那三个人的缺点该怎么统合总结的讲给她听，告诉她如果被那三个人发现的话会被怎么恶劣对待。
然后用压抑不住的卑劣心思诱哄她向他寻求帮助。
当然，这需要她付出一些“代价”
今天算是意外之喜。
林姣的拒绝实在太明显，陆宸渊没法，只能又把扔出去的枪捡了回来。
“呆着别动。”
陆宸渊嘱咐完就动作利落地翻出了楼房。
紧接着林姣就听见几声枪响，围绕在地图上的脚步印逐渐消失不见。
“过来舔包。”
陆宸渊淡定道，“没人了。”
“谢谢！”
林姣双眼亮晶晶的，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上扬。
林姣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物资充盈的包，以往她都是捡别人剩下的。
空荡荡的武器栏瞬间被填满，也满足了她心里轻微的游戏收集癖。
虽然林姣的游戏技术不是很好，但是只要她能活到决赛圈，那她的物资绝对是最好的。
三级的装备和满配的武器都是小的，最重要的是超数额的子弹和足够多的医疗物资，也许可能到死都用不了几个，但林姣主打的就是一个心里安慰。
万一别人打着打着就没子弹了呢？
说不定到时候就是她反杀的机会。
林姣就抱着这样一个悲观又乐观的想法穿梭在绝地求生的地图里，几乎每一次拿到狙击枪的时候她都能成功靠着伏地魔苟到决赛圈。
第一次一次舔到这么多包的林姣瞬间放下对陆宸渊的警惕，像只忘性很快的兔子乐颠颠的贴上了一个刚刚才‘威胁’过她的男人。
不过也是，谁会知道这样一个看起来古板严肃，粉丝眼里冷漠可靠的男人的脑海里全是些卑劣肮脏的想法。
毒圈又开始刷了，林姣被迫跟着陆宸渊和情侣队友转移自己非常喜欢的阵地。
林姣几人运气不错，是少数满编队进入了决赛圈，的，现在还活着的几个人大多数都在单打独斗。
车刚开进山林就听见了密密麻麻的枪声，左上角的小地图上四面八方全是枪的标识。
林姣从来都听见声音就跑，从不参与各路大神之间的争斗，要不是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在玩，也许林姣早就找个石头躲着了。
路人大神很多，但一般比不过职业选手的超高意识和走位躲弹。
所以最后他们成功吃鸡。
结算页面里所有人都有着吃鸡称号，只有林姣还有一个人体描边的称号。
虽然她拿着满配的武器装着满值的子弹也没打中一个人，但是这也是林姣第一次吃鸡。
林姣看着手机屏幕，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努力的活到最后，应该不算拖后腿了吧？
林姣自从接下莉利娅的任务之后，就一直非常担心自己会因为拉胯的游戏实力招很多骂，但还好结果是好的。
“那个陆神，我们能加个游戏好友吗？”趁着还没退队，男生带着期许连忙问道。
而一直没开麦的女生也开了麦，“那个…四号妹妹，我们能加个游戏好友吗？”
林姣懵然，“啊？”
没想到会有人提到她。
她本以为没人会注意到她，毕竟她只是一个技术又差，又没什么存在感的人而已。
“对不起，这个号是别人的号，可能号主会介意，”又怕自己说得不礼貌，林姣连忙补充道：“我、但我有自己的号，我发给你。”
少女说话的声音有些抖，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回的声音里藏着许多正面情绪，因为愉悦而期待，因为期待而紧张。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心中怀着交友期待的林姣晕乎乎的就把自己的游戏账号发在了队伍聊天框里。
看着这一连串的数字，陆宸渊一脸平静的收回了正要加好友的手。
哪怕男人很快就熄了直播间的屏，但还有眼疾手快的粉丝将林姣发的数字记下，跑到游戏里一搜，发现林姣居然只是一个铂金选手。
——哦吼，我已经脑补出一部甜剧了。
——羞涩小粉丝为了大神偶像不惜借号，只为了能和偶像撞车
——不好意思，你一说出来我就没感觉了。
——附议。
——总感觉不是这样。
弹幕过去的很快，但陆宸渊还是精准的扫到了关键信息。
男人面色平静目光幽幽，忽得变得沉默不语。
要让甜剧成型当然需要足够多的反转。
比如，偶像为了能再见到小粉丝，开始参加以往不喜欢的线下采访，试图再次遇见；
比如偶像为了找到小粉丝，私下开始调查她；
还比如，偶像希望小粉丝能对他做更多，不仅仅是借号撞车，还有直白的示爱、更加过分的私生跟踪、褪下衣服躲藏在他的房间里……以及其他可以将欲-望用在他身上的事情
到那个时候陆宸渊会非常严肃的问她：“还有其他的吗？”
少女应该是害怕中带着不解，她会颤声求饶。
而他会认真的告诉她：“你不该只做这样。”
“你可以对我做更加过分的事情。”
“让我离不开你。”
让你离不开我。
“让我满心满眼都是你。”
让你满心满眼都是我。
“不用害怕，我不会揭露你的。”
不要担心，这是我所渴求、渴望甚至期盼的。
*
“呼——”
林姣长舒一口气，看着列表里新鲜出炉的好友，心中愉悦。
这一把良好的比赛氛围和结果给林姣带来了极大的自信。
林姣蹲在季丞的直播间里，和季丞同时摁下开始游戏。
载入游戏的时间也和季丞是同时的。
林姣还没扬起笑，就看见直播间上飘着的弹幕：
——季队好惨，这么多把没碰上一个女生。
——谁懂啊家人们，隔壁江江都已经开始找固定女队友了。
——论玩得开，还得江初白。
——没关系的季队，除了你大家都有过妹妹。
所以，她还是没有排上季丞。
林姣微微有些气馁，肩膀耸起，但是又很快振作起来。
不管排到谁，她都不会把糟糕的情绪带入游戏。
终于进入游戏，林姣就听见队友在麦里吐槽着什么。
“江江，你在直播间里说得那些都是真的吗？”
男人晒笑，“当然。”
“开局都别跟着我，要是有人能活到决赛圈，我就带那个人固排。”
是林姣最讨厌的江初白。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林姣突然有了自雷退赛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