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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须吞旧梦(一)(1 / 1)

丰城往东北的方向再去两三千里,便是伽舒阁所在。

夙情与凰愿同乘巨阙所行飞快,出城不足百里就一直远远地坠在了刘棋的身后。

刘棋的拂尘化出一艘小小的扁舟,航行于云层上。许是觉得棺椁入芥子空间不尊重逝者,即便黎陌琨只是晚辈,他也还是将棺椁停在身后,而自己则立于小舟滚头之上。

一路上除了郊野之地的停留打坐,并无奇特。

直到离伽舒阁不远的地方,夙情与凰愿才“正巧”遇上刘棋。

“刘长老,好巧。”凰愿笑盈盈地打招呼。

“序珖神君安好,这位……小仙子安好。”虽然在结界中见过,但刘棋还不知道凰愿如何称呼,便模棱两可地打了个招呼。

两人的出现出乎他的意料。

“长老叫我小愿就可以。”凰愿接道。

刘棋点了点头:“小愿仙子,二位这是?”

“去贵派讨两粒药,刘长老若是方便的话,可否让我们同行?”凰愿立即回答,扯起借口来脸不红心不跳。

长老说话,回答的却是凰愿,若是旁人,是极其失礼的行为,但放在夙情身上,倒也正常。

序珖神君师从祈云山上的那位,辈分极高又修为深厚,即便眼前的小仙子年纪仍轻,但作为神君的弟子,就算是个草包,也有足够的地位撑着她的面子。

刘棋没有被轻视的感觉,反而客客气气地说:“没什么不方便的,如此也好,便由在下为两位带路吧。”

凰愿眨眨眼,不明白“如此也好”指什么,但不妨碍她扯皮:“刘长老身体如何,怎么不再多休养几日?”

“无大碍了,多谢小仙子关心。出来时日久了,何况黎师侄……不好让他久不归家。”刘棋垂眸,情绪不显,仿佛是因为道义而完成的一个任务,“毕竟是孙师兄的首徒,如今在外出了事,我自是要带他回去。”

“还是长老想得周到,想来伽舒阁内的大家感情应是很好。” 凰愿的脸上适时流露出钦羡,“人多是不是特别特热闹?”

这么简单的问题,刘棋却怔住了,像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似的,半晌才憋出一句:“自然,阁中大多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大家自幼长在一处,亲如家人。”

“那想必阁中也一定有刘长老的亲人。”凰愿状似无意到道,“真是令人羡慕。不像祈云山上冷冷清清的。”

山上有各派送去的弟子,自然不是真的冷清。

只是此话一出,刘棋一直古井无波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他迅速整理好情绪,短短的一瞬间,又恢复了初时的客气:“小愿仙子可别这么说,祈云山是多少修仙者梦寐以求的清修之地,旁人想去山上都没有机会。”

“也是,人要惜福才是。毕竟生死有命,世事无常。”凰愿遗憾地说,随即话锋一转,“黎师兄先出手伤了浣剑岛的聂师兄……虽然错在他,却罪不至此,也不他知得罪了谁,如此青年才俊,竟遭这般毒手。大家这么亲厚,孙阁主该是多伤心,刘长老也请节哀。”

她的表情真挚,只让人觉得是发自肺腑的惋惜。

“多谢小仙子关心,我会劝着点师兄。” 刘棋不疑有他,叹了口气道,“黎小侄平日里不是冷血无情的性子,不知怎的……哎,这次许多人受到影响,连一同出来的莫仙子也不知如何了。”

即便在结界中一无所知,醒来之后也不可能毫不知情,他刻意提到莫凌烟,难道真的和她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关系?

还是在暗示什么?

凰愿眼珠子一转,一边注意着刘棋的脸色,一边继续道:“活不得安生,死不得安寝,莫仙子着实惨了些,希望快些可以有个结果,好让她瞑目。”

“有时一朝踏错,便回不得头,凡事皆有因果,下场都是注定好的。”刘棋若有深意道,不知道是指莫凌烟还是黎陌琨。

“哎……”凰愿跟着叹了口气,“斯人已逝,节哀。”

刘棋看似有话未尽,但最终只是重复了一句“都是命”,别的不再说什么。

-

他们相遇之处距离伽舒阁不远,说了半天话,脚下的山门已是隐约可见。

伽舒阁整个坐落在黔山的山腰上,占据最大的一块平地,向前需要经过狭窄山道,向后为峭壁包围,是块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棂星门用了整块的黑青籽料,瑞鹤翔云纹于柱上,栩栩如生,似是下一刻便要驾云仙去。柱端耸出脊外,额枋上书“伽舒阁”三字,低调华贵,派头十足。作为一个传承不久的门派来说,已是颇有底蕴。

今日没有层云,清气流畅。

山门前,站着两个小弟子,淡翠色的劲装外一身银丝软甲,配有武器,正一脸严肃地恪尽职守。

“序珖神君来访,速去通知阁主。”刘棋降落在地上,拂尘所化的小舟缩小,载着黎陌琨的棺椁,翩然跟在他的身后。

“是,刘长老。”其中一个行了个礼,转身走了进去。

有长老陪着,门口的弟子也不做阻拦,剩下的那个恭敬地将两块玉牌递出:“烦请二位留一丝灵力在里头,再由我为两位加上核鉴之印便可。”

