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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蒂落影只(九)(1 / 1)

小姑娘名唤碧芜。

她半被强迫半是自愿地跟着几人回到客栈里,已经恢复了年轻的容貌。

一袭碧绿衣衫,头上簪着铀岩素玉簪,眉眼盈盈,灵动娇俏,实在难以把她和那个诱人堕落的恶魔联系到一起去。

“碧芜姑娘先喝口茶。”凰愿给她斟了一杯热茶,是凰愿惯喝的花果茶,酸酸甜甜的,梅子色的茶汤澄澈透明。

碧芜捂着茶杯暖手,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她从眼皮底下偷偷瞧了好几回白镜砚与夙情,半晌才小声道:“我……我没有做过坏事。”

轻得没人听得见。

还好几人修为深厚。

“没事,你放松些,慢慢说。”凰愿坐在桌子对面。

原来,碧芜是一株化了形的洛碧草,原身在隐羽灵峰的树海深处。

洛碧草的果实剧毒,但花芯却是可入药的救命之物,因其珍贵,长成都是极难的,更不用说化形开灵智。

碧芜这一株也是靠着银氏残留的灵力清气,才得到机缘,修炼成妖。

“我是沾了银神君的一滴泪,才得以开灵智的。”碧芜说道,未有意识前的记忆模糊不清,只能回忆出大概,“那时神君好像在祭奠夫人,伤心之下,落下一滴泪,沾在了我的叶片上。”

“夫人?”凰愿莫名其妙。

“是啊,我后来见过那块墓碑,上面刻着‘夫君银刻煜所立’。”碧芜老实地回答,“应该是银夫人的墓吧。”

“……”

“怎么了?”夙情见她表情实在奇怪,便关切地问道。

“阿冽他……”凰愿琢磨道,关于银氏的记忆不多,但足够她觉得蹊跷,“并没有夫人啊……银氏都是悬棺而葬,若是入籍的妻子,怎么会葬在树海深处?”

从伽舒阁捡的那块碎片中,除了极北之战,还有一些散碎的回忆,其中就包含关于银冽与银氏一族的事情。

“?”白镜砚听了更是一脸震惊,“那他的儿子女儿哪来的?”问完又低声嘀咕,“无聘的仙家道侣不是没有,但阿冽瞧着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银冽虽然不羁,却断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

凰愿将白狐狸的喃喃自语听得一清二楚,表情更加一言难尽。

一室死寂。

直到过了好久,她才面无表情地说:“银珎我不知道……但银玠是阿冽自己生的……”

银氏的三兄妹中,银三小姐银珎是最小的女儿,她出生时凰愿已经不在了。而银玠则是银氏的大公子,早在千年前就出生了,是凰愿唯一见过的银冽后裔。

正是这位大公子银玠,如假包换,是银冽亲自生的。

只不过与寻常的妊娠不同,灵族得到混沌之神的传承,拥有创造的力量,可以在血脉里自带的护育术中孕育后嗣,无关性别。

“?!”

这回一屋子人,除了夙情一脸淡然,都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们几个都不曾见过银夫人,也没听见凰愿与银冽提过,就一直以为夫人是羽化或是意外之类的原因已经离世,这么多年阴差阳错地也就从来没有问起过。

但谁能想到,那可爱的三个兄妹,居然是丰神俊朗的银冽神君亲自生的呢?

凰愿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冷着脸解释:“上古灵族的体质比较特殊,可以孕育生命,并不分男女。”

“……”

“……”

虽然除了灵族,也不是没有比较奇特的繁衍方式,好比鲛人可以选择分化的性别、花花草草的小妖精们可以自己和自己繁衍……

但房里众人还是对于“阿冽居然生孩子了”一事回不过神。

那可是银冽啊!

“银夫人……不对,该叫什么?阿冽喜欢的人……是谁啊?”白镜砚忍不住好奇道。

“我并不认识,阿冽不怎么愿意提。”凰愿说得迟疑,难以分辨是自己未曾想起,还是真的就不知道。

她隐约记得,银冽的那一段苦恋简直是鸡飞狗跳。但是他一直不怎么愿意细说,那时的凰愿就也不追着问,毕竟阿冽不是什么不清醒的人,自然无需他人干涉。

只有被迫听了一段灵族秘闻的碧芜不禁瑟瑟发抖——所谓知道越多,死得越早。

她开灵智的时候,银氏已经覆灭,生于此地、长于此地的小草精没见过什么世面。甫一见到气息相同的人,就是眼前几个高阶的灵物,各个气势迫人,还无意听了神君的八卦。

怎么能不害怕……

温暖如春的房间中,她竟抖如筛糠,恨不得就地变回一株没有听觉的草。

“呵。”白镜砚适时冷笑一声。

吓得小草又抖了三抖。

“莫怕,你可以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这样我们才好帮你。”凰愿将话题收回来,“慢慢说。”

