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青萼下意识抬头看向秋月栖，疑惑着此刻来敲门的人会是谁。
似是听到了动静，敲门的声音停住了，但门外的人却好似并未离开。
秋月栖递给青萼一个“安心”的视线：“开门吧。”
青萼定了定神，这才听话的快步上前打开了门，旋即愣住了。
方才跟在秋月栖身后，青萼也朝着楼下看了一眼，认出了此刻站在包厢门外的这位，就是立在楼下的那位公子。
青萼并没有第一时间请章祈安进门，而是尽职尽责的询问道：“公子何事？”
章祈安顿了顿，温和有礼的冲青萼拱手行礼。
“打扰了，”章祈安主动后退一步，十分守礼的解释道，“方才似是看到了秋小姐，想到曾有过一面之缘，今日巧合相遇，便冒昧前来打声招呼，若有打扰，还请见谅。”
青萼蹙了蹙眉，她是脑子愚笨了些，但她却懂得保护自家小姐清誉，提防外男的道理。
此刻看着面前不请自来的男子，虽然对方表现的温和知礼，看起来就像是个毫无危害的斯文读书人，却依旧让青萼十分警惕，一时间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让对方进门。
恰逢此时，身后传来了秋月栖的声音。
“青萼，让人进来吧。”
有了秋月栖的吩咐，青萼哪怕警惕性依旧不减，但还是听话的把人请进了门。
待对方进入包厢后，青萼把门敞开，自己则是快步走到了秋月栖的身后候着，眼神警惕的看着冒昧来访的男子，丝毫不掩饰对他的防备。
章祈安的视线平淡扫过对他似是抱有着敌意的青萼，面色自然的冲秋月栖拱手行礼，十分知分寸的站在一个不会冒犯到秋月栖的安全距离。
秋月栖安静的坐在位子上，压根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微笑着看向章祈安，冲他打了招呼。
“原来是章公子，真巧。”
“打扰到秋小姐了，”章祈安的视线迅速扫过秋月栖面前桌子上的食物，诚恳道，“扰了秋小姐的情景和雅兴，在下思来想去，还是该来道个歉的。”
“事情的争端本就与章公子无干，”秋月栖十分善解人意，“章公子何必因为旁人的过失，而揽事上身前来致歉呢？”
秋月栖话落，章祈安的面色微微一僵。
他有些控制不住的，抬眸快速扫了秋月栖一眼。
这和他所预想的场景天差地别，秋月栖不该是这般反应才对……至少不该是用这种带着些许戏谑和无所谓的视线看着他。
章祈安心脏微微紧缩，脑子飞速运转，思索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打从在那场踏青活动上，事情的发展超出掌控后，章祈安就不止一次的反省思索过，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
他引以为傲的周密计划，却在遇到秋月栖的时候，还未起步就支离破碎。
数次试探过后，眼下只能硬着头皮用这种破绽百出的方式，何尝不是他的另一种失败。
但他章祈安，向来不是会认命会轻易服输的人。
秋月栖的不可控，少见的让他升起了更强的征服欲。
越是难以掌控的人，在最终落入他的手中，任由他搓圆捏扁的时候，才更有成就感。
不是吗？
章祈安舌尖轻抵内腮，眼底升腾起了一丝令人无法忽视的征服欲。
“秋小姐说得对，”章祈安摒弃了原计划，坦然一笑，“看来在下这点小心思，在秋小姐面前着实笨拙。也是在下不想错过这难得的机会，才想方设法找着借口前来，只为能见秋小姐一面。”
如此这番话，丝毫不符合章祈安装出来的文人的清雅气度，反倒有点登徒子的味——从青萼瞬间瞪圆了眼睛，快步上前挡在了秋月栖身前的动作可见一斑。
秋月栖也颇感意外，这番不太稳重的话，是以前的章祈安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说出口的。
在她面前，章祈安一直很好的扮演着一个清俊文雅彬彬有礼的书生形象，温润且脾气好，带着文人宁折不弯的气节，无一不让秋月栖为之着迷。
但如今，秋月栖却觉着现在看到的章祈安更加鲜活。
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本性吧？
以前秋月栖所看到的，只是他想让她看到的罢了。
想到前世自己因为看到的假面，就对章祈安迷恋到丧命，秋月栖此刻只觉着心底无比腻味，甚至懒得再多同他说一句话。
懒得费心应付，秋月栖就三言两语把章祈安给打发了。
章祈安蹙眉，他费了这么大力气，还没达成目的就这么被秋月栖请走的话，下次再想创造这种机会更是难上加难了。
章祈安不想走，若是秋月栖再给他一刻钟机会的话，他一定能发挥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力，说服秋月栖让他留下，并延伸开话题。
但可惜，青萼是个严格遵守秋月栖命令，甚至脑子有些死板的丫鬟。
在秋月栖说出让她送客的话后，青萼就一个箭步上前，用不容拒绝的姿态，紧盯着章祈安迫使他步步后退，姿态强硬的把人送出了包厢。
