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去的人的样貌应用于修玛吉亚身上？”我稍微愣了一下，但还是认真解答了小社长的问题，“分情况吧，虽然法律表示这是对死者的不尊重、是一种亵渎，但我觉得这需要参考死者本人的意愿。”
飞电或人：“哎？”
我向仍一脸懵懂的小社长举了一下我在美国那边所遇到的例子。
大概就是一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闺蜜，然而有一天女孩A被查出了不治之症，女孩B难过至极最后还想要陪A自杀。A为了让B活下去便选择了定制以自己为原型的修玛吉亚，希望自己能以另一种形式陪在闺蜜身边。A过世后，女孩B便收到了以A为原型的修玛吉亚，还存储了习惯和记忆数据……
“等等！那这不就等于机械复生了吗？”
我点头，又摇头。
“现在的科技还做不到那种程度，想要把人类完全数据化再载入修玛吉亚之中本身就很困难，再加上这是违背伦理的，除非是天才型疯子否则不会有人会去探索这个领域。”
飞电或人垂眸，他似乎明白了犬束叶理想要告诉他的话。
“那修玛吉亚A最后怎样了？”
“B根本没有启动那个修玛吉亚，仍旧选择了自杀。”
有些东西是不能和机器等同的，哪怕在别人眼里有99.9%相似，但对于珍重的那个人来说，那0.1%却是无可替代的。
我原以为这个故事对于像小社长这种涉世未深且对修玛吉亚抱以梦想的人来说可能过于残忍，但没想到他适应还蛮良好的……果然，这个新上司真的很好说话，并且虚心听教，这样的话接下来我们应该会相处得很愉快。
伊兹就这么默默地站在一旁，偶尔发出可爱的机械运转音，并在我们聊得口干舌燥的后主动去倒咖啡。
“谢谢……啊，说起来，社长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叶理姐？”
飞电或人手一抖，滚烫的咖啡直接洒在了裤子上，烫得他大叫着跳了起来，而犬束叶理也着急地手足无措。
“好烫好烫——”
“对不起社长，我给你擦一下！”
“那、那个位置有点……”
还未等他说完，伊兹便靠谱地掏出制冷仪给他吹凉了，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新的一条裤子。
飞电或人：“……”有时候过于靠谱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伊兹懵懂地眨了眨眼，并在二人之间打量了一下，随后开始向卫星泽亚传输不知名数据。
等小社长换好新裤子出来后，我已经帮忙处理完了最新一批的修玛吉亚订单。伊兹和我搭配起来可以说是事半功倍，并且让我隐隐怀念起了之前在哉亚和亡一起办公的那段日子……不过很多时候天津垓都莫名其妙地要把亡给赶走，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喔噢噢！叶理姐真的好厉害！伊兹也是！”看到已经完成了的工作，飞电或人顿感一身轻松，“说起来叶理姐你有梦想吗？一直挺好奇的，先让我猜猜……”
这次我没有再去纠正小社长对我的称呼，就这么安静地倾听着他的碎碎念。
虽然按照年龄来说我确实比他大了那么几岁，喊我一声姐姐也没什么问题，但或许是习惯了在哉亚的阶级感，我更希望他能直呼我的名字……不过回过头来一想直呼其名似乎有点过于亲密，还是保持现状比较好。
此时的飞电或人完全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还在努力猜测犬束叶理究竟有着怎样宏大的梦想。
“我知道了！是成为世界第一的科学家对吧！”
“不是哦，或者说从来就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啦。”
“哎——”
看他满脸纠结地揉着头发，我不由得软下了眉眼，“没关系的，猜不到也很正常，毕竟我的梦想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就比如我现在是想带领着飞电智能一举成为世界第一科技公司，把老东家哉亚狠狠地踩在脚下。”
伊兹眨了眨眼：“我分析的也是如此。”
毕竟我告诉过她一些内情嘛。不过看小社长这副一头雾水的模样……看样子伊兹还并未把我和哉亚社长闹崩的事告诉对方，这当然不是在为我保守秘密，毕竟我也没要求过对方保密。只能说明小社长压根就没有想要探究员工隐私的心思，我甚至怀疑他压根都没仔细看过我的简历档案。
