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杜恒在夜赫身后喊道,大手攥住他的衣领往后一拉,眼神犀利地凝视着勉强才站稳身子的夜赫。
夜赫见又是杜恒,眼神沉了沉,将手中的卡片往他面前晃晃,严厉道:“同学,你能放开了吗?”
“薛阳。”杜恒冲着床上的薛阳道。
薛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心里还在疑惑夜赫怎么不继续说了,意识到刚才的声音是杜恒的,他赶忙起身,便看见杜恒一副征服者模样将夜赫控制住。
“……怎么了?”他不明所以问。
杜恒这才将夜赫放开,拍了拍手。
夜赫心想,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学生。
“你怎么了?一来就揪住夜医生的衣领。”薛阳也有些不满,站在杜恒身边,撞了撞他的手肘,小声道。
杜恒锐利的目光落在夜赫身上,冷声道:“有点误会。想找夜医生解释解释。”
夜赫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自己的衣领,搬来一张椅子坐下,用手势请杜恒说。
“夜医生,请问你为什么会在薛阳那天在天台磕到脑袋时候出现在天台?”
薛阳茫然地看向杜恒,努力回忆着那天的事情,那个声音,好像确实不太像是杜恒的。
夜赫唇角微翘,饶有兴趣道:“你怎么知道的?”
“鞋印,你鞋子上面的灰尘,头上的汗水,还有电梯楼层。”
夜赫没有否认,点点头表示赞许,而后解释道:“自从崔向阳出事后的第二天晚上,我在女生宿舍发现薛阳晕倒在走廊的时候,我就在晚上有意地注意他。”
“你怕他自杀?当时他的情况没有那么严重,你怎么能判断……”
“我研究过一个案例,他的状况很像创伤应激综合症,而且跟那个病例很像……”夜赫拿起旁边的被子,喝了一口茶,接着道,“那名患者最后选择了他所目睹的死者的死亡方式。”
杜恒眼里的锋芒淡了一些,接着道:“所以你在薛阳淋雨那天上天台也是因为这个?”
“嗯,原来跟踪我的人是你。”
一听到病例这个词,薛阳总感觉熟悉,脑仁刺痛,他一只手撑着脑袋才能缓解那份疼痛。
脑中快速闪过了一个猜测,呼之欲出的答案逐渐聚拢,却因为两人的关心而溃散。
“没事吧?”夜赫皱眉,“你头上的伤口还没好全,有没有去拍片子看看?”
薛阳回过神,却在看见夜赫时连连后退,整个人坐在了床上。
那份没来由的恐惧因为找不到证据而淡化,他刚想解释什么,便听见杜恒继续逼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薛阳会在凌晨五点上天台,而你又刚好赶到?”
“不是,我都说了是跟我那么病例相似……”
“是相似吗?”杜恒的语气加重,“还是心虚啊?”
夜赫荒诞一笑,目光冷了几分,反驳道:“我看在你是学生的份上我不找你算账,但你这样没来由的怀疑我,你又跟当时伤害薛阳的人有什么分别?”
这一句话触及薛阳内心的柔软,他抬眸,想要劝阻,便听见杜恒道:“那你真的没有一点心虚吗?我说你心虚有错吗?我每次提及崔向阳,你的抗拒和紧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你怀疑是我刺激他跳楼的是吗?”
“我这是合理怀疑!”
“我没有做伤害他的事情!”
杜恒眼眸微眯,两人的僵持让他觉得有些棘手。
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夜赫起身,说:“我该交代的都跟警察说了,他们判定我无罪!”
杜恒忽而笑了,狭长的眼眸中闪着狡黠和得意,意味深长道:“你终于承认那天晚上,在薛阳之前,跟崔向阳聊天的人是你了!”
薛阳错愕抬眸。
杜恒面色冷峻,拉上薛阳的胳膊便转身离开。
薛阳一头雾水,等走到教学楼楼下才被放开。
“杜恒,你怎么不继续问下去了?”
杜恒双手叉腰,倚在柱子旁,慵懒道:“我凭什么帮你做事?”
“……”
薛阳转念一想,心下嘀咕:“你这要是不帮我你跑过来干什么?还跟夜医生吵了一架。”
杜恒见薛阳不相信,补充道:“对了,跟你说一声,陈晴告诉我,崔向阳有恐高症。”
“有恐高症怎……”薛阳刹住话头,眉头不可察地皱了皱,小声咕哝,“那他怎么会往下看这么久?”
