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找突破口
“那……那个……没太阳了……”阮锦星挣扎着开口，悸动的心并没有因为这五分钟的路途而平息半分。
“哦，好。”薛阳忙不迭地将衣服放下，拿在手上。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看对方的脸颊和耳根，因为不约而同都是一片红晕。
薛阳走在前面，让阮锦星站在稍远的地方，敲响门，却许久都没有回应。
他垂下手，将耳朵贴在门板上，里面静悄悄的，应该是没有人在。
他回头，无奈道：“没人在家。”
阮锦星正想问问他接下来要怎么办，就听见楼上的窗户探出一个脑袋，是一位老大爷，他打量着薛阳和阮锦星二人，道：“别敲了，他们夫妻两个人都出去了，他们小孩也要下午五点半才从一小回来。”
薛阳抬头，继续问道：“大爷，我能找你问个事吗？您能下来一趟吗？”
大爷似乎也无事可做，于是便叫两人到楼房的另一侧，那里有一张躺椅，显然是他用来晒太阳的。
薛阳和阮锦星恭恭敬敬地站着，等大爷找位置躺好才开始说明来意。
“大爷，我们是附近那所高中的学生，您知道崔向阳吗？我们就想来了解一下他自杀的原因。”
闻言，悠闲的大爷眼睛一亮，坐起身，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真是自杀的？”
薛阳不明所以，应道：“是啊。”
“我跟你讲，他们两夫妻就是……我都不想说了，一点也不把他们大儿子放在心上。我跟你们讲，你们别告诉别人……”
“好。”
薛阳忽然生出一种自己成了传递八卦的重要成员，蹲在老大爷身边，侧着耳朵倾听。
“他们也是从小地方来的，一直打工也才买了这么小的一个房子。还有，这俩夫妻一直以为他们托老人家养的大儿子死了，好像是那个大儿子小时候身子骨特别弱，但其实根本没有。”
“老人家死了以后，那孩子的叔叔婶婶就看他可怜，又联系不上他们，不情不愿地带在身边，还把他打得满身是伤……当然，这我不知道，反正当时这孩子来的时候就瘦瘦的，全身是伤痕。但是突然在他们大儿子准备上初三的时候，那叔叔婶婶突然找到了他爸妈，说什么摊上大事了，反正他们再也不管了。”
“大事？”薛阳不解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急急忙忙就接过来了。”老大爷又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后才继续道，“不过前段时间好像有人来找麻烦，就陆陆续续半年了，每次他们被找麻烦以后，就全把气洒在大儿子身上。”
薛阳的凝眉，眼里闪过些许痛楚。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什么大事弄的……反正不清不楚的……我有时候起夜还会听见那孩子哭……你说说，一个半大孩子能惹出什么事情，这俩夫妻还天天责备小孩，也不想着怎么解决。”
“那孩子死了以后，这俩人就神神叨叨的，又哭，哭着的时候还突然会笑，笑着又哭，嘴里说着什么‘死了好’‘解脱了’，跟神经病一样。就他们的小儿子还正常一点。”
信息量有点多，薛阳感觉脑子有些乱，趁老大爷的讲述终于停顿，他问：“您看见是什么人来找他们麻烦了吗？”
“没看见，因为那人来他们家里都还没什么动静，但是一走就开始闹腾。”
薛阳心下思忖，默默将那“轻叩铁栏门，淡笑感亲切。”“温润轻言语，往事自呈现。”对上，虽然没什么新的线索，但是证明崔向阳的诗就是在说这件事情了。
“最近又来了吗？”他认真问。
老大爷摇着手里的扇子，点头道：“对，就两周前吧，又听见他们家闹了一次，好像他们儿子才死了四五天，骨灰才从火葬场取回来，又听见他们家里哭喊咒骂了好一会儿，男主人还拿着扫把说要打死谁，闹得我儿子他们都下去看看他们，这才知道他们大儿子死了。”
薛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的猜测正在一点点被证实，又问：“您能确定是那个人吗？”
老大爷点点头，道：“背影就是，而且能让他们这么生气的也没有别人了。”
一下子得到那么多消息，薛阳有些恍惚，头又开始疼，耀目的阳光让他感到眩晕。
阮锦星见薛阳有些不在状态，心里想了一个主意，微笑问老大爷：“爷爷，您知道他们的小儿子可能会走那条路回来吗？”
“就你们面前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到大马路上，拐个弯就是一小，这条路窄，没什么太阳，电动车不太好开，一般走路的小孩都从这里走。”
“那孩子长什么样？”
“看着虎头虎脑的，跟他哥哥长得挺像的，眉毛偏浓，皮肤也是偏棕色的。”
阮锦星点点头，笑道：“谢谢大爷。”