凰愿与夙情依言输了一丝灵力,玉牌顿时发出莹莹的光芒,那弟子将之收回去,指尖点在中心念念有词,直到光芒熄灭,才复又交还给两人。

“好了,如此一来二位仙君便可自由出入了。”小弟子道,语气宛如例行公事。

伽舒阁的腰牌由岫玉制成,通透少瑕。

玉牌上被刻入了留仙阵法,用以记录持有者的灵力气息,再由守山弟子加盖核印激活,方可使用。如此一来,没有最后的步骤,或是抢了他人的腰牌,都是无用。

虽然步骤繁复,倒也安全。

凰愿略施一礼:“谢谢小仙。”

“客气了,二位请进。”弟子躬身做请。

踏入山门的过程只是短短一瞬,夙情却本能地觉得不大对劲。

他回头瞧了一眼——

微风穿过棂星门吹来,攀附在瑞鹤爪间的凌霄叶片抖了抖,蝴蝶振翅飞走。

并无不妥。

侍奉小童已经候在门口,恭敬地朝三人行过一个礼,安静等待。

“在下须将黎师侄送至偏殿的灵堂,失礼。二位跟着小童去正殿便可,孙师兄会在那里恭候神君与小愿仙子。”刘棋施礼。

“刘长老请便,您重伤未愈,也不要太过操劳了。”凰愿体贴道。

“多谢小愿仙子,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刘棋说完转身离开。

凰愿看着他的背影,偷偷给师父传音:“看来刘长老知道什么,但是不肯说。”

“许是有什么顾虑。”夙情也暗暗回她,“他的灵流很奇怪,身上像是被人下了禁制。”

“路上他几次张口,还以为有希望套出些话来,没想到最后什么都没说。”凰愿因为师父理她而微微高兴,这种暗戳戳地互动不知为何让她很是兴奋。

夙情看了看暗自高兴的凰愿,只觉得她还是小孩子心性。但瞧她愉悦快乐,心里也不自觉地跟着云开雾散。

“二位仙君请随我来。”

小童将两人领到了大殿跟前,恭敬地说,“二位仙君请进。”

得了通报的孙晔初已经候在大殿里,见到夙情便客气地行了个礼:“序珖神君。”

“节哀。”夙情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他一贯话少冷漠,能说一句节哀已经是十分的客气了。

“孙阁主安好。”凰愿跟在自家师父身后施礼。

旁人并不知道她就是千年前的那个神女凰愿,自然还是做足礼数的好。

“这位小仙是……?”孙晔初问。

“在下小愿,阁主安好。”凰愿不欲说出真名,便将方才糊弄刘棋的名字拿出来继续用。

“小愿小仙安好。”无论凰愿什么身份,都是被序珖领来的,孙晔初不敢怠慢,“不知序珖神君突然来访,所谓何事?”

序珖几乎从不踏入仙盟中的任何门派,他的屈尊到访让孙晔初意外又惊喜。

“买药。”夙情冷声道。

伽舒阁是这几百年才兴盛起来的门派,阁中人擅长炼丹制药,也会贩售或是拍卖灵药作为门派收入的一部分。他们原本鲜少在仙盟中走动,只偶尔帮着山下的村民驱鬼捉妖。

“这几日弟子噩梦缠身,无法安睡,师父便带我来贵派讨几粒凝神丸。”凰愿见师父不语,解释道,“此时来倒是叨扰了,阁主海涵。黎师兄的事,还希望孙阁主节哀。”

来购买凝神丸倒也正常,这药是用来给日夜多思、神魂不安之人服用的。但它炼制起来费时费力,材料珍贵,加之不过是个温养的方子,无法治本,所以只有伽舒阁高价出售此药,平日里买的人并不多。

“多谢小愿仙子关心。二位这是照顾蔽派的生意,不妨的。”孙晔初很是客气。

黎陌琨是在御灵比试上出事的,即便李一尘祸水东引指向莫凌烟,众人也认为他难逃干系,这几日伽舒阁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好在他们把持着大量灵药的输出,尘埃落定前,各大门派不敢过于发难,但他们必然要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才好继续立足。

神君身边的这位小姑娘会在这个时候出声安慰,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若是此丹,”孙晔初摸摸胡子,尴尬道,“说来不巧,前几日有人买走了所有的凝神丸,阁里还不曾炼制新的。不知神君于小仙子可否等待几日?”