“那要问你了,我走了,今天这是最后一次帮你。”
薛阳摇摇头,怀揣着心事回到宿舍。
他拿出小本子,将方才夜赫和杜恒两人争吵的内容记录下来。
他笔尖微顿,崔向阳父亲口中的案例和夜赫口中的病例……
不谋而合?
谈心……心理医生……
难道,去过崔向阳家的那个人是夜赫?
那他会不会也是崔向阳诗里面的那个勾起他痛苦回忆的人呢?
如果是,那么所有的所有,就不需要日记本解释,夜赫便知道崔向阳自杀的原因。
可是他不说,哪怕崔向阳已经死了他也不说……
那么……最大的嫌疑,便落在了夜赫头上。
薛阳放下笔,脑仁的疼痛加剧。
他揉着眉心,再次拿起笔,在“金星”这个最显眼的关键词上打上问号。
他企图再想出一点什么,可是脑袋像是不听使唤,逼迫他停下来。
看来……还要再去一趟崔向阳家里才行。
……
阮锦星刚刚从食堂出来,便遇见一早在门口等候的薛阳,她感到讶异,朝他走去。
薛阳还没开口打招呼,便听见她着急道:“你好点没有?陈立新说你今天早上还……”
“没事了,我就是可能……脑袋磕着了,有点后遗症。”薛阳来不及跟她详细说明,便发出邀请,“我还想再去崔向阳家里走一趟,实在不行问问街坊邻居什么的,我可能会回来晚了,你帮我请假。”
薛阳忐忑地望着阮锦星,其实他这话说得非常委婉,一来他希望阮锦星能陪他一起去好提高效率,二来还能避免阮锦星因为不好意思拂他面子而答应。
“好,但就你一个人去吗?”她皱眉问道。
烈日下,她的小脸已经因为照耀而泛红,薛阳盯着她有些走神,随口应道。
“我也去吧,这样你能回来得快一些。”
薛阳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去,茫然道:“啊?”
“啊什么?”阮锦星大步走在前头,“我们还有一个小时十五分钟,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哦,好。”薛阳加快步子跟上,两人并肩出了校门。
再一次来到巷道,光线比先前一次明亮,身处其中的他们并没有先前那么慌张迷茫,头顶的阳光炙热,阮锦星的脸上流淌着汗水,小声担忧道:“没想到太阳这么大,早知道我就拿一把太阳伞来了。”
薛阳闻言朝她看去,那白净的脸颊被晒得发红,再这么晒下去估计要晒脱一层皮。
想到这里,他便拿起手上当时随手拿来的外套,摊开拿着两角,落后阮锦星两步,用外套当作遮阳伞挡在她头顶的阳光。
阮锦星抬头,黑白色外套确实能挡住不少阳光,但是这样好像还是有点奇怪。
路才走了一半,他难道还要举十分钟吗?
“不用了,你不累吗?”
“没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一直举着……”薛阳腼腆笑道。
阮锦星没忍住笑了笑,道:“怎么会有你这种男生?”
薛阳却听得心里一紧,别扭道:“什么意思啊?”
“我从小到大没见过男生这么会照顾人的,会帮着女生上去跟比自己打架厉害的人去吵架,还会像这样挡太阳。”
薛阳感觉心跳好像漏了一拍,他微微垂眸,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发顶,发间的馨香总让他迷离,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举着外套不透气,他的脸颊也不由得泛红,不可名状的情绪在心里涌动。
他含糊道:“你觉得这样好吗?”
头顶开始有了树荫,阳光与阴影交替出现,眼前的景象也时明时暗,迷乱的光线中,他说出了这么一句试探的话。
说完他便又控制不住地想要解释,不过在他开口解释之前,阮锦星愉悦道:“挺好的,虽然不常见,但是你这种性格还挺招女孩子喜欢的。”
“那……你喜欢吗?”
薛阳说完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脑袋的燥热减退许多,走在前面的阮锦星也是一惊,脚步都顿了顿,慢了许多。
“不……我的意思是……你喜欢会照顾人的这种男生吗?”薛阳连忙改口,虽然他也知道这无济于事,因为这种说法似乎也在强迫她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应该还算……喜欢吧……”阮锦星垂下眼眸,羞赧侵占了她的心湖,对于薛阳,那种感觉隐隐约约,完全说不清楚。
那天听薛阳和陈立新聊天,她就已经明确听出来薛阳是喜欢她的。
可自己呢?
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才叫做喜欢。
为什么一向胆小的他会这样问啊?
薛阳的心狂跳,握住衣角的手都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她……是说喜欢吗?
喜欢他这种性格,他能理解成她也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