薛阳才从眩晕中缓过来，不解为什么阮锦星现在就问完要走了，他起身，只好也跟着道谢。
“好，好，不用谢。记得叫你们老师说说，像这种家里的就应该找老师过来谈谈。”
“一定一定。”
两人正准备告辞，却看见老大爷眯着眼睛道：“诶，你们学校允许早恋啊？”
薛阳没有品出他话里的意思，如是道：“嗯。”
老大爷咧嘴笑笑，摇了摇扇子，连着说了两个好。
阮锦星被说得脸颊发烫，轻轻扯了扯薛阳怀里的外套，催促他快走，然后回头对老大爷道：“爷爷，我们先走了。”
“好。”
等稍稍走远，阮锦星不满道：“你说那个干什么！”
“这……这不是事实吗？”薛阳无措道。
“你……不说了。”她微抿着唇，快步走在前面，心里的不自在潜滋暗长，却又怕薛阳像刚才一样昏昏沉沉，时不时回头看看他有没有跟上来。
“我……给你挡太阳怎么样？”薛阳提议道。
“嗯。”
这样也好，他没跟上来她也知道。
走了一阵，她心里才稍稍好受一些，问道：“你刚才怎么了？”
“啊？”
“就问着问着你突然不说话了。”
薛阳支吾道：“头晕，脑袋一团乱，不知道问什么了。你后面帮我问了什么？”
“我问了他们小儿子的放学路线，我们去找他问问其实就知道了，小孩子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说谎，说谎了也能看出来。”
“那……我们下午还要来……蹲点等小孩啊？”
“不然呢？”阮锦星平视前方，打趣道，“你这聪明的脑袋已经能知道是谁干的了？”
“好像……有很多人……很多事……都跟崔向阳有关。他父母是一方面，还有爷爷说的那个神秘黑衣人……还有杜恒说的……反正我现在还没有理清楚思绪。”
“你真的不用再休息休息吗？”她回头问。
“不用了，我们走快些，要迟到了。”
……
薛阳和阮锦星守在人少的拐角，等着老大爷描述的人出现。
薛阳靠在墙壁上，心里却不禁犯难，忍不住小声道：“我们这样没经过别人同意就把小孩叫来聊天真的好吗？”
“那你能去面对那个凶巴巴的叔叔？”
“我不能。”他低下头，看着鞋尖，总感觉到隐隐的不安。
终于，他们看见了描述中的那个男孩，男孩的个头算是高挑，模样当真和崔向阳长得相像，阮锦星首先上前，微笑道：“你是不是崔向阳的弟弟？”
“嗯。”
薛阳将他上下打量，看样子这个孩子也有五六年级的样子了，应该不会说着说着就害怕地跑开，于是上前，拿出自己的崔向阳的合照，放柔语气道：“我们是他的朋友，我们想问你一些问题，可以吗？”
“嗯。”他的双眼明亮，眼型也与崔向阳的相似，对视的短短几秒，薛阳感觉自己仿佛在和崔向阳对视一般，嘴唇颤了颤，然后错开目光。
“你是薛阳哥哥。”男孩朗笑道。
薛阳闻言，讶异地抬眸，问：“你认识我？”
“嗯，我听我哥哥讲过，还看过你的照片。”
薛阳眼底的光茫柔和了一些，耐心道：“你能告诉我，在你哥哥自杀前，他是不是很不开心？”
“嗯，有一个人总是来找我们，说一些哥哥在蔚县的事情，他说话温温柔柔，但是每一次走爸爸妈妈都很生气。”他说着，眉眼低垂。
“那……你能告诉我，那个来你们家的人长什么样子，那件事情到底是什么？你说不清楚没关系，你就说你听见的。”薛阳微笑道。
“那个男人……很高……眼睛长长的，眉毛这里有些凸出来，皮肤也比较白……”
阮锦星撞了撞薛阳的手肘，他抬眸，便对上一双愤怒不满的眼睛。
而孩子还在努力回想，道：“好像是因为一个姐……”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崔向阳的父亲揪住薛阳的衣领，手指关节紧攥到发白，厉声道，“人都被你们逼死了还不够吗？还不够吗！”
薛阳感觉自己的呼吸正在被一点点夺取，脸色因为缺氧而发红，脑袋开始嗡嗡作响。
“叔叔，你放手，我们没有要害他……我们只是想知道为什么……”阮锦星用力想要扯开他，却被暴力推开，瘫坐在地上。
孩子一双眼睛充满着惊恐，眼睛里充满泪水，哭喊道：“爸爸，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是哥哥的朋友……哥哥跟我说过的！”
“所有东西我已经交给骑三轮收废品的了！你别想拿到任何东西！”
薛阳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崔叔叔的脸已经模糊不清，世界在他的眼前旋转。
喉间的桎梏在瞬间消失，但面前人手上的力将他用力往墙上一撞，温热淌过脸颊，他闭上眼，用着脱力的声音道：“叔叔……我就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会……你为什么要那样……对他……”
“我说了我没有逼他！我没有！”他猩红着眼睛，蹲下身，与瘫软在墙角的薛阳目光平齐，他掏出手机，嘶哑道，“凌晨4点45分到4点55分的通话记录，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