“听起来好困难的样子…不过我会和叶理姐一起努力的！朝着梦想飞翔吧！没错，一定是我——”
“或人哒！”我和伊兹同时出声，抢在小社长之前摆出了那个经典姿势，搞得他更摸不着头脑了。
飞电或人小声嘀咕：“突然感觉这样也不错……”
我没听清：“嗯？社长有什么吩咐吗？”
他连忙摆手，紧接着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即问道：
“那叶理姐以前有过怎样的梦想呢？就那种、比较长期性的？”
这并不是什么难答的问题。
我敛下眼底的情绪，突然又想到了天津垓。
但是很快我便从那种仿若被蛛网缠绕进深渊的状态中破出，并重振精神，努力向小社长说明有关我的一切。
“其实小时候我过得并不是很好。”
父母闹离婚后都去了国外，就我一个人留在了日本……那时候正值黎明小镇事件，社会动荡混乱，所以基本没人在意我这种被抛弃的边缘人物。
因为没有钱，每天就靠买过期食物过活，五十日元的过期了两年的面包、二十日元的过期压缩饼干，因为添加剂很多所以哪怕是过期了也能吃，至于对身体有没有坏处……应该是有的吧？读高中那会儿我经常因为营养不良被送去医务室，直到现在也偶尔会贫血。
“不过好在我遇到了很好的人。在老师的帮助下领取了政府发的救济金，并且靠着打零工赚钱，努力学习拿奖学金，参加各种考试，最后被MIT那边破格录取。”
办公室里一阵沉默，就连身为修玛吉亚的伊兹也投去了难以言说的眼神。
“说起来，录取的理由也是和修玛吉亚有关呢。”
那时候我去网吧斗胆向MIT一位知名的教授发送了邮件，阐述了我对人类和人工智能共存的见解，以及一些研发方面的想法……因为上网要钱，每天我只会抽一个小时去网吧看看，在持续了一个月后我终于放弃了。
可就在半年后，那位教授却直接联系上了我的学校，并指明要破格录取我……原来那段时间他一直在和MIT奋力争取破格录取我的机会，还为我申请了助学金，帮我把基础手续全部办完了后才来找我，打算给我一个惊喜。
“在我小时候，持续过最长时间的梦想便是不用担心日常开销、能过上平稳的生活就行……虽然确实过得很糟糕，但却一直有遇到特别好的人，这对我来说是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就像现在遇到小社长很幸运一样，当初遇到天津垓……其实也蛮幸运的。
在他说出自己只是把我当工具看待之前除了有点烦人外，对我确实挺不错。他嘲讽我身材干瘪完全不符合他的审美，说要把我打造成他理想的样子…于是每次有什么好吃的小点心都会带给我一份，隔三差五找借口带我出去公费吃喝玩乐，我越来越挑食的毛病也是在他的纵容下养成的。
从天津垓第一次对我示好时我便意识到了，他应该是去调查了我的档案，从而产生了类似于同情街边流浪猫狗的感情。
我很感谢他，所以我可以在哉亚容忍三年，哪怕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也依旧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愿意继续帮助他——直到那句“你不过是我的工具罢了”出现，我仿佛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因此，我现在才如此想要借助飞电的力量狠狠干趴哉亚，不仅有诸多客观因素，也有我自己强烈的主观情绪。
一时间没去看小社长的表情，倒是伊兹默默地移动到了我身边，学着人类的模样抱住我以示安慰，搞得我还有点茫然。
说实话，伊兹实在是过于智能了，导致我一直都分不清她究竟有没有到达技术奇点……但很快我便没工夫想这件事了，因为飞电或人突然开始猛吸起鼻子，眼泪哗哗地就开始往下掉，整张脸都给哭红了！
“呜哇叶理姐——我以后一定天天给你做好吃的！我要给你加工资！！”
“啊这个、我现在已经不缺钱了，真不用！而且每天做饭什么的也太……”
“可是叶理姐做饭真的超级难吃啊！你自己也知道的吧！并且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做得难吃所以更不愿意多吃点了！”
“…………”倒也没必要掀我老底吧？
等等，不对啊，小社长怎么知道我做饭很难吃……？
就在这愣神的一瞬间，飞电或人突然便紧紧握住了犬束叶理的手，并一个滑铲单膝跪在对方身前，大声喊道：
“叶理姐！搬来和我同居吧，我每天都给你做饭吃！”
“哐”
是撞到护栏的声音。
刚办完手续准备过来和飞电或人商讨下一步事宜的不破谏就这么痛苦地抱着膝盖、而一旁的刃唯阿则是震惊得直接失去了表情管理。
怎么几天不见就发展到这个进度了？！