作为在场唯一的小仙子,只有她还能让碧芜觉得不那么害怕,加之她身上的气息平和,小草精终于冷静了。

问一句答一句。

碧芜是意外来到华风镇的,彼时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她难以找回和本体的联系,也回不去灵峰上,于是暂且在镇子里住了下来。

许是和银氏覆灭有关,华风镇的灵气格外淡薄,实难用以修炼,让以天地日月灵源为食的碧芜过得格外辛苦。

没接受过仙门功法教育的小草精便想了个曲线救国的方法——通过帮助镇民实现愿望,以换取信仰之力来修炼。

这本是个无可厚非的法子,唯一的缺点是很容易失控。

一开始大家相安无事,镇民因为感激,还为她建了祭祀庙。但尝到了甜头的镇民逐渐变本加厉,所提的愿望越来越难以实现,若是无法完成,他们的信仰便会减少。

助人实现愿望是需要灵力来支撑的,碧芜慢慢变得入不敷出,得来的功德与信仰之力不说修炼,连恢复灵力都不够。法力所剩无几,除了障眼或是一般的护体之术,她已经变得和普通人差不多。

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心思纯洁的她逐渐生出埋怨委屈。

负面的情绪日积月累,不曾消解。

直至这一日,当镇民们因为她不再灵验而提着木棍铁锤闯入庙里,试图摧毁神女像时,她心中的怨念彻底失控,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邪灵碧苏诞生了。

碧苏食怨念而生,自不像她一样是好商好量的软柿子,他并不满足于信仰之力的缓慢累积,而是要镇民以自己宝贵的东西作为交换。

“可是习惯了以极小付出获得回报的镇民已经陷入了魔怔,他们尝过了不劳而获的甜味,就不愿意再辛苦劳作。” 碧芜小声道。

贪念叠起的镇民逐渐走火入魔,一步一步更换契约、迈入深渊,直到最后出卖灵魂。而鸠占鹊巢的碧苏也因此日益强大起来,甚至取代碧芜,切断了她和神女庙的联系,以至于如今的碧芜,再无法从神女庙收获一丝一毫的信仰之力。

祸起并非一朝一夕。

“你来镇上多久了?” 凰愿问。

“有一些时日了,”碧芜掰着指头算了算,“也许有快十年了,还是十年多了?记不清了。”

众人扭头看向白镜砚。

白镜砚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

他许久没有来隐羽峰了,头几年过去后,他几乎都要十几二十年才会来一次,替银氏维护一下老宅。

“那你为何在镇东卖这些小玩意儿?”凰愿又问。

“我……”碧芜嚅嗫着。

“想清楚了再说。”白镜砚在一旁说道。

碧芜又被吓得一抖,三言两语全交代了干净:“我知道碧苏一直在诱骗人与他签订契约,借此获取生魂来吸收修炼。”

她的声音抖得断断续续,“他毕竟是我的邪念所化的,我怎么可以放任不管呢,我……我打不过他,只好做点小东西护住那些人的魂魄,拖延时间,再想想办法解除契约。”

碧芜与碧苏一株双生,她又灵力不足,奈何不了碧苏。

但也许是因为被镇民凉了心,又或许是对自己邪念所化恶灵的恶劣行径有所愧疚,说这些话的时候,碧芜冷漠地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情,反倒十分矛盾。

“如你所说,现在在神女庙的应该是碧苏,但他不在神女庙里,他人呢?”凰愿半信半疑。

“我也不知道,他的藏身之地我一直无法找到,但是每月初的朔日,他会回到神女庙,收取达成契约而滞留在庙里的魂魄作为报酬,然后再躲起来。”

既然碧苏会再来,那守株待兔也不是不可以。

凰愿想了想,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认识钟家的人么?”

“钟家……”小草精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啊,认识。好像是有一个钟家的二小姐,钟夫人算吗?钟夫人也来过。”

“钟攸静?还有钟夫人?”凰愿惊讶。

“嗯,二小姐是去年初春来的,那个时候我尚能躲在神女庙里蹭点供奉之物,偶然听到了她的愿望。”碧芜不好意思道。

“她是想嫁给许公子吗?”凰愿接着问。

“不是。”碧芜摇了摇头,“她当时的愿望是想拥有长姐那样的好命。”

羡慕钟攸宁的嫡女身份?