伽舒阁的丹药买卖做得不小,在仙盟各处都有铺子,有些贵重丹药不在铺子里出售,所以不乏上门求药的人。

但御灵祸事刚刚发生,许多人还避着他们,偏偏就在此时,乏人问津的凝神丸居然售罄,也是奇怪。

“若是不嫌弃,二位可以在阁中留宿,等丹药炼制好,老朽定双手奉上。”孙晔初挽留道。

凰愿给夙情递眼色——

两人本就想借机探查一下伽舒阁的虚实,若是能留在阁中,便是瞌睡遇上了送枕头的,求之不得。

她当下客套道:“叨扰了。”

-

廊桥连着水榭,院中栽一池金色菡萏,如今西风愁起,香销叶残,不过残绿凝采于白玉阑干间,被一池粼粼碎光衬着,倒也没有十分不堪看。

这里是伽舒阁用来招待来访客人的,独院小楼,精巧幽静。

孙阁主没有拘束凰愿与夙情的行动范围,但二人不欲打草惊蛇,便只如来求药一般,且在小楼里消磨时光,也没有出去。

入夜时分来得很快。

夙情御巨阙载着凰愿,隐去身形,在伽舒阁里低空飞了一圈,摸清了排布,哪处用膳、哪处洗漱、哪处练功……

伽舒阁的长老不与弟子们居于一处,有单独的小院,辟于阁中东方面,剑舞坪后头。

两人先去过刘棋的住处,但见他早早便熄灯歇了,想来受伤未愈,又是一路赶回,身子应是易乏。

刘棋是唯一在地宫中活着出来的人,又是黎陌琨的师叔,最为可疑。虽然以他的实力,应是布置不了复杂的上古凶阵,但他一定与幕后之人有所关联。

师徒两人寻思等明日白日间,趁刘棋不在时再行动,便转来了眼前这处——

弟子们的住所。

远一些的连排房间住着普通弟子,大多为三四人一间,而近前则是条件稍好的单人间。伽舒阁中,若是被长老收为入门弟子,便可独立居住。

黎陌琨是阁主首徒,自然也在这里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单间寝室。

子时未过,附近一片无论远近,都是黑黢黢的。伽舒阁的弟子就寝时间极早,晚课后不久,大多数人已经熄灯歇息了。

夙情巡视周围,抬手结了个手印,只见黎陌琨房间外的景象有一瞬间的闪烁,再看时又安静如初,仿佛刚刚的波动只是错觉。

回溯凝景。

此结界会将前一刻的景象凝固拓印下来,映射在原地,一旦布下,旁人只看得见既定的画面,结界不破,任是里面翻天覆地,外面的人都不会有所察觉。

黎陌琨的房间里漆黑一片。

凰愿摸出一块辉光石,柔和的光线将整间屋子照亮了。

寻常的弟子间装饰平平,黎陌琨并未因首徒的身份而有特别待遇。

榉木攒海棠花围的架子床,边上的壁柜里放着几套素色丝线滚边的梧枝绿道袍,外罩衫有厚有薄,一应四季。

靠窗的地方是一方黑漆嵌螺钿的平头案几,上面的竹筒里插着卷成卷的普通丹方,另有砚台与几支狼毫。

凰愿跪坐在软垫上,移了移砚台笔洗,又敲了敲桌面侧脚,发现接近边缘处的木桌下有个中空。她朝着案几侧面来回摸索,然后用力一按,原本严丝合缝的木块居然弹出来了一小个暗格。

小小的锁咒封印在口头,并不难解。

打开的暗格一览无遗。

隔层角落里放着个朴素的乌木长方形盒,里面有几粒白玉似的药丸,被辉光石映照出温润的光泽,散发着甜香的味道。

她并不识得这是什么药,便转去看另一边的竹简上写的字,像是一副药方的残卷,隐约可见龙骨、白术、玉髓……还有一行难以辨明的小字,模模糊糊地写着“凝神“、”清醒”等字。

难道是凝神丸?

凰愿想了想,决定偷偷藏起一粒。她将白玉药丸小心地放入一个青玉竹节中,才将盒子盖好放回原处,复原机关。

一番翻翻找找,除了暗格中的药丸,也不曾发现什么异常。

黎陌琨的房间收拾地很整齐,没有多余的东西,他走了近半个月,陈设上也没有积灰。

粗粗看来,一切与那个冷漠少年的性格符合。宛如普通的弟子,甚至比普通弟子还不如,真真是家徒四壁,苦行僧般,一心向药、没有闲暇。

一心向药?

黎陌琨的短铗又是何处学来的呢?

如此了得的身手,以他的年纪,怕是三九三伏都得尽心修炼,可房中为什么只有炼药卷轴,却不见半点兵甲相关的东西呢?

朝云结界不是一两天可以完成的,他又是在何时何地被种入这个法术的呢?

一个叠一个的疑问把思维搅成一锅粥。

刘棋藏藏掖掖、孙晔初老于世故……疑神疑鬼间,便如疑邻盗斧,看谁都是鬼祟。

凰愿一边想一边抬起头来,目光在四周逡巡。不知为什么,这个房间总是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人蛰伏在暗处窥伺他们,但仔细观察也不见端倪。

“师父。”

夙情闻言转身朝她摇了摇头,他那里也没什么发现:“看起来毫无破绽,所以……”

“里面!”

师徒两人想在一处。

“是啊,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不是面上的就不好说了。”凰愿说着闭起眼睛,双手微抬,浅白的灵力自掌心飘出,在房间里蔓延开来,渗入到房间内的每一寸缝隙之间,连床底橱后也没有放过。

白色微芒所过之处,细微的灵流波动都被捕捉到。

“有了。”她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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