“啪——”
包厢的门干脆利落的在章祈安面前合上，用力之大，差点没拍到他脸上。
章祈安有些狼狈的站在包厢门外，神情微微呆滞。
他这是……被轰出门了？
回过神来后，章祈安面上闪过一抹阴鸷之色，旋即又恢复了往日端方有礼的书生模样。
赶走了章祈安，青萼还有些郁愤不平，气到脸都憋红了。
“这么生气做什么？”秋月栖颇有些好笑的看着青萼，好整以暇道，“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赶出去就是了，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恼呢？”
“他，他轻浮！”青萼嘴笨，憋了半晌才最终憋出一句评语来，“他不是好人！”
秋月栖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在青萼茫然的视线下笑声愈渐增大，最后竟笑出了眼泪来。
青萼有些惶恐不安的看着秋月栖，不知自己的一句话，怎么引得自家小姐这般大的反应，登时手足无措起来。
秋月栖笑了半晌才渐渐平静下来，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面色重新坚毅起来。
往事不可追，曾经犯过的错无法更改，但现在她能保证自己不再重蹈覆辙，就不算晚。
只是看到章祈安，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平静。
心中翻腾的怨愤怒火，几乎快要把她整个人都烧着了。
秋月栖深呼吸一口气，端起一杯已经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平复情绪。
片刻后，包厢的门再次被敲响了。
青萼被秋月栖方才的反常吓了一跳，她不怎么聪明，参不透其中缘故，但大抵能猜到定是同方才那个登徒子有关。
此刻听到敲门声，青萼还以为是方才那个登徒子不死心，又想要继续纠缠，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就气势汹汹的冲过去开门。
方才只是把人给赶出去真是太便宜对方了，这会儿人竟然还敢来，看她不揍对方个满脸开花！
青萼猛地拉开了门，原本气势汹汹到有些狰狞的脸，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突然就凝固了。
接连两杯冷茶下肚，秋月栖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
见青萼僵立在门口一动不动，视线又被她全部阻挡，秋月栖奇怪询问。
“青萼，是谁敲门？”
听到秋月栖的呼唤，青萼骤然回神，慌忙扑跪在地冲着门外磕头行礼。
“奴婢见，见过两位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秋月栖心下一动，忙起身冲着门边走去，果真看到了立在门外的郁风凌一行人。
秋月栖忙冲二人行礼，同时视线似是不经意的朝着外头扫视了一圈，没有瞥见章祈安的踪迹，她才松了口气。
郁风凌的视线一直落在秋月栖的身上，并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
但他没有作声，沉默着被迎进了包厢落座。
郁泓熙则兴致勃勃的看看表情还僵硬着的青萼，再看看面色如常的秋月栖，笑着出声打趣。
“方才是发生什么事了么？瞧你家丫鬟开门时的表情，活像是要生撕了我们似的。”
郁泓熙带着笑意的话还未落，青萼就急得涨红了脸，满头大汗的噗通跪倒在地，冲着他磕头求饶。
“殿下恕罪，奴婢知错了！”
郁泓熙一愣，下意识朝着四哥看了过去，恨不能高举双手以示无辜。
他就是打趣两句罢了，这小丫鬟怎的反应这般大，活像他是个一言不合就要取人性命的活阎罗似的。
“青萼。”
秋月栖轻轻出声，阻止了小丫鬟惊慌失措的高声求饶。
在青萼惶惶不安的噤声后，秋月栖才转首看向郁风凌和郁泓熙，面带歉色为小丫鬟开脱。
“方才遇着了一个让人不太愉快的家伙，”秋月栖顿了顿，嗤笑道，“青萼还以为是对方心有不甘去而复返了。”
郁泓熙闻言，颇感兴趣的看着秋月栖。
虽然只是短暂的交流过仅有的那么几次，但郁泓熙对心性沉稳知分寸的秋月栖还挺有好感的。
能让她感觉不太愉快的人，郁泓熙还真有些好奇。
不待他多问，郁风凌就先警告似的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过多探究。
郁泓熙咂咂嘴，遗憾的把未出口的追问咽了回去，一副十分乖巧听话的模样。
秋月栖把兄弟二人的眼神互动都收入眼底，颇感有趣。命青萼出去守门后，她方才好奇开口询问。
“二位殿下怎么会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