原以为钟攸静的愿望就是嫁给许江岚,没想到她所求更多,不光是婚事,甚至是长姐的气运。

“我以为她是不甘于自己庶女的身份,也没多想。”碧芜沮丧道,“反正以我的法力,也没有办法阻止任何事。交换命运是很难的法术,所需的报酬也很高,碧苏一听就心动了。”

她低头看着茶杯里的热气,“他让钟二小姐将钟攸宁的八字写在人偶上,并取一件她的贴身物品,与符咒一起埋在自己院子里的地下。然后把自己的八字与贴身物品连同符咒与一面铜镜,埋在钟攸宁的院子里。”

连碧芜都以为碧苏给的是换命的法子,殊不知,八字、铜镜、贴身之物为媒介,所行之法不是换命,而是换魂。

但这不是一个无名局,原是有名字,叫同株异梦,如今已经少有人知道了。

印证了四人之前猜测的同株异梦涉及百年前的名门秘辛——

当年掌门次子欲夺取门派掌权,但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他想要强行改命,便不惜以自身为祭,设下此阵求得与长子互换命运,继承门派。

改换星宿轨迹太过困难,岂是小小的碧苏可承担的,但若是血脉联系之间的换魂,则简单许多。

此局连原本不相干的两个人的灵魂都可以互换,而钟家姐妹是血亲,做起来无疑更加方便。

八字轮换,二小姐可以如愿嫁给许公子,虽然是以钟攸宁的壳子、自己的里子。如此一来,她算是求得其所,神女也可以获取报酬。

神女庙一向灵验,钟二小姐便对此深信不疑。她费尽心思探得姐姐的八字,按照神女所说一一执行,只等术法启动,继承钟攸宁的命运,得到心爱的许公子。

“只是后来有一天,钟攸静居然将她姐姐推下了湖。”碧芜不理解,“她那时好像很是害怕,直接逃回了家,也不找人呼救……”

去年冬至,钟攸静照例随着钟攸宁出门,逛逛街市,参与祭典礼。

半路上,钟小姐好像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将侍女差了回去拿,便意外地只剩两姐妹独处。谁也没料到,甚至连钟二小姐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她居然鬼使神差地将姐姐推下了湖去,就在这寒冬腊月的日子里!

事后,钟攸静被自己的噩梦折磨地寝食难安,也没有人可以倾诉,几日过去难以忍受,于是将无人知晓的罪恶偷偷告诉了神女。

“钟攸静是害怕了,忽然就不想交换了。”碧芜说,“她说她不曾想到换命如此痛苦,不该当初心生歹念,想终止这个术法。”

然而法术一旦启动,没有超凡的道行断没有停止的可能,碧苏不加理会,倒是被碧芜听了去。

“那钟夫人呢?”凰愿问,“钟夫人去神女庙干什么?”

“钟夫人也是来许愿的,”碧芜坦白道,“她所求简单,是想让自己的儿子钟彦泊继承家产。我那时还纳闷呢,钟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了,怎么还需要来神女庙许愿。”

凰愿听出言下之意,不免产生了不好的猜测:“所以,是你们借钟攸静的手杀了钟攸宁?是不是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你们还要杀了钟攸静?”

若要实现钟夫人的愿望,只要保证钟家只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后嗣,那便无论如何都是稳妥的了。

简单粗暴。

“没有没有,”碧芜连忙否认,“我不敢的。钟氏姐妹是女儿身,应该不会和钟彦泊争家产的吧,是钟攸静自己想不开了,才忽然对钟攸宁动手的。”

“我”不敢?

凰愿没有全信,但瞧着她眼睛里只有纯良与胆小,脸色稍霁。

“不过钟大小姐去世后,许公子也来过神女庙。” 碧芜已将一年前的事情想起了大半,将功赎罪似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她虽然没怎么见过世面,但流落在华风镇这段时间看尽了人情冷暖,对识人辨危有自己的认识。

这几个威压骇人的同类虽然看上去不好相与,却没什么恶意,所以她胆子大了不少,即便夙情与白镜砚还在后面放冷气,她也不哆嗦了,甚至敢从凰愿方才推过来的碟子里面拿小点心。

小点心是金银夹花,细碎的蟹黄蟹肉制成的小酥卷,不知添加了什么,居然放凉了也没有腥味,咸香酥脆,很是好吃。

凰愿明明自己比人家年龄还小,却一脸老成地看着碧芜。

碧芜灵力低微,辟不了谷,放松下来后觉出饿了,一个两个吃得停不下来。她塞了满嘴,不等凰愿发问,就含糊地道:“许公子想要钟大小姐起死回生。”

居然和凰愿猜测的分毫不差,许江岚也与碧苏签下了契约。

肉身已经下葬,自然不可能再度复归阳间,钟攸宁想要回来,需要依凭,就好比血亲换魂容易,同样也没有比作为亲妹妹的钟攸静更好的载体了。

怪不得,看见与钟攸宁极其相似的钟攸静,许江岚会觉得是心爱的人回来了。

只是,碧苏应了钟攸静的愿望,这么多方法却偏偏将换魂的法子给了她,又阴差阳错地完成了后来者许江岚的回魂愿望,甚至连钟攸静的做法都无意识地帮钟夫人完成了心愿。

是巧合还是连着两次